第87章





大厅里传来乐声,今天来到琥珀园为德拉科庆祝生日的人不少,气氛相当热烈。

我见到了不少马尔福家的亲戚,甚至德拉科的姨母贝拉?莱斯特兰奇。那个黑发女人苍白的面孔讓人印象深刻,我还记得当时食死徒越狱时预言家日报上登出的照片,她在阿茲卡班蜂巢一样的牢房门前俯身大笑,那放肆而决然的姿态带给我犹如看到哥特女王般的震撼。

而眼前的她安静苍白,跟自己的外甥低声交谈,脸上偶尔闪过笑容。

我不由自主地时时向她瞟去。

有风穿堂而过,吹来潘西墨绿色的裙裾。

“潘妮,我觉得眼睛痛”德拉科趁机撒娇。

“把它们挖下来。”潘西笑着回应,德拉科瞬间变脸“怎么說今天我也是寿星……”

“希尔,你的礼服不错,我很喜欢这种布料。”潘西捏着我珍珠莹白的礼服一角在手中摩挲着。

我靠着门厅里高大的栎木包边的柱子和他们两人闲聊着,一切都很正常,很平静,我看着潘西自然地靠着德拉科的肩膀,觉得他们真是好。

时钟敲响九下,我催促他们回到大厅去,作为宴会的主角德拉科缺席太久不好。

“我要去下洗手间。”我笑着说“你们快进去吧。”

“我陪你去,你对这里不熟悉。”潘西放开德拉科的手。

“你们俩快点,下一个沙龙舞希尔你要陪我跳,以补偿上次跳舞时的错误。”德拉科边走边回头。“只要潘西没意见。”我勾过潘西的肩膀,虽然穿着礼服做这种动作太不搭调。

潘西笑起来,领着我拐进走廊。

“上次舞会时,我们才四年级。”她转过头来。

“我记得,你那天穿着……啊”我咧着嘴摇头。

“我穿的惨不忍睹。”她哈哈大笑“谁让德拉科那么晚才来邀请我,为了惩罚他我足足挑了一下午,看哪件袍子穿上去最难看,好在晚会时丢他的脸。果然我胜利了,你们都印象深刻。”

“帕金森小姐,你果然是思维奇特的人。”我说着,和潘西各自走进洗手间的隔间。

我出来的早些,在外间洗手池旁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大棵绿色棕榈树旁闪过人影,接着有人低声喊我的名字“米希尔。”

我侧过身子向外看去。

“这里。”右边走廊里赫然站着卢休斯?马尔福。

“哦叔叔……”

“帮我个忙希尔。”

“怎么?”“礼物。”他吐出一个单词,四下望了一下“我给德拉科准备的礼物,准备最后给他个惊喜,眼看宴会就要结束,我需要一个帮手,正在找人,真好你在这里。”

“您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啊……我来想一想”卢休斯看上去很着急,这个疼爱儿子的父亲,为了给儿子一个惊喜一定耗费了很大心血。

“别急,咱们还有时间。”我笑着安慰他。

“你先跟我来,那里需要有人看着……”卢休斯自言自语般说着,显然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快,跟我来。”我想那复杂的礼物应该是有什么机关控制的,因此一个人完成不了,我要帮他的忙和他一起完成。“好的我跟潘西说一声”

“不不,咱们不能让她知道,她会告诉德拉科的。”此时的卢休斯一脸神秘,像个玩捉迷藏的孩子。“好吧。”我没有多想跟着他走出长廊,穿过门厅,走到城堡后面去。

月光很好,我们一前一后走过庭院里沉默的雕像,夏虫欢快地叫着。

“很抱歉你要在那里看着不能动,所以就看不成这礼物了。”卢休斯回头歉意地笑。

“没关系,只要德拉科开心就好。”

我们一直走到湖边安着金色风标的塔楼下。

我跟着卢休斯走进去,看着他在空间逼仄的塔楼里沿着六角边缘顺逆时针走了数圈,面对着我的那面墙发出“轰隆”声向两边裂开,露出一道银色的楼梯。

“我藏的很严实吧?”卢休斯自豪地朝我一笑,弯身走进去。

“您一定花了不少时间精力。”我跟上他,和他一起念动咒语,使魔杖顶端发出光芒。

楼梯盘盘桓桓蜿蜒而去,潮湿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我不自觉抱紧了双肩。

这感觉似曾相识。我尽力思索,终于记起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英格兰马尔福庄园时的感觉。

就是这样冰冰凉凉的,哪里都透露着未知和不确定的神秘感,像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走错路,掉进无休止的走廊循环中去。

同时想起的,还有尼古拉斯的告诫“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在我不知道或者不在的情况下,你一步都不要迈进那个庄园,即使是德拉科邀请你去.如果非去不可,一定尽快让我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千万不要离开德拉科。”

心头猛地一紧,我太大意了,这些天忙晕了头又距第一次来这里这么久之后,压根就没想起他曾经的警告。何况现在,他不在我身边。

我心中念念着要寻找个机会尽快离开,却无奈地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

我们走向一扇門。

而我,迫切地想要知道那扇門里有什么。

“快点”我对正在转动门上一环套一环的齿轮锁链的卢休斯说,说完自己便觉得莫明其妙。

他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吊起嘴角诡异一笑“很快。”

我发现自己举着魔杖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是因为这里比外面气温要低的缘故么?


终于听见“喀嚓”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我清楚地捕捉到自己的心情,是雀跃的带着期盼的。

尼古拉斯,你曾说过,有些时候,是命运选择我们。

我们在北海岸边的小教堂私定终身的时候以为,这世上再没什么會讓我们分开,即使婚礼只是一个形式。那时我望着你,觉得哪怕全世界都反对,而我选择了马尔福,这是正确的,使我有勇气去迎接纷沓而来的命运。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不是我选择了马尔福,而是马尔福选择了我。

我们都太大意,在真相的周围徘徊却从不深入,错过那些蛛丝马迹。

尼古拉斯,当我失去你熟悉的容貌和身体,请不要在人群中和我擦肩而过,请一定要认出我。

就算我什么也无力留住,我那仅存的赤裸而单薄的灵魂,它依然会缠绕在你身边,绝不远离。我忘记斯萊特林最擅长的便是伪装。

伪装成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是那样简单那样手到擒来。

窗外刺眼的夕阳让我出现短暂的失明。

可是我的思维异常的清晰,这非常不容易。心悸的力量那样可怕,我回想起来依然浑身发抖。

动动手指,它们现在的确是在我的控制之下。久违的自由感。

然而重获自由的狂喜很快被担心和恐惧淹没。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像是得到了重生,它们不是我的,我多么害怕它们的再一次倒戈,使我失去所有的行动能力。

我,不信任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器官。

扶着墙壁站起来,我望着身处的这房间。

我的双手按住的壁纸上是大片大片绚烂的花朵,我知道它们叫做什么。

牡丹。那个国家最繁荣富贵的花。

这个屋子所有的家居都是中式的,梳妆台,圆镜,衣橱,床,甚至书架!

那些雕刻精细的木制品,使这件屋子散发出浓重的檀木味道,混合着东方巫师使用的香料味道。

要逃走。

这是我唯一的想法。

冲过去用力拉着中式的两扇木门,不可能打开。

我在心中默念咒语,没有用。

心中大惊,集中精力念出咒语,手心中流泻而下的魔力跌落在地上只溅起几滴荧光。

我颓然坐在地上,无法集中精力,我就无法使用自己的魔力。

我仰头望着天花板,心中不断生长着的,是绝望。

回忆一幕幕涌来,我跳起来环视四周。

没错,这是她的房间。

我认得的,连摆设都没有变过,和画像里的一模一样。

它像是脑中的一颗毒瘤,隐秘地长在这座城堡之中。

我缩到墙角,恍惚中又回到德拉科生日的那个夜晚。

卢休斯打开了那扇門。

封闭已久的空间释放出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迷住我的双眼。

这间屋子并不同于惯常的地下室构造,它有拱起的圆顶和狭长的天窗。

皎洁的月光从窗子里倾斜而下,虽然我知道那是魔法制造出的效果却依然真实得可怕。

“还记得这里么?它是在你离开之后才建成的,藏在琥珀园的最中心,一百多年来固若金汤,无人知晓”卢休斯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当然,除了每一代庄园继承人。”

“我……我离开以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我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这空旷的屋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长方形物体,罩着黑色的纱布,安静地矗立,像是月光下的一片墓地。我向离我最近的那个伸出手去。

我的手心从未这样被汗水浸湿过,指尖触到黑色纱布的那一瞬我只觉得心脏要跳出胸膛。

我没有勇气掀开纱布,看着离我几步之遥的卢休斯,他的灰色眼睛盯着我,他的冷静让我痛恨。

脑海里闪过每一次与他的相见。

第一次是在魁地奇世界杯上,他那样迫切而详细地询问我长相的缘由,第二次是那个下着雪的圣诞节,我走错路到了尼古拉斯家,他却让德拉科送我回家……

每次都是这样锐利沉静的眼神,带着洞悉一切,拥有强大掌控权的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