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武侠修真 > 姻缘谱 > 第6章

第6章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一个微笑虽然不能交上朋友,起码获得一份没有白眼的尊重。

“哼!你也中了小孟的毒吗?我就不信不戴安全帽会有什么意外。”他是秦始皇再世,谁有胆敢砸他。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人的旦夕祸福难以预料,你还是戴上比较保险,你瞧怕死的徐副总不也一脸拙的照办不误。”

这种事干么逞强,安全最重要,别管他好不好看或形象问题。

“蠢蛋笑拙蛋,你会比较好过吗?”半斤八两,都一样拉低格调。

“会,起码我会把说服皇上跟我们同样拙当成生平一大成就。”他笑得特别开怀地将一顶黄色工地帽递给秦时篁,但为他所拒。

“你慢慢等吧!我绝对不会……有事……”

天空落下一阵黄橙色的雨,不偏不倚命中他没戴安全帽的头顶,黏稠的液体由发上滑落,带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他的脸很臭,可以说几近铁青,两颊肌肉绷得很紧,不敢相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呃,那好像是卤蛋,我大概一年之内不会再碰和蛋有关的料理。”看了好想吐。

不着痕迹退开的徐元青以轻咳掩饰捏鼻的动作。“而且还没完全消化。”

“应该是人的呕吐物吧!”不能笑,一定要忍住,这是对上司应有的尊重。

“没错。”非常懂得挑时机,好彰显工程帽的重要性。

“咳!淋在身上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幸好我们有戴工程帽。”逃过一劫。

“嗯,进出危险地区必须做好防护设施。”人不能不信邪,老天是有眼的。

“小孟说得好,坚持原则不冒不必要的险。”喔!忍得好难受,他快笑出来了怎么办?!

“的确是有先知灼见的好工头,该加薪。”能不能别靠他太近,那味道令人反胃。

一提到小孟,脸色糟得不能再糟的秦时篁双眼阴骛,厉瞪两个一搭一唱、幸灾乐祸的下属。

“你们要是敢笑出声,我会让你们把我头上的秽物舔个一干二净。”这才叫有福同享,患难与共。

恐怖的警告一出,想笑的佟子谦和暗笑的徐元青连忙将嘴闭紧,以免不小心让笑声轻逸出口。

“还有你,立刻把吐我一身的混账找出来。”他一比正在窃笑的警卫。

“她……呃,快要下来了。”她正缓缓地贴着大头的背,一步一步慢如乌龟的移动。

这已经是工地间的笑话了,大家都知道这个爱吼人的小孟是纸老虎,看低不看高。

“你晓得是谁的杰作?”秦时篁没费心清理那难闻的恶臭,因为全黏在头发和身上,就算泡上一天的澡还是有味道存在。

“大概是小孟吧!她有惧高症。”一想到小孟的畏高,还有眼前大老板的狼狈,警卫忍不住大笑,笑得人仰马翻。

一听他笑了,其他的工人也跟着笑开,猛摇头直说吐得真准,比故意瞄准还厉害,没受风的影响而偏离,笔直垂落。

“又是小孟,这工作他干得很不顺心吧!想另谋高就。”他会非常乐意成全。

他和他誓不两立。

“大老板想辞了小孟?”警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像在奇怪他干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行吗?我想让谁走路就让谁走路,他还没重要到不可或缺。”偏高的失业率相信轻而易举能找到替代的工头。

“不是不行啦!可是小孟一走,这些工人也会跟着她离开,你要临时再找人就有些困难。”不,是十分困难。

“你是什么意思?”秦时篁的脸色更沉了。

“小孟在这一行做满久了,帮助过不少困苦的工人走过逆境,工人们都很挺她,以她马首是瞻,只要她一句话就能找齐工人的人数,在时限内顺利完工。”

“虽然经济很不景气,失业的人很多,可是肯吃苦的人却不多,如果你毫无理由地辞退小孟,我想你会找不到一个工人帮你做事。”

秦时篁冷笑的说道:“我以双倍的工钱雇工呢?有人会连钱都不要吗?”

“我们没有那么爱钱,你别想拿钱砸死人。”

“对嘛、对嘛!有钱了不起呀!我们也是有骨气的。”

“别说双倍了,就算十倍我们也不干,小孟走我们就走。”

他的一席话骤地引起公愤,一群自觉受到羞辱的工人放下手边的工作齐向他围靠,一副要替小孟讨公道的模样,要与小孟共进退。

看到如此不爱钱的情操着实感人,若是发生在别的地方肯定是一则美谈。

可是被一票大男人包围的秦时篁就很不是味道了,只手能呼雨唤风的大企业家居然不敌一个小小的工头,此事若说出去,岂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叫他如何在商场上立足。

“你们要是敢离开,我保证你们一个个找不到工作。”他会让他们没有生存的机会。

其中一名工人嗤笑的回道:“我们不做工还可以去摆地摊、卖杂货,甚至给儿女养,小孟不在了你也别想盖什么商圈了,因为连建筑师也会带图走人。”

“建筑师?!”

“因为他们是一对的嘛!当然同进同退。”不然万先生会被小孟打死。

秦时篁微讶的眯起眼,“万子良是同性恋者?”

“同性恋?你在胡说什么,小孟又不是……”男人。

话还没说完,一个魁梧高大的工人步伐极小的走入工人群中,见状工人如红海一样的移向两旁让他通过,没人多嘴地问他为什么走得这么娘儿们。

“啊!吐了你一身,真是对不起。”真倒楣,怎么会那么刚好呢?

“你就是小孟?”很好,非常好,他的确有令人讨厌的特质。

毛多,汗臭,一脸土匪样。

“我不……”小孟的腿还软着。

“你,被开除了。”永不录用。

“什么,我被开除了?!”他有点迷惑的摸摸耳朵。“呃,等等,你要我走路还是小孟走路?”

虽然小孟走他一样不会留下,但总要问个明白。

“你不是小孟吗?难道要我重复一次?”秦时篁视线一扫面前的工人,看谁敢跟他离开。

但是令他不解的是,所有人都在笑,笑得十分古怪。

“这……我……”那大汉傻笑地撑起背后的重量,免得有人摔得鼻青脸肿。

“他不是小孟,我才是小孟,管你是何方的魑魅魍魉,没瞧见老娘不舒服得想干脆用钢条钉死吗?”

呕地一声,一堆酸水吐在一双黑亮的皮鞋上,脸色苍白但中气十足的女人从大块头身后钻出,一只白得像蒸熟馒头的小手搭上大个子的臂膀,一张圆圆讨喜的月亮脸非常无礼的一探。

小巧圆润的身子以慢动作往前一站,细致的五官看得出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年轻得像邻家小妹的胖……可爱女孩。

这……这是有多年工地经验的工头吗?到底是谁在开玩笑。

“你……你是小孟……”粗嘎的声音如轮胎辗过一般由喉咙挤出。

“我是小孟又怎么样,欠了你会钱还是倒了你债,干么一脸狗屎样?”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多了,不再满天星星绕着头顶飞。

“你是女的!”这句话的口气十分震惊,像是在指控她做了不实隐瞒。

孟蔷妘胸口一挺指指两团不小的肉山。“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我是女的,要我拿桶沙子替你洗眼睛吗?”

反正工地什么都缺,最不缺沙土和石头,够他在上头滚上十几圈,强身又健体,不必费时去角质和泡泥沙浴。

“该死,你为什么是女的,女人一点用处也没用,全台湾的男性监工全死光了吗?”瞧她的个头还不到他肩膀,怎管得好他要的施工品质。

大男人主义再度抬头,不认为女人有何作为的秦时篁高声一吼,贬低女人的工作能力,语气中的蔑意狂妄又自大。

而不幸的是他正好碰上一个有强烈女性尊严的工头,当年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并非完全无根据,因为她意志力惊人,肺活量大得足以撼动天地。

所以她的后裔子孙也不遑多让,哭功没学成倒先练就一番吼人功夫,同样声量宏伟、力拔山河,横扫千军无人敢挡。

据说当初万里寻夫的孟姜女寻的不是心爱的良人,而是新婚不久而被妻子吓得离家的逃夫,为了逃避爱哭的臃肿娘子,生得潇洒的万杞良不甘心一生毁于一女之手,避走他方,宁可一辈子搬砖扛泥做苦工,也不愿面对泰山压顶。

记载于孟家祖谱才是正传,而世人所知的版本则是慑于孟家淫威而誊传的,因真实太过丢脸必须加以修饰,成为今日所见可歌可泣的苦情恋史。

“很抱歉喔!我为我的性别向全台湾的男性监工道歉,可是你最好给我忍耐着看,孟大小姐我的心情很不爽,别用你的猪头对着我,不然我又会想吐了。”

精神还没完全恢复的孟蔷妘气有点虚,所以骂起人来少了一点威力。

“你敢叫我猪头……”她才圆得像一头猪。

“叫都叫了你咬我呀!你要不猪头怎会站在底下等着被吐,连闪都不会。”蠢人一个。

一听她的嘲讽,向来不可一世的秦时篁怒不可遏,“你再叫一句猪头试试,我让你和你的工人全没饭吃。”

从没受到如此对待的他可说是暴怒无比,恨不得将她撕个粉碎彻底消灭,不容许这种“有碍观瞻”又不知进退的低等生物存在。

换言之是恼羞成怒,习惯受人吹捧的男性自尊受到打击,他依然抱持着女子无脑论看待世上一半的人口,给予她们的评价不及一只博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