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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这一禁令今天仍然存在)。

再加上电视和报纸上集中出现的对科幻小说的批判,使得出版界干脆拒绝所有科幻类读物的出版。不仅包括中国本土作家的作品,还包括国外的翻译作品。全国科幻类读物的出版量从一年近百册骤降至零。惟一的专业科幻作家叶永烈迫于压力,应聘于上海作协担任专业作家,以后改创作传记文学。其他业余从事科幻创作的作家们只好离开了这一阵地。中国科幻第二次大潮就此偃旗息鼓。

回顾历史,对于这次科幻浪潮在高峰状态上的骤然跌落,非正常的政治压力是第一因素。以行政手段集中对某一文学门类进行干预,这在中国文学史上也极为罕见。

即使在科幻文学最为成熟的美国,科学界对科幻文学界的批评声也从来不绝于耳,但对美国科幻不会造成毁灭性打击。内中原因,就是中国科幻文学在这个时期仍然未能割断与科普阵营这个母亲之间的脐带。

在中国科幻文学史上,科普阵营作为母体,曾经给予科幻文学以极大的支持。建国后将近三十年里,主力科幻作家都出自科普阵营。大部分时间里,科幻小说主要发表在科普刊物上,或者由科普出版主出版。科普作家协会下属的科学文艺委员会,迄今为止仍然是科幻作家们惟一的全国性组织。其副主任委员长期由不同时期的主力科幻作家、科幻杂志主编担任,这个惯例至今不变。但这毕竟是扭曲的现实。历史证明,科幻文学和科普创作可以作朋友甚至战友,但不应该成为一家人。

对待任何新生事物都有类似的规律:支持者主要宣传它的理想、潜力。反对者主要攻击它的现实、缺陷。第二次科幻高潮虽然当时影响很大,但持续时间过短,自1977年至1983年,仅仅六七年时间。虽然许多作者在这以前便开始尝试科幻创作,虽然这些作者在此期间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创作水平,在把握科幻文学创作规律方面有长足进步,但短短的时间毕竟无法造成足够的突破和冲击。而且,被左倾话语环境窒息的涩笔,也要有相当的时间来恢复。这样,当时的科幻小说多套话、官话,想象力不足,模仿痕迹较重。以今天眼光来看,这些科幻小说基本只具备历史价值,能够流传下来的极少。这也是同受政治冲击,当时主流文学能够坎坷过关,科幻文学却大起大落的内因。

第三卷:中国科幻文学史  第六章:《科幻世界》传奇(1)

六章前言

第一节:蛰伏

第二节:市场先锋

第三节:科幻复兴期的其它重要事件

六章前言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中国科幻经历了戏剧性的一百年。而在外界人为压力下不停地飞扬与坠落,更衬托出中国科幻的某种无奈:直到九十年代前,它还没有真正地扎根下来,所以,随便一场暴雨足够打落它的花朵。

从一九八三年开始,中国科幻进入了一个漫长的蛰伏期。然后,《科幻世界》杂志作为市场先锋,拉开了新一次科幻高潮之幕。到了九十年代末期,科幻出版全面复兴。中国科幻终于通过市场这块田地,立足于中国文化大地上。

第一节:蛰伏

从1983年11月开始“跳水式下挫”,到1993年《科幻世界》杂志开始赢利,中国科幻出现了十年的潜伏期。与中国科幻的势微呈鲜明对比,在这段时间里,中国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科幻文学密切相关的是公众的“科技体验”有了明显加强。后面笔者要分析,“科技体验”是科幻文学的重要欣赏基础,而中国公众大量获得科技体验,正是从八十年代初期开始。到了九十年代,家用电器早已普及。交通、建筑、制造业生产环境等各个方面,都飞快地拉进了与世界最高水平的差距。以三峡大坝、磁悬浮列车为例,最宏伟最先进的科技产物,都已经出现在中华大地上。大量科技产品融入人们的生活,使科技对于中国人来不再是概念和希望,而是现实。

整个九十年代,又是中华民族经过几十年“厚积”而终于“薄发”的十年,社会面貌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巨大变化,全社会越来越重视创新、个性和想象力。创意类节目、展望未来的节目在各种媒体上逐渐涌现。科幻作家、新华社记者韩松敏感地注意到这个现实:“电脑统计显示,从1992年到1997年,每年平均仅有25篇新华社通稿提到‘创新精神‘这个词,最多的是1993年,为33篇。但到了1998年,猛然上升到55篇,而到了1999年,骤增至117篇。”(《想象力宣言》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10月第一版。)对于以“创意”为特色的科幻文学来说,这是极为重要的环境改善。

在文学领域,极左思想得到彻底肃清,西方现代主义文学被引进并大量效法,许多创作禁区都被打破。主流文学理论完全成熟起来,并与世界接轨。对于中国科幻文学来说,能够从主流文学吸取的营养大为增加,促使其彻底摆脱“故事”层次,进入“文学”的境界。

1983年后,“反击精神污染”运动很快退出中国当代史,对科幻文学的批判也告中止。但科幻创作队伍受到重创,除叶永烈曾经于1988年发表过社会科学幻想小说《巴金的梦》以外,原来的主力作家基本都离开了创作第一线。只不过,由于读者对科幻文学始终有很大的需要,这一蜇伏时期中,以前发表过的本土科幻小说被编选成各种选集,反复发行。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香港作家倪匡的通俗科幻作品正是在这个时候进入大陆。由于种种原因,大陆的倪匡作品没有正版。但就是这些盗版作品,竟成了不少新一代科幻迷的启蒙读物。

一些新作者也涌现出来。上海的姜云生、重庆的舒明武虽然很早就进入科幻创作领域,但在这个潜行期才成为中国科幻的代表作家。舒明武是重庆人,出生于1953年。原为重庆钢厂职工,八十年代辞职下海,曾经创办了中国最早的专业科幻书店。同时,他也坚持科幻创作。舒明武以微型科幻小说为主,成为这一领域的佼佼者,被称为“中国的星新一”。他的代表作有《可怕》、《区别》、《使命》、《四维桶》等等。如今,从微型科幻中受到锻练的舒明武,已经成为中国著名的策划人。

姜云生,1944年出生于杭州。父亲生活在台湾。姜云生因此与台湾科幻界建立了密切联系,曾于1993年主编过《台湾科幻小说大全》,由福建少儿出版社出版,是沟通海峡两岸科幻界的主要人物。姜云生的代表作是短篇科幻小说《长平血》,获得首届世界华人科幻奖二等奖。该篇选择了一个独特的题材——战国时期秦赵大战中,四十万赵国战俘在长平被集体坑杀事件。作者以时间旅行为线索,从微观上描写这一史实,深入挖掘人性之恶。


姜云生的另一个代表作是短篇科幻小说《厄斯曼故事》,获台湾《幼狮文艺》创刊四十周年科幻佳作征文奖。在该作品里,作者以宇宙诞生、星体凝结、人类进化为描写对象,庄严宏伟、气热磅礴,堪称科幻版的《创世纪》。作者明确地,甚至刻意地追求科幻小说的美学价值,在作品里进行了不少文体实验,而这些实验又都不脱离小说的科幻题材。这种自觉性标志着中国科幻完全进入了文学的境界。如果要研究中国科幻文学特有的美学规律,这篇小说是极好的范本。

除此之外,姜云生作为英语教师,拥有极好的翻译经验。并曾参加美国科幻界的笔会。他在优秀科幻作品的引进上也作出了不少努力。

这个时期,本土科幻作家销声匿迹后,出版社多选择翻译国外科幻小说。于是便涌现了新的一批科幻翻译专家。除姜云生外,陈渊也是英语科幻的翻译家,在上海译文出版社工作。主持翻译了《世界科幻小说精品》,由福建少儿出版社出版。是九十年代初不多的权威科幻读物之一。

除了英语翻译家外。孙维梓在俄文科幻翻译方面,也取得了不少成果。俄文科幻的翻译家还有东北师范大学日本研究所教授孟庆枢。他精通俄日两种文字。曾主持翻译了苏联科幻旗帜作家别利亚耶夫的选集。同时,曾经留学日本的孟庆枢还翻译了星新一等人的日文科幻经典。正是这些热心的翻译家,中国科幻从八十年代开始,便能够从世界科幻吸取到方方面面的营养。

需要大书特书的是,由于科幻文学本身的边缘地位,这些翻译家在科幻方面的翻译工作,几乎不能计入本人工作成绩,不能用来申报职称之用,他们持之以恒以翻译外国科幻经典,完全是出于爱好和热情。

1991年,由文化部少儿司,中国科普作协少儿委员会和二十家出版社、刊物联合颁发了“星座奖”,这也是中国大陆内惟一举办过的全国性科幻艺术专业奖项。后因故停办。1986年,当时仅存的两家专业科幻杂志《智慧树》和《科学文艺》为了刺激科幻创作的回升,合办了“银河奖”。仅运作了第一期后,《智慧树》便停刊了,改为由《科学文艺》(即后来的《科幻世界》)一家承办。自1991年开始,银河奖成为年度奖。如今,银河奖评选范围是前一年《科幻世界》杂志上发表的作品,在中国科幻界有相当影响力。在那个寂寞的时代里,这两个奖的颁行,多少延续将科幻在人们期望中延续下去。

第三卷:中国科幻文学史  第六章:《科幻世界》传奇(2)

第二节:市场先锋

九十年代后,中国科幻再次复兴,与《科幻世界》杂志社的长期努力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