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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恩……恩人!”刚才的妇人带著已清醒的女儿,在街角边唤著。

祖言真停下,她们母女立刻跪倒,边磕头边道:“谢谢恩人大恩大德,谢谢!谢谢!”她们什么都没有,除了反覆用言词表达的感谢。

祖言真一楞。“好了好了,你们可别害得我折寿。”年纪大的怎能对年纪小的跪拜磕首?真是。

“啊?”妇人傻住,就被祖言真扶起。

“哪!”她从衣袋里掏出一些银子,塞到女孩手中。“这给你跟你娘,快点离村,别待这儿了。”否则那帮家伙来了,第一个就找上她们。

“恩……恩人,您已经帮了许多,咱们不能……”妇人推辞著。

“别婆婆妈妈的,说起来,这也算不上是我的钱。”她挑眉,将笠上的薄纱翻开,用著那异色的瞳眸瞪著她们,面目狰狞道:“告诉你们,我不是什么恩人,是个专抢人财物的恶徒,没钱就去打劫,跟那些无赖没什么两样的!”语毕,根本不管那母女会有什么反应,放下帽纱後转身就走。

邢观月望了那母女俩一眼,才移步跟上祖言真。

“……祖姑娘,为什么你要当山贼?”他问道。

她顿祝脑海中闪过掌柜的气忿、少年丢掷的馒头,还有许许多多人的无言控诉,没回头,只寒著声道:“因为做好人很蠢。”

若是不比坏人更坏,就只能像村里的人一样懦弱而已,她绝对做不到!“是吗……”邢观月微低首,看到了她紧握的手心。

被留下的妇人先是被祖言真不同於常人的眼睛颜色吓了跳,听到她撂下的那一席话後又不觉发起怔;一旁的女孩则是握著掌中的银子,她的颊边还有著适才被男子殴打的热辣疼痛,盯著那就要远去的背影,一咬唇,抬起手圈放在嘴边,朝著祖言真的方向放声地喊叫:“谢谢你!恩人!谢谢你!”重复又重复,吸气再吸气;就算脸很疼,就算头很晕,就算其他人都怪恩人做错了事,她还是一定要说:“谢谢恩人!谢——谢——你——”连妇人也回过神来一起喊了。

邢观月瞅著祖言真,在白纱底下寻到了那掩不住的悸动,轻声说道:“其实……做好人并不会很蠢。”美目因为微笑而微微眯著,倾身朝前。“对吧?祖姑娘。”和她平肩并行了。

没来由地,她笠帽下的蜜色面颊一红,使劲地撇过脸,用力地瞪住他。

“少罗嗦!别以为我没绑著你就得意了!”

“……邢某失礼了。”好抱歉地退下。

“你不要咬文嚼字!”听了就烦!

“……是。”完全没有反抗。

不只做好人不蠢;当俘虏……原来也是挺令人愉悦的。

※※※

是夜。

明月给厚云遮了住,落下一片昏暗。家家门户紧闭,街上冷冷清清,连打更的也没出来,像是在防些什么似的。

祖言真俯在一房顶上,小心翼翼地观察著村口的风吹草动。

约莫三刻过後,远处逐渐有火光接近。她立刻翻下身,贴近矮墙,定睛细看那来势汹汹的一群人,果然在最前头发现了之前被她整治得灰头土脸的锦衣卫!“不会吧……”她睁大眼低喃。

真给那家伙说中了碍…

事实上,她和邢观月并没有立刻离开,总之她是想,自己惹出来的祸端得收拾乾净,所以便在附近找了间荒废的破庙,准备丢下碍手碍脚的书呆,自己一个人应战。

不料——

“祖姑娘,你要去哪儿?”

“你管不著。”甩下包袱就要走人。“我现在没空理你,你想逃就逃吧,运气好的话,你还回得去;不过若是被我追上了,那就算你倒楣。”都已经给了这么太好机会,要是最後仍兜在一起,只能怪老天爱开玩笑。

邢观月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笑了一笑,只道:“你……想打跑那些回来寻仇的人,是不是?”

她睨他一眼。“没错!所以没法带著你了,总之你快点走吧。”回寨里以後她自会再想办法。

步伐还没跨开,又被他叫住:

“祖姑娘,邢某想你现在去还太过於急躁。”他淡淡地道,下一瞬,嗓音开始带著些许深沉:“邢某认为,他们一定是在入夜後才会带人扰民。”

“啥?”她回过头。“你怎么知道?”半仙啊?他微低首,如丝的黑发缓落,点缀了那白皙的美颈。眼眸轻抬,他笑。

“……我就是知道。”笑容很美,却也……诡异。

她只觉自己的心口被慑了住,一刹那全身竟有种甚为强烈的压制感袭来,迫得人不禁屏息。这……怎么……他见状,弯眉扬唇,化解了面上的冻人森凝,又恢复成那副文雅飘逸的模样。

“你……”是错觉?可是刚才明明——

他打了断:“祖姑娘似乎喜欢用武力的方式解决事情?”

“……”她没能像他那么快转移重点,看他完全不以为意,多瞧了他一会儿,迟钝下才跟著道:“你是在拐著弯说我野蛮吗?”她就是只会硬碰硬,那又怎地?“不,邢某并非那个意思。”他微笑制止她咬牙又欲抽鞭的手势。“古时有位用兵名家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啊,这大意是,不用激烈的战斗,就能使敌方屈服,才是最高明的方法。”他在她的瞪视下解释道。

“就是最好别动手是不?”讲得那么拗口干啥?“你是要我对那些人渣讨饶?”

想都别想!

“不……”望了望逼近黄昏的天色,他道:“现下还有点时间,祖姑娘或许可以听邢某姑且说之,不过……可以请祖姑娘先替邢某找来纸笔吗?”

总之,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她照了那书呆的话,在天色暗下後就埋伏在村口边——也是他交代的,说什么那个爷爷的孙子讲道:先到战地等待敌人的,就能处於从容的地位。

本来是很想嗤之以鼻的,不过,还真的让他给料准了……一群汉子声势浩大地走来,手里拿著火把,把黑夜燃得亮晃晃的,摇曳的火光,更是予人一种躁动的诡谲前兆。

“祖姑娘,锦衣卫最会的把戏,就是仗持著特别的身分,藉搜查之名,行掠夺欺民之实。如果跟他们打斗起来,不但牵累更大,你也无法守在这里一辈子吧?邢某有个想法,不过,得仰赖你出神入化的鞭法。”

“怎么做?”鞭爆他们的脑袋?

“祖姑娘,邢某说了,他们会在入夜後才返来。”

“咦!火把灭了?”前方的几个人才踏进村口,持的火把就诡谲地熄去。

“怎么回事?”没有光就看不到东西,後方的人替补上前,“啪啪啪”连三声,红色的火焰应声消失,只留下飘烟的木把。“搞什么?!下雨了吗?”伸出手试探的探了探,当然一滴都无。

“喂……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有人问道。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宁静的夜里却可以听得很清楚。

“有碍…“咻”地一声,对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削过他的头,然後火光就灭了。正才觉得心底有些毛,迎面又来几道突兀的风刀:“啊!又来了!”怎么会有风吹成这样诡异?几个人下意识地抱著头,另一边的同伴却一头雾水。

“什么风啊?”热得要死,哪有风!

“你……你们没感觉到吗?”为什么只找上他们?祖言真躲在暗处,有种恶作剧的快感,让她忍不住想笑。除了打掉火把,那怪风也是她鞭出来的。因为早已待在这儿,所以把四周摸了个明白,又由於在山上长大和习武的关系,她眼力耳力皆较平常人为佳,对著黑影听声辨位不是难事,不过在黑暗中出手或许还是会有所失误,所以她也不致将长鞭甩得太过靠近,不然这人为灵异可就穿了帮。

“是哪个在装神弄鬼!快将火点起!”那为首的锦衣卫不耐烦了,直觉费了半日跑下山招来的打手都是些酒囊饭袋!不过,他可也忘了自个儿是怎生在客栈前丢脸地落荒而逃。

拿出打火石,众部下努力地想起火,但火把才一亮,又马上灭了去,不论试哪一根都是相同的结果,最後虽然好不容易燃著了,大家的心里却已都有了邪门的疙瘩。

“背後好像凉凉的……”想太多?

“是……是吗?”旁边听到的人连脖子都觉得好冷。

才没走几步路。有人忽然指著右方大叫:“啊!那边有白影!”鬼鬼鬼鬼鬼……鬼啊!“什么?!”开始自乱阵脚。

“敌乱我不乱,就已经先行赢了一半。对了,祖姑娘,找那对母女帮忙也是不错的主意。”

“啊?”她才丢掉他这个累赘,又找两个揽著,算哪门子不错的主意?“让她们能尽一份心力,是极好的。”他温言道。就像是她会想收拾自己惹出来的祸端一般。“况且,只要使计得当,不论是强是弱,终归都是有能用之处。”

“又是哪个爷爷的孙子告诉你的?”

“……”他微笑以对。

“什么白影?少胡说八道!”忍无可忍了。

“不不……我真的有看到!真的!”拉过衰人同伴以求证言。“你你你……你刚也有瞧见吧?”都结巴了。

“是……是啊!我也瞧见了!”一大一小的两个白色人影啊!抓紧了旁边人的衣裳,差点尿湿裤裆。“这……这地方怪异得紧,我……我不想进去了!”

“我……我也是。”马上有人跟腔。

“你们真是没用!”带头的锦衣卫男子气吼,大概是被他们影响,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眼睛不敢乱瞟,深怕见到什么多余的东西;想打道回府,却又找不著台阶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