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武侠修真 > 二〇五信箱 > 第67章

第67章





“鲜血?”封毅眉心微蹙,转头问:“什么意思?”

“哦,那是道具。”男孩微笑着解释:“主人注重气氛,力求过程逼真。”

“这样啊,”封毅笑笑:“吓我一跳。”

“是的,先生不必担心。”男孩又鞠了一躬,恭谨地退开:“待会儿圣女会来指引两位,不打扰了。”

封毅点点头,跟许延一起走向客厅,音乐已经停止,客人增加到二十来个,全部都黑袍加身,黑布遮面,统一露出两只眼睛,还有眼睛里一样的狂热与亢奋。见他俩出来,立刻不约而同环墙跪倒,黑影般压了一匝。房子里落针闻声,封毅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二十三点五十分,派对即将开始了。

两人居中而立,茫然不知所措。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恰在此时沿着螺旋形楼梯娉婷而下,清扬甜润的嗓音悠柔响起:“封先生,许先生,欢迎两位光临卑舍,拨冗参加今晚的派对。”那女子走到两人身前盈盈拜倒,微仰起精致脸庞泛着柔媚的笑意,是房子里唯一一个没有戴上面罩的黑衣人:“请接受您卑微的信徒,最虔诚的致礼。”

“采儿?”许延蹙眉退了一步,面前的女子正是张品成的助手,妆容诡艳魅人,一如上次乘车,甚至更为隆重:“张先生呢?”

“祭司大人正在等候两位,请随我来。”采儿立起身,款步走向厅侧一扇镂花红木房门前,素手轻抬,转动门把,房门悄然而开,她踱进一步,回身莞尔:“请进。”

封毅扫了一眼那扇厚重的木门,跟上先行入内的许延,房间很空旷,左侧有扇小门,尽头摆放着两米左右长条形的漆黑案台,台板上镂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台前正墙上,悬挂着一帧巨幅油画。

许延仰起头,紫红的闪电撕扯着阴暗的天幕,大地崩毁,豁裂的深壕边,破败的建筑物歪斜坍塌、摇摇欲坠。残垣断壁间荒冢丛生,林立起一根根标杆般冷硬的墓碑,中间两位交叠卧倒的白衣男子,一仰一俯,胸部齐齐被利剑贯穿,深红的血浆喷薄而出,流瀑般冲刷着身下漆黑的祭坛,一只红眼黒翼栩栩如生的猛禽,正穿越血色魅影,桀骜地振翅腾空。

许延的眼睛像被黏在了那幅画上,呢喃着说:“这是……”

封毅收回目光:“《末日预言》。”

“不错,”张品成不知何时已站在房内,应该是从那扇侧门出来的,一样的黑色袍服,只是面部没有上妆,未戴面罩,身后跟着两个体型壮硕的黑衣男子:“封先生好眼光,”他含笑欠欠身,坐到房内唯一一把扶手椅上,狭长的凤眼睨着许延精光闪烁:“派对即刻开始,请许先生为封先生准备。”

许延闻言恍然一怔,如梦初醒般接过采儿手中的金色绳索,动作仿佛练习过千万次一样流畅,微笑着走向封毅:“哥,把手背好,我帮你绑起来。”

“等等,”封毅脸色微变,退后一步,目光锐利地直视张品成:“这根绳子不像玩具啊,张先生。”

张品成满脸笑意,好整以暇:“我的派对,力求逼真,刚才不是有人向你介绍过吗?”

“逼真?这么说来,”封毅嗓音发冷,微眯着眼睛:“那些血,也要力求逼真咯?”

张品成悠然而笑,上身向后一仰,舒适地靠上椅背,无声地扬起下巴,房内两名黑衣壮汉立即抽出袖内利刃,同时抵上许延背心:“封先生反应很快啊,可见我没有挑错人。”

许延犹不知危险迫近,眼神狂热迷离,上前连声催促:“哥,快点呀,别错过了派对时间。”

“延延,这不是派对,他要用我们做祭祀供品,”封毅又退一步,疾声厉喝:“快醒醒,延延!”

许延却置若罔闻,脸上笑意奇诡,如影随形跟上前,声音像复读机一样单调平板:“哥,快点呀,别错过了派对时间。”

“他醒不来的,封先生,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张品成有恃无恐地说:“如果你想引人注意,那么我只好告诉你,这里的隔音效果相当不错。从一月份开始,我们就期待着这一刻了。”眼见封毅迫于许延背上的利刃伸出双手,那嘶哑的嗓音带上了压不住的讥屑,鬼魅般低笑:“采儿,仪式开始。”

采儿闻言手捧着雪亮的细剑,突然跪伏在地:“黒翼之神,曾因飞得太高而被击落,黑暗守护者,为了他的飞翔,准备了亿万年,在地平线上重新拉起黑暗的斗篷……”那低迷阴森的吟咏梵唱般回荡:“在最黑暗的夜晚,古神的血液再度流淌,乌鸦将再次飞起,捍卫信念与理想,虔诚的信徒们将会随他一并飞翔,黑暗之翼将会淹没与吞噬弱者的灵魂,他们的双脚将永远无法离开地面高飞……”

封毅被许延牢牢捆住双手,两个黑衣男人将他压在案台上,再递给许延一根绳子,将他的脚腕绑紧:“他被催眠了?”封毅直盯着张品成,不甘地问:“你怎么不连我一起也催眠了呢?这么刺激的场面,祭司大人不让外面的客人一同分享吗?”

“催眠?!那是黒翼之神的召唤!”张品成脸色突变,暴戾地喝斥了一句,喘了几口气,又徒转温和的笑脸,上前紧贴着他耳边:“事到如今,我就给你个明白,你的体质,不容易接受暗示,外面的教众,事后喝你们的血就行了。”他轻笑着,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低音:“现在还能这么镇静,真可惜,要不是碰上教庆,我真舍不得,活祭了你。”

“哦?难道祭司大人对我有意?”封毅双眸如星,微微苦笑:“看来是我命不好,否则,今天就不用在这送了命,说不定还能碰上段迷人艳遇。”

“对啊,”张品成冰凉的薄唇轻擦过他的耳廓:“你命不好,当时也让采儿看见了,她有权直线接触主教……错的时间碰上对的人,那话怎么说?”他轻叹道:“唯有一声叹息……”说罢直起腰,无奈地往回走。

“……黑暗在天际重现,猩红的夜晚……”采儿缓缓爬起身,捧着细剑走向呆立在祭台边的许延,平举双手,虔诚地送到他面前:“……神之子,用你们的鲜血,祭祀万能的黒翼之神吧……”

许延执起剑柄,目光空洞地旋转身体,锋冷的剑刃直指封毅的心脏,高高举起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各位大人觉得这十来章过于诡异,影响了全文平淡的风格,小青在加入张品成这一角色前,也曾思量良久,但后来想,未必通篇平实才是真实的生活,起伏跌宕、甘苦并存,有鸟语花香亦有险滩恶流,这才是丰富的人生,汗,偶承认是在为自己的恶趣味辩护,不论如何,这一插曲即将结束,小故事将带出重要人物和伏笔,好恶与否,各位将就着看吧。

前尘重如山

7月26日,阴历六月十五,周五,零点零一分,阵雨。

两个黑衣男人见封毅已完全被控制,收起匕首,上前掀开他的衣襟,退到张品成座下跪倒。采儿擎起一盏飘着蓝罂粟的香油,漫步上前五指轻粘,缓缓划过他光~裸的胸膛,喃喃低语着涂画怪异的符文。

“咦,我以为就要挂了,没想到临死前还有美女伺候,”封毅笑道:“采儿小姐在划什么呢?”

“闭嘴!”采儿冷斥一声,反手扇了他一耳光:“给我老实点。”

“哈哈,封先生真风趣,别急啊,血祭零点零六分三十六秒执行,咱们还能再聊几分钟。采儿,”张品成微偏过脸,凉凉地笑:“要礼待神子,你忘了教义吗?”

“是!”采儿浑身一抖,立即狠扇了自己两嘴巴,比之前打封毅那巴掌更用力,瓜子脸上顷刻烙下两块通红的掌印,躬腰颤声说:“我错了,我冒犯了神子,仪式结束后,我即刻向祭司大人领罚。”

“嗯,”张品成冷着脸漫应一声,五指轻缓地敲击红木扶手,转向封毅,慷慨地说:“封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吗,不妨直说出来,我一定言无不尽。”

“啧,奇怪。”封毅看向他,满眼疑惑:“我怎么觉得张先生越看越面善,似乎认识了很长时间。”

“是吗?”张品成开怀大笑,眼风幽幽向他飘过去,轻揉着下巴温声调侃:“一见如故,难道封先生也有这感觉?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似乎没下车啊。”

“不对,我确实见过你,很久以前,”封毅眼睛一亮:“张先生过去在北京呆过?”

“嗯?”张品成收起笑容,微眯起眼睛:“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怎么知道?”

“呵呵,看来我们缘分不浅,”封毅恍然道:“十五年前,常青巷,二十一号,四合院,我当时四、五岁,有天在院子里玩……对了,就是那时见过你,张先生当年就已神采逼人……等等,”他笑毕突然脸色遽变,若有所思地盯牢张品成:“……怪不得,那个邻居后来坐牢了,那案子闹得满城风雨,据说是奸~污虐待未成年少男……难道,也是被你催眠了?!”

“呵呵,果真有缘啊,你竟然是萧齐的邻居?!”张品成目光幽黯,嗓音迷离,宿命般深深叹惋:“小小的一个四合院……”

“听张先生的语气,”封毅嘴角轻勾,睨着他轻笑:“当年所为,也另有隐衷?难道不是因为教庆?”

“若是教庆,他还能活着进监狱吗?”张品成语气低柔,举手支颐,坠入久远的记忆里:“隐衷……我跟他一起上山下乡……广阔的田野,飞扬的青春,那时候的天,真的很蓝很蓝……”

“你们是情人?”封毅凝眸问,面露疑色:“这么亲密的关系,你竟然忍心送他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