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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马六说房子的事情不用管了,反正你也不回去住去,过几天我给你置个新宅子。仇一定要报,这是大仇,是血仇,这个仇我马六和你一起报。临走的时候马六说:嫂子走了你也不能老一个人,那个张寡妇怎么样,要是还行的话,等安葬了老太爷和嫂子,就娶过来,寡妇就寡妇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寡妇还知道疼人呢。陈二宝想了想,没说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办丧事的时候,陈二宝把虎子从师父那儿接了回来,穿了一身的麻衣孝白跪在坟前。陈二宝说:儿啊,给你娘磕个头吧,你娘是女中豪杰,她死的壮烈哩。虎子不说话,磕完了头仰着头看着陈二宝说:多会儿给我娘报仇?陈二宝怔怔的看着虎子,他不晓得才三四岁的儿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许是他师父行侠仗义的思想教的多了吧。师父当时抱走虎子的时候就说:你的心思太深,我以后要好好教导虎子哩。马六过来拍拍陈二宝的肩膀,说:二哥,我看虎子以后能成大事哩。

马六是讲义气的,马六的速度也是很快的。在陈二宝家哭天喊地的丧事办完不到三个月,一座崭新的二进四合院的宅子就交到了陈二宝的手上。

一帮天杀的土匪消失的无影无踪,报仇的事情慢慢的搁置了下来。在这段伤心的日子里,张寡妇竭尽所能的用尽她的妩媚、温柔、体贴抚慰着陈二宝受伤的心灵。她的努力和付出很快就让她得到了她想得到的回报。在搬进新宅子的第二天,陈二宝就吹吹打打、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把张寡妇娶进了家门。从此她摆脱了痛苦的、寂寞的、偷偷摸摸的寡妇生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成了陈二宝明媒正娶的太太。

成亲的那天,襄陵城里有头有脸,甚至没头没脸的角儿们都到了场,就连疯子二娃这样的二半调子人物,都获得了蹲在墙根儿大吃特吃的机会。陈二宝就是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他陈二宝并没有被那场天杀的劫难击倒,他的日子比以前还要红火,他娶的女人是全襄陵城最漂亮的女人。那鞭炮放的震天响,红艳艳的鞭炮皮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像红地毯似的,襄陵城已经好长时间没这么热闹过了。

张寡妇搀着陈二宝挨着桌儿的敬酒,宴席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新婚的张寡妇经过精心的打扮越发的漂亮了,所有的宾客啧啧的赞叹着陈二宝的眼光和艳福,就连见过大世面,有着大成就的马六马大县长都说陈二宝艳福不浅。在这丰盛热闹的宴席上,一直有一双痴痴的眼睛刷刷刷的紧随着张寡妇,直到宴罢人散之前,一刻也没离开过。

洞房花烛夜,巫山云雨时。陈二宝酒醉了的身体更加的兴奋,张寡妇二做人妇羞红了桃花般的脸蛋儿彻底燃烧了所有的欲望。

陈二宝忘却了失去黄脸婆的痛苦,或许这种痛苦也只是在他知道了黄脸婆悲壮的死去之后短暂的存在过。张寡妇也忘却了,忘却了福爷,忘却了许如海,忘却了曾经风流寡妇的日子。这一夜他们光明正大、无所顾忌,这一夜他们激情澎湃,云雨巫山,一直缠绵到巨大的空虚将他们彻底的包围,才相拥着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挣开眼睛,张寡妇就决定把一件她一直隐瞒的重要事情告诉这个给了她名分的男人。她永远那么清醒的知道,什么时候她该做什么样的事情,用什么样的方法去栓住男人的心。

什么?听了张寡妇的描述,陈二宝显得不仅镇静,而且兴奋。许如海在北沟留了人还藏了一处财产,陈二宝从来没有想到,却又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出乎意料。毕竟人家许知县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是一个有着高等智商和长远见识的人,他既然要打胭脂坟的主意,就不可能不提前在这里布下一个棋子。北沟,就在南坡的底下,这是多妙的一步棋啊。陈二宝觉得张寡妇对自己是越来越死心塌地了。不过在陈二宝高兴的时候,远在另一个时空的许如海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他实在不应该相信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更不该在激动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俗话说的好啊: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己事不密,就全部玩儿完那。

陈二宝决心动一动这个棋子。他让二狗去了一趟北沟,具体摸一下那儿的情况。不到晚饭时间二狗就回来了。他告诉陈二宝在北沟的是许如海的亲信许二,好象许如海有房小妾也在那里,护院的人不多,大概有十来个,有些功夫,都是许二平日里教下的。陈二宝琢磨了琢磨,看来许如海在北沟藏的东西不少,要不也不能让跟了他那么多年的许二带了十来口子人守着,还把自己的小妾留下。一条大鱼啊!可这些人都带着功夫,单凭自己手上这二十来号人,想硬吃难度也不小啊。他清楚手下这帮人的实力,都是些三角猫的把势,街头打架的招式,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要真去和带功夫的练家子去干,基本上没便宜可沾,何况这许二的功夫他也听说过,人家是形意拳的正经传人,曾经一个人把八九个混混打的满地找牙。陈二宝挠挠头,他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第二天陈二宝请马六在东关聚丰楼的包间里喝酒,喝到马六开始大谈哥们义气的时候,陈二宝便说出了北沟的事情。他不知道马六在当了县长之后是否对这些偏门的事情感兴趣,所以他也就没有急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二哥,马六打着酒嗝儿说:你说吧,怎么个意思?

你看呢?陈二宝说。

想干就干呗!马六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酒:他奶奶的,当时就觉得这个县太爷肯定弄下不少东西,没想到给咱们留了一个空衙门,害得兄弟连这县政府的架子也差点搭不起来,我到现在还憋着一肚子气。反正这也算是前清逆产,你看着办就行。

窑有点硬,陈二宝说:护院的是许二和他的一帮徒弟,功夫都不错。

怕啥?!马六一脸不在乎:他许二再厉害,还能厉害过枪去。

那是,陈二宝说:可咱现在的身份地位,总不能明着去抢吧。

马六思考了一下,说:二哥,这事还得你出面,这样,把你的人带上,我再把警卫班的弟兄调给你,让他们全都穿上便装,你指挥。

行,陈二宝放心的笑了:我明天就开始准备。

第十三章  许二有难

  初冬的季节,一弯月镰刀般静静的悬在天上,散发着森森的寒光。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行身着紧身黑衣裤,蒙着面的人在马蹄荡起的灰尘里,向北沟急弛而去。

许二已经好几天没睡安稳觉了,这几天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他总有些不祥的感觉,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白天他嘱咐家里所有的人尽量不要外出,夜里他也睡不安稳,让徒弟们多加戒备,分成三拨儿轮流着巡夜。今天白天更晦气,一大早起来就听见一群乌鸦呱呱的叫,叫得他心在扑通普通的跳,难道真要出事?许二这一整天都觉得脊梁杆子发冷,要真出了事,自己怎么跟许知县交代啊。晚上许二的心里越发的烦躁,一个人喝了一壶闷酒,到了三更天儿了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旁边的媳妇兰子早已经发出了轻轻的鼾声,许二抚摩着兰子清秀的脸,他想:做女人多好啊,什么心也不用操,什么事也不用想。他苦笑了一声,转身穿上衣服下了炕,他决定再出去巡上一圈。

许二刚到了院子里,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他心里咯噔一下,头上已经往出渗着冷汗,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师父,不好啦,有一伙人朝着咱们这边来了。徒弟李刚从墙垛子那边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几个轮班休息的徒弟也听着声音披上衣服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许二深吸了一口气稳了一下心神,喊道:冯四去叫醒家里的所有人,把他们集中到一起,其他的人跟我走。

是,徒弟们应着。许二跑上墙垛子的时候,宅子里的灯在冯四一声声急促的喊叫声里,慌乱的纷纷亮起来了。

马蹄声伴随着嚎叫声舞动在宅子外边,逐渐停了下来,当荡起的灰尘慢慢消散的时候,借着依稀的月光,许二看到了黑压压的一堆人,估摸着怎么也有三五十个,那背上明晃晃的是大刀片儿,那在月色下反射着幽幽的光的是什么家伙呢?枪?!许二觉得心跳有些加速。看来今天晚上有点玄,自己手上也有枪,凑足了也超不过五杆,可墙外面至少一半人身上背着枪啊。

刚子。许二已经来不及思考,李刚是他徒弟里最机灵的一个,每当关键的时候,他总是首先想到这个让他放心的名字。

师父。李刚迅速的凑到跟前。

许二面色宁重的吩咐:你马上从后门走,去一趟姑射山找见清风寨大当家的吴彪,记住,就说是许二有难。

是,师父。李刚应了一声,旋风般下了墙垛子,飞马从后门走了。

对面的窑主听着,外面的黑衣人已经开始喊话:爷爷取财不取命,把你们家院门打开,值钱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爷爷们拿了东西就走,绝不伤你们性命。

敢问是哪路英雄啊?许二从墙垛子上探出身子。

问那么多干啥?还想找后帐啊?黑衣人有些不满。

哪里,哪里。许二说:不是兄弟舍不得东西,可这一家老小深更半夜的开了院门总是不方便,英雄能否给个名号,明儿个一早我就备足了东西给您亲自送去。

呵呵,黑衣人冷笑一声:爷爷们没名没号,也不劳您大驾,痛快儿的把门打开,咱们相安无事,否则,杀你个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