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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盛了稀饭就吃。

他吃得稀哩呼噜的,等郁家爷女俩赶进来,一锅稀饭早早去了大半。

郁二十四怕自己多一下会落得舔锅底,二话不说,装满大大一|奇*_*书^_^网|碗公就抢着吃。人可以服老,吃饭可不能输人。

这是摆什么款?郁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倪,再去弄两个猪心儿蛋来。”郁二十四把盘子里最后一块脆萝卜梨夹进自己的碗,炫耀的朝火安琪晃晃,一口干掉。

筷子停了一下,火安琪釜底抽薪的把汤汁倒入雪白的稀饭中。

郁二十四扁了扁嘴。

汤汁才是整个脆萝卜梨的精华,这个小子不笨嘛。

郁倪看着饭量惊人的一老一少,没办法,只得认命的从竹篮里抓出刚从鸡寮捡回的新鲜蛋给两人加菜。

第二章

——狮子的自言自语——

穷乡僻壤。

没道理留下不走却留下了,我离开金丝笼还不够远不是?我的心难道自有选择的想停泊在这块荒芜的乡原?

为什么?不明白,但是我相信,有一天理由会浮现的。

那个女人总是拿绿眼红眉毛对我,谈不上好脸色。

而她,该怎么形容?

青春讨喜。

是的,她的发有着玫瑰花和指甲花混合的味道,但极了某种我脑海里遥远的记忆。

那似曾相识的味道也许是我留下来的理由。

见到她的第一面,我的心在鼓噪。

从来都不晓得我自己有这样的反应,大家都说我身体里的感情系统出了问题,只能任它继续败坏荒凉,从此做个冷血无情的人。

对她生出不一样的感觉是不是表示我的心有一点点知觉了?

奇怪的心跳。

我的心居然会为了别人跃动。

这表示我还有恢复的能力吗?

我想知道她还能带给我什么。

想知道……

哗啦啦的冲水声伴着铿锵的瓷碗碰撞声,还有竹筷劈哩啪啦甩水的声响,不断传来,位在大厅的火安琪倾耳听着郁倪故意制造出来的噪音,完美无缺的眉有些抽动。

郁二十四跷着二郎腿,忙着剔牙,一边摇头晃脑听着破收音机里拉放的京鼓大戏,一边不时忙着偷觑火安琪,一心好几用,用得不亦乐乎。

等到郁倪把厨房收拾干净出来,他已经歪在藤椅上睡着,因为睡得太沉,老脸被细藤条压出线来都不自觉。

“又在这里睡觉?爷,外头风大进屋里头去啦。”她根本投机会发飙,郁二十四早已睡死,她只能认命的随他去。

“人老就要认分,逞强在风里睡觉,感冒着谁理你。”

念归念,郁倪还是折回屋子里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

火安琪安静地看着她小心仔细的动作,不知不觉把她像拓印般烙进自己空白的脑子里。

“看什么看!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喔。”像被识破什么,郁倪有些不安,对着无辜的火安琪喷火。

他的长腿闲闲的跨在门槛上,身子倚着老屋旁的石狮子,就当她的威胁是吹气球,她吹她的,他发他的呆。

不上道的家伙!郁倪磨牙道:“唉,你吃也吃饱,发呆也发够,现在可以跟我上工了吧!”她的礼貌让人不寒而栗,也奇怪的唤回火安琪容易飘散的思绪。

“拿着!”

她将大太阳下的基本配备——薄外套、手袖、遮阳笠帽扔给他,可没打算让他好过。

被一堆东西扔个正着,火安琪当宝似的捧着,除此之外别无反应。

郁倪用一层透气薄纱覆住聪雅秀丽的脸蛋,笠帽下只露出令人不饮自醉的明眸。

着装完毕后见他仍呆站着,她不禁大叫,“你不会连穿衣服也要我教吧?”爷从哪找来的二愣子?

日照已高升,花园里一推工人等着她,就算最灵巧的手指一小时也只能摘十六盎司的花,多浪费一分钟都是跟钱过不去。

她百般不愿的夺过他手上的衣物,拼命把基督耶稣的十二个门徒的名字默念一遍,那拗口的名字可以平静她的怒气,维持她基本的“人形”。

“就帮你这一次,我呢,是好人,就帮你帮到底,你衣服穿法别忘记,不然中暑昏倒,健保给付里可没有这一项我告诉你!”她连珠炮的扫射,也替火安琪整装完毕。

掸掸灰尘,郁倪很满意他的装扮。

这男人也真好欺负,怎么整他都无所谓。

几分钟过去,两个人肉包子打扮的朝花园而去。

郁家花园总共一公顷多一点,以古阿拉伯品种的答马希拿玫瑰花为大宗,次为格拉斯茉莉花,摩洛哥玫瑰排名第三。

摘花工人每摘一盎司鲜花有十块日光币的收入,折合美金大约是七块半左右,是印度工人还有普罗旺斯工人的二十二倍收入,在附近以花维生的农家里,郁倪给的价住算最大方的了。

郁倪赶到花团时,自动自发的女工已经采收好几麻袋的茉莉,男工人负责运送到加工厂,日积月累的默契不因为缺了个人手出现断层。

郁倪安慰的对大家挥手。

火安琪还见花园的尽头是一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有人影走动挥竿,显访是个俱乐部之类的东东。


“到底要编派你做什么?”心思回到火安琪身上,郁倪感到头疼。“摘花?太扯了,我宁可把自己打成猪头填海。”想来想去,她想不出一个适合他的工作。

“唉,你叫什么?”她一边转脑筋,一边伤脑筋的问。

火安琪没有回答。

“喂,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滚蛋,第二,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考虑要不要叫你滚蛋,要是你继续装聋作哑,那就马上带着你的蛋……滚!”她可不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对着他喂来喂去,这么难相处!

火安琪从来没有被女孩子这么横眉竖眼过,新奇跟敬畏混在一起,总算挑起他些微的情绪。

“安琪。”他吐出两个字。

算你狠!郁倪低呼了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块地盘是我家,我不管你是从哪里蹦出来,我说的话就是命令,要敢违抗,杀无赦,懂吗?”她做了个砍脖子的姿势,出言恐吓。

火安琪看她活蹦乱跳的,像条被沸水烫着的狗,诡异的把眼皮撩高了些。

她——似乎很有趣。

“听懂的话要点头,不然答应一声,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脑子里的纹路有几条线。”

她气起来眼睛发亮,热力四射的表情像团小太阳,有某种他急切需要的元素,火安琪贪婪如吸取花蜜的蜂鸟,牢牢盯住她看。

郁倪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不小心露出虎姑婆的真面目吓坏了他,这一嘀咕,不由得软下心,莱鸟嘛,多忍着些就是了。

她有时候很讨厌自己刀子嘴豆腐心的个性,说跟做完全不同。

“你不出声我当作同意。”姚依然不吭声,她说了算。

她将认识的脏话在嘴巴里统统温习过一遍后跳下田埂,心中不禁把火安琪教育成这样的人给骂了个彻底。

显然十二个门徒已经不管用。

见分钟后,郁倪又开骂,这回,她骂自己猪头!

明明知道他干粗活的工作能力零蛋,偏就不信邪,这下,自讨苦吃了吧!他少爷天才的把品种非凡的花当成野草,野草当宝贝,专门搞破坏,妈咧个刨冰,骂他没看过猪走路总吃过猪肉吧?他还问猪是啥玩意……

郁倪感到全身无力。

好!武的不行,来文的吧。

浇水,三岁小孩子都没问题的工作。

结果哩——情况更惨。

郁家花园有座专门为灌溉花卉盖的蓄水塔,以消防的塑胶软带接用,软带埋设在土壤中,延着花圃纵横摆放,需要水时,只要扭开开关,等着水柱从软带的孔隙中出来就可以,人的作用就是在旁边守着,对!就是守着。

但是,他也能守出一场灾难来。

看着形同被水灾肆虐过的花儿,郁倪只能叹气再叹气。

“你告诉我好了,你专精什么事情?”

火安琪显然也清楚自己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的决定关头,全部系在自己接下来的话里头,他考虑了很久,决定回答。

她的样子很像暴怒的恐龙,不过她是只漂亮的恐龙。

“我……应该什么都会,除了……”知道自己的话可信度不高,他加了但书。“劳力方面的事不大行。”

他好像什么都行,也什么都不行。

因为他没有工作经验,虚拟是攻无不克的战神,实战经验挂零。

“什么时候臭屁也成了新世纪的美德?”半缸水响叮当,郁倪挑眉斜睨他一眼,“你别怪我不给你机会,是你把机会推出门外的。”

臭屁不能当饭吃,她需要的是肯实在做事的人,唉,白白浪费他的一表人才。

“小庙容不了你这尊大神,你回家吃自己吧。”她不需要赏心悦目的花瓶,她要的是帮手。

神啊,许她一个能干活的好男人吧!

火安琪转头走人,很快就走出郁倪的视线以外。

看他这么干脆,她反而生出歉意,她会不会太不近人情?

“郁倪啊郁倪,你发神经啦,你家又不是开救济院。”

对啊,那家伙帮倒忙留下的烂摊子足够她收拾到天黑,同情心还泛滥。去!

日头赤炎炎,随人顾性命……

抱着罪恶感回家,郁倪怎么也想不到被她扫地出门的人,居然无比悠闲的跟着地爷爷躺在老藤椅上睡着了,两人中间留着一盘残棋。

瞪着一老一少,她把手上的水桶用力一甩,侠女的无影脚踢飞火安琪,本来以为他不跌个四脚朝天,起码也鼻青脸肿,但他摔是摔了,却诡异的像是摔个意思意思,怕对不起她而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