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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被降级的本不止他一人,但他却愤然辞职,到罗马经营公寓来了。这幢公寓是数年前他在罗马工作时用毕生的储蓄买下来的。

当然“摩萨德”不会让他完全消闲,因为他有着丰富的特工经验,不时还能用得上。他们开始来找他,给他分派任务。他虽然牢骚满腹,但从不拒绝。他对前途已不抱幻想。他老了,想再得到提升已不可能,任务也会越来越少,末了他也就只能是如他的伪装职业所表明的那样:罗马一幢公寓楼的外籍老板。

生活是不会很糟。没有家小需要瞻养。两个前妻都已另嫁他人,新丈夫的职位都更为可靠。孩子们也都长大独立生活了。女儿在军队服役,儿子在萨法德北部经营自己的小农场。乌里可以读书来打发日子,读那些从前没有时间去读的书;或是沐浴着罗马的阳光,与老朋友一起逍遥自在地饮茶度日。

但慕尼黑事件却总使他耿耿于怀。

乌里用开水冲好大红茶杯中的咖啡,把月牙形面包伸进咖啡中蘸蘸,咬了一口。然后,他让咖啡在那儿凉着,嘴里嚼着走进另一个房间,穿上最好的衣服,准备去依克什尔索旅馆。他已有好几年不见亨特了,很想知道他来罗马干什么。

温和的阳光洒在亨特的脸上,他慢慢地醒来了。他没有睁眼,只是转头避开从半开的百叶窗射进的光线。外面,罗马街道上懒懒苏醒的响动有一种奇特的催眠效果。亨特几乎又要迷糊过去时,床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首先想到的是查乌兹,于是猛然睁开眼,用手肘撑起身子,伸手拿起话筒。

是乌里。伊占。“我在楼下大厅。他们不告诉我你的房间号。”

亨特告诉了他,然后挂上电话,从过于柔软的床上一弹而起。他走过厚厚的地毯,拉开百叶窗。在早晨的阳光中,他眯缝着眼,注视着下面的维尼托街。街对面的“多尼”小吃店和“巴黎”咖啡馆门前的桌子都还空着,无人光顾。昨晚在这儿寻欢作乐的人们,都还在梦中就那些风流事儿而讨价还价呢。亨特回到电话机旁,打电话让侍者把咖啡和奶油卷送上来。然后他把门锁打开,自己去浴室淋浴。

乌里进来时,他正用毛巾擦着身子。乌里站在浴室门口,亨特一边刮脸,一边告诉他此行的目的。

他刚说完,乌里就接上去:“爆炸是一个阿拉伯恐怖组织干的。但究竟是哪个组织,我们竟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可见这是一个我们还不知道的新组织。”

“去查查,我要找到他们。”

“我们已经在查了。”乌里微微笑道。“你和我们到底站在一起了,嗯?我还记得你管我们叫疯子呢。”

“你们是疯子。你们的对手也是。你们双方都不考虑对方立场中的正确之处,都不愿作出让步。”

“你是知道那些阿拉伯人的,如果我们作出让步,他们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

“他们中有人也会这样想你们的。归根结底你们都是闪米特人。太傲气,又太多疑,这是你们的通病。”

“至少我们不会去炸满载无辜旅客的飞机。”

亨特点点头。“所以我来找你们,而不是他们。”他进房间去穿衣。“看看桌上那些照片。那就是赛利姆。拉莫克,我们正在寻找的人。”

乌里走过去看了看照片,点点头说:“我在报上见到了。不认识这人。我见过的恐怖分子照片实在太多,难以一一记住。但我可以把这些照片散发给我们的人。”他将一些照片装进衣兜。“我们派了一个小伙子在尼斯对机场进行监视。他叫科索。沙米尔,很年轻,脑子好使得象计算机。如果他见过这个赛利姆的照片,他会记香的。到时候,无论你在哪儿,我会设法通知你的。”

这时,客房侍者来了。他将食盘放到靠窗的一张桌上。亨特和乌里一块儿坐下,一边喝咖啡,吃奶油卷,一边讨论着怎样去弄清操纵赛利姆的背后组织。但讨论了两个小时,也没想出什么主意。乌里起身准备离去。

电话铃响了,是迪哥。班底打来的。“找到他了,”他在电话里告诉亨特。“那个叫赛利姆的小伙子,他死了。”

班底利给亨特讲了赛利姆如何企图穿越英托拉-苏必利尔和玛托镇之间的边界线,法国边境巡逻队怎样在山上把他追得走投无路的经过。“开始巡逻队以为赛利姆是被他们打死的,但后来发现自己陷入绝境,就开枪自杀了。”

“这是一种可能,”亨特同意道。“但还有一种可能是:报上登出赛利姆的照片后,有人便把他看做累赘了。”

“我同意,只是还没有证据。只有一点是清楚的:这个死去的小伙子就是赛利姆。照片与他吻合,屁股上也有y形伤疤。”

“谢谢,迪哥。”亨特的脸上有一种孤漠的神情。“谢谢你这么快告诉我。”

“有了结果也请尽快告诉我,我也将不胜感激。”

“那当然。”亨特挂上电话,将事情对乌里说了。

“奇怪,”乌里沉吟道。“他为什么要从那儿越境呢?别的地方还有更容易的路啊。”

“我也在这么想。”亨特的眼睛微微闪光。“而且他使用的是一条走私秘道。这就是说他从前走过这条路,而这又说明他在那里曾有过,或现在还有着某种关系。”

“在那个地区我们有几把好手,”乌里告诉亨特说,“就在里维埃拉一带。”他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个电话号码,放到桌上。“在尼斯你如果需要帮助,就打这个电话。”

“我自己在那儿也有人,”亨特平静地说。“他比你们的人更熟悉那片地区。”

他又拿起电话,叫楼下服务台给他在一班一个半小时后去尼斯的飞机上订个座位。

从尼斯出来,往意大利方向,里维埃拉最低处的峭壁路沿曲折的海岸线延伸20公里就进入了摩纳哥。一过摩纳哥,这条路就插入了罗克布伦峰和马丁岬之间。而马丁岬又以罗克布伦湾和和平湾之间伸入海里。贝尔·加拉沿邱吉尔大路驱车向海岬驶去。邱吉尔大路两旁尽是松林覆盖的低矮土坡、古老的橄榄林和灌木园。在海岬上面他转入了都因大道。在这条大道的弯道处和磷峋的海岸之间,就是马丁岬最僻静的地段。

德兹索·瓦拉西的领地被一堵高大的石墙挡住,从路上无法看见。窄窄的大门两边砌着砖柱,各雕有镀金的飞龙和雄鹰图案。停车场在大门外,是墙和道路之间的一大段砂砾地面。

贝尔·加拉将车停在一辆旧的雪铁龙轿车和一辆生锈的英国造福特牌汽车中间,下车向大门走去。灼热的阳光已在散发着夏季的味道。沿墙根长着的曼陀罗花使静谧的空气中充满了腻人的甜香。贝尔·加拉见熟铁大门紧闭着,便去拉龙柱上挂着的一只旧铜铃上的链子。随着铛啷的铃声,从里面门边的一间石砌屋中出来一个头发灰白,体形矮胖的男人。这人以一种农夫惯有的多疑神情隔着铁栅沉下脸瞪着眼瞧他。

贝尔·加拉说要见朱丽叶·夏尔,然后自报姓名是安德烈。科特瓦。他不得不把这个名字拼出来,因为那个看门人听不懂。那人用门房墙上的内部电话向里面通报后,就一直瞪眼监视着贝尔·加拉,直到朱丽叶沿两边长满灌木丛的小径匆匆走来为止。

她看上去又吃惊,又高兴,也有些不安,三种心情混合在一起了。“天啊,”她一边开门,一边颤抖着声音说。“你说来,果真就来了。”门开后,她没有请他进去,而是自己走出门来。她之所以不安,是因为她主人素来不欢迎不速之客,即便是他不在家的时候。但这种不安很快就被见到贝尔·加拉时的喜悦冲淡了。

“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我们可以约好今晚在哪儿见面的呀。”

“今晚我在尼斯有一个会。而且不凑巧的是,我也许得马上去巴黎呆上几天,或一星期。”

她竭力不让自己失望的神情显露出来。

“哦,这么说你只是路过这儿了。”

贝尔·加拉轻轻地笑了。“我会回来的。你还不知道,我们已成邻居了。我刚租下一套公寓,就在你上面的罗克布伦。我大约最少要在此地呆六个月,也许一年。”

这意外的大指望使朱丽叶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原想,”他继续说下去。“等从巴黎回来后再与你联系。可是……”他耸耸肩,俯脸对她微笑着。“我就想见到你。”他看看表,直率地说:“过一个小时,我就得动身去尼斯,安排会议的事了。”

他几乎就要张口要她邀请自己进去,而这时她却冲口说出她担心的事:“嗯,我现在走不开。有堆积如山的事要办。所以……我不能请你进屋去,瓦拉西不喜欢生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领你在房子周围转转。”

“我还以为瓦拉西在罗马呢。”

“他是还在罗马。但如果我未经他允许擅自带人进他家门,他会不高兴的。”

贝尔·加拉没再强求。只要进了这个大门,他会有简单的办法让她把他领进屋里去,而又不暴露出自己对室内情况感兴趣的心情。“没关系。”他轻松地说。

她一边让贝尔·加拉进门,一边挑战地瞟了看门人一眼,虽然那人什么也没说,脸上的表情也没变。

他们沿小路往里走去。贝尔·加拉笑着,漫不经心地说:“瓦拉西雇的这个看门人可真够厉害的。”

“他是很厉害,”朱丽叶同意道。“但不是雇来的。他是瓦拉西的一个侄子,从他老家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