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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真的没有?”他讶异扬眉。“你这么美,居然到现在还名花无主?你身边的男人都怎么了?”

“他们都去追别的女人了。”她淡淡道。

“放过你?”他不可思议地摇头。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这么厚脸皮的。”

“这不叫厚脸皮。”他牵住她的手,煞有其事地放在自己胸前。“这叫坚持。”他俯下眸,若有深意地望她。“是男人就该有胆量去摘高岭之花,就算那朵花满身是刺。”

“被刺伤了也没关系吗?!”她抽回手。

“流血才能表扬一个男人的勇敢啊。”他一本正经地。

“神经!”她笑啐他,胸臆却暖融融的。“走吧,我的车就停在附近。我送你回饭店。”

“嗄?要让你载?”他惨嚎。“这下完了!让一个女人开车,我的男性尊严岂不更荡然无存?”

“你有完没完啊?”

“不如这样吧。你把钥匙给我,我来开。”

“想都别想!我车子新买的,谁也不许乱碰。”

“咦?这么宝贝你的车啊?”

“不行吗——”

吵吵闹闹间,两人来到了一辆白色福特轿车前,车身洁白闪亮,一尘不染。

顾安凯吹了声长长的口啃。“这么亮的车!你是没事就洗车上蜡吗?”

“昨天刚洗过。”她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他也跟着坐进车厢,眼看车内摆设俐落简洁,不像一般女人总是摆满一些无用的装饰品,他不禁啧啧称奇。

“你果然很不一样,蔻蔻。”他低头,试着调弄CD音响。

“别乱动!”她瞪他,拍开他的手。

“遵命!女王陛下。”他连忙正襟危坐,像小学生似的一动不动。

见他夸张的反应,她忍俊不禁,轻声笑了。

“你啊!”她摇头叹息,一面打开音响。

音乐流泄,先是一首抒情歌曲的尾声,接着,鼓声由弱而强,一声一声,敲动听者的心扉。

是皇后合唱团的“WeWillRockYou”这首节奏明快的乐曲不仅经常在美国NBA赛事里播放,也是各项国际运动比赛常用的指定曲。

罗语蔻很喜欢这首曲子,她随着节奏,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打节拍。

顾安凯望着她自得其乐的举动。“你很爱听这首曲子?”

“思哼。”

“这是NBA指定曲。”

“我知道啊。”她点头。“我经常看NBA比赛。”

“没想到你性格挺男性化的嘛。”他微笑。

“这有什么?”她扬眉。“还有些你还没见识到呢。”

“什么?”

她抿唇一笑,没回答,换档,踩油门。

车子瞬间加速,一下子冲人苍茫夜色,在宽广平直的道路上疾驰。

他一时重心不稳,身躯晃动。

“小心坐稳。”她指示。

“你飙车?!”他不可思议地瞪她。

“很奇怪吗?”她睨他。“女人偶尔也想追求刺激啊。就像你喜欢开飞机一样。”

说着,她更加用力踩油门,眼角瞥见他绷着身子,紧紧抓住车顶扶手,不禁嫣然一笑。

就当是回敬他吧!谁叫他也曾在直升机上吓唬她?

她笑得好得意,他却一声不吭。

“怎么不说话?”黛眉一挑。“该不会真的吓呆了吧?”她故意嘲弄他。

他不说话,沉默。

她瞥向他,惊愕地发现他竟然脸色发白。

喂喂!不会吧?

“比起你那样开飞机,这应该只是小Case啊。”她放松油门减速。“你不会真吓到了吧?”

他摇头,微微苦笑。

“怎么了?”

“我想,我大概再也不能开飞机了吧。”他怅然低语,语音低涩。

她睁大眼。“你说什么?”

她讶异的表情令他更加苦涩。“我试过好几次,却怎么也飞不上天。”他垂下眸,不让她看见他的眼神。“我想我这辈子可能都开不了飞机了。”

“怎么会?”她不敢置信地呢喃。

这究竟,怎么回事?

“你很想知道吗?”

回到饭店套房后,顾安凯调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罗语蔻。

她接过,浅啜一口。“你肯告诉我吗?”

他没立刻回答,在床沿坐下,摇了摇酒杯,默默看着杯中冰块折射出的光芒。

她眉间悄悄颦起,为他不经意流露的怅惘神情。

“我从小就很迷飞机。”他说。“我看很多飞机图监,收集了很多模型,甚至学着自己做飞机。”

“自己做?”

“只是很简单的,类似滑翔翼的东西。”他解释,眼眸因回忆变得迷蒙。“为了试验我的飞机,我经常受伤,有一回还摔断了腿。”

“什么?”她吃惊。

“我老爸很生气,不许我再玩飞机,我只好去上飞行学校,玩模拟驾驶。我还到机场,跟那些维修人员见习怎么修飞机,偶尔也偷偷到客机的驾驶舱。”

客机的驾驶舱?她不敢相信。他怎么有办法混进去?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参加一场特技飞行的比赛。本来只是想随便玩玩而已,没想到居然得了冠军。”

“好厉害!”她赞叹。

“接下来我又参加了一些小比赛,渐渐地,我开始对特技飞行产生兴趣,决定当个特技飞行员。”

特技飞行员?她惊愕。“那很危险耶!”

“我老爸也这么想,狠狠训了我一顿。”他苦笑。“那时候要不是我妈哭着求我,我老早闹家庭革命了。”

“你真这么想当飞行员?”她蹙眉。很难想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第一志愿竟是玩特技。

他看出她的讶异,微笑更苦。“其实也不一定是那样,只不过我从小就叛逆,我老爸愈是不准我做的事,我就愈想去做。”

“所以你才经常跑美国?”

“嗯。因为台湾开小飞机不方便,所以我每年都会来美国住上一阵子。”

“顺便也到赌城狂赌一把?”

他点头。

“你父亲一定很生气吧?”她问,想起他曾说过他父亲多次扬言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当然。”

“就因为他阻止你当特技飞行员,你就这样跟他唱反调?”

他听出她语气的不赞成,眼神一黯。“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孝顺的儿子,从小到大,我一直很让他失望。”

“啊。我不是这意思。”察觉他情绪低落,她呐呐想解释。

他以一个手势阻止她。“没关系,我了解。”

他涩涩地说,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低下头,双手紧紧握着玻璃杯。

“顾安凯?”她有些慌乱地看着他忽然沉寂的身影。他肩膀垂落,意兴阑珊,完全失去了之前的神采飞扬。“你……还好吧?”

他慢慢转过头。“他死了。”

“什么?!”她震惊。

“我的父亲,死了。”他木然看着她,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她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他变得如此萧索低落的原因吗?因为他的父亲过世了?

她心一紧,搁下酒杯,走向他。

她在他身畔坐下,玉手轻轻握住他的肩。

他一颤。

“是那通电话吗?”她低声问。

“那是我老哥打来的。”他沙哑着嗓音。“他告诉我,老爸因为心脏病发,住院了。”

“所以你才急着赶回台湾?”

他点头,十指更加扫紧酒杯,几乎要把玻璃给捏碎。“只是我没想到,已经……太迟了。”

太迟了?她惶然。他的意思是——

“我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他抬起眸,眼底泛着痛楚的血丝。“等我赶到医院时,我只看到一块白布,把他全身都盖住,我根本……不敢掀开来看。老天!罗语蔻惊喘一声。

“听我哥说,为了见我最后一面,他一直硬撑着不肯走,临死前,还一直叫我的名字,一直叫,一直叫……”

“噢!”罗语蔻不忍再听,展臂轻拥住他。“别说了,顾安凯,别说了。”

“蔻蔻。”他低喊一声,反抱住她,玻璃杯跌落地,冰块融成的水渗入地毯。

“我连声对不起也没跟他说。我应该向他道歉的,这么多年来,我总是让他失望,让他生气,没做过一件令他开心的事,我真的……我好后悔,真的后悔!”他激动地自责,男性的身躯在她怀里发颤。

“可是来不及了,我什么也来不及说、来不及做,一切都太迟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下待:

人生,有太多事,错过了便再难追回。人生,有太多无奈啊!

罗语蔻伤感地拥着他,她能了解他的痛苦,失去至亲的滋味她也曾尝过,更何况还包含了这么浓的内疚。

这滋味,肯定是很苦很苦的。

“你知道吗?我甚至不敢参加葬礼。我是个懦夫,可是我……

真的不敢去,我怕看见他躺在棺材里。“

因为没看见棺木,还可以欺骗自己亲人依然活着,若是亲眼见了,就再也无法假装了。

“我知道,我明白。”她轻轻拍抚他背脊。这滋味,她也尝过的。

“我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台湾,来到美国,我以为开飞机可以让

我忘了这些事,可是没想到,我动不了。“他自她怀里抬起头,伤痛地自嘲。”我的双手一直发抖,怎么样都拉不动驾驶杆。“

因为对父亲的愧疚,让他害怕起开飞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