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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也许是太过于专注,甚至连自己的到来都没有发现。那张神似爱妻的脸庞上写满了犯罪的表象,看来不久前相曦那老狐狸的那一番挑拨还眞是空前地起作用,不光眼前的敖玄一扫往日循规蹈矩的作为,连那些个出逃在外的逆子们,也纷纷现身而出,似乎大家都对破坏族规这种事情兴致勃勃——还眞都不愧是他敖君泽的孩子,在遇到天大的困难时,不是简单的沉默和妥协,那种宁可逆天也要放手一搏的性格,可是完全遗传了自己的优点。

龙王啊,一族之长。看似风光无限,但是行事作为、一举一动之中有多少限制,他不能光为了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考虑,因为他的身后还有庞大的族群需要考虑,龙王需要秉持公正、公平、无私,一旦遇上这种大义和亲情不能兼顾的时候,他也只能一面高举君王无情的大旗,一面暗中藉相曦之口煽风点火,这也是作为君王的一种无奈吧。敖君泽在心底苦笑着自嘲,当然这种话只能做为在闺房里和老婆盖了被子后的私密讨论,无论如何不能放在明面上袒露心声,所以对于敖玄私下的那些个动作,龙王非常简单地视而不见,八部长老们临出门前递送而来的关于皇子们最近行踪诡异的报告,被他顺手塞进了龙后的大床下面。

「小东西睡着了啊。」才在敖玄身边盘腿坐下,龙王就有点迫不及侍地伸手去抚摸敖玄怀中那睡得酣然的宝宝,那红润润粉嘟嘟的小脸实在让人摸着手感极佳。[出品]

「那位客人还是没有动静吗?」敖玄抬头望了眼身旁的父亲,小声地询问着。

「现在还算太平,就是有点坐立不安吧,不过再往前就是两界山了,如果他还不动手的话,过了两界山的时空障蔽之后,他的身份就藏不住了,所以估计也快了。」龙王的手指栘到了宝宝的唇边时,原本有规则地吐吸着的樱桃小嘴,就像往常一样自然地将那伸到嘴边的手指含了下去,不算锋利的小牙立刻迅速地在闯入者手指上磨砺了起来。

「小心,别弄醒宝宝……我倒是蛮好奇他的眞身究竟是什么,居然能够把仙界的戒礼使扮演得那么像,甚至连八部长老都差点走眼。」敖玄小心地用左手臂托着宝宝的头,右手则拿起一旁的绢帕,擦拭着宝宝唇角旁的口水。

「他究竟是什么无所谓,」龙王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过双眸中透露出来的锐利视线,「我倒是很想看看,这次充当幕后黑手的是何方高人,能够不知不觉间把仙界的戒礼使搞调包计,这种大手笔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嘶,这小东西的牙现在是越来越利了,咬人好疼。」

正当龙王和敖玄坐在舒适的车舆内,饶有兴致地开始讨论龙宝宝那口日益尖锐的小白牙时,在移动队伍的最前端,仙界引以为傲的七宝玲眬舆内,尊贵的仙界戒礼使碧攸阁下正如龙王所料的那样心乱如麻地端坐着。即使不看窗外天边越来越明显的山脉暗影,碧攸也很清楚,自己身后这一行人正在靠近龙王界和仙界的交会点——两界山。

两界山是一座延绵不断的暗色山脉,这座山脉横跨于龙王界和仙界之间,隔离两界的时空障蔽从山脉中线划过,留下一道深沟险涧,硬生生地将山脉一分为二,散发着瑰丽的幻惑色彩的时空障蔽由空中直直地划入山间,在山顶看来,宛如一面凭空树立的透明镜子一般。不过由于两界山的山上没有生命,只有死寂一般的空旷,黑色的土壤内终日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雾气,使山脉从半腰起,就被浓浓的白雾龙罩起来,所以不到达两界山山顶的越界台是没有办法从山下观望那隔绝两个不同世界的时空障蔽的。

碧攸很清楚,留给自己动手的机会眞的不多了。因为一旦队伍跨越了时空障蔽进入仙界,不光自己再也不能保持现在这副虚假的躯体,光是七宝玲珑舆内被用法术封印的上占防御阵就足够让自己在瞬间灰飞烟灭。如果现在自己要走还来得及,龙王顾及小龙们的安全绝对不会全力追赶自己,但是他不甘心。如果他不曾顺利地进入龙王宫殿、如果他不曾成功地在龙王面前隐瞒了眞实身份、如果他不曾有机会靠近小龙,那么他或许还能承认失败,可是一切都那么地顺利、那么地成功,他距离最终的目标又是那么地接近,要他在此刻放弃……已经太晚了。

纤细而修长的十指在宽大华丽的绣袍下紧紧地握拢着,黑暗中泛着青色异芒的指甲仿佛在不停地催促着碧攸要尽快。碧攸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试图让开始愈发激动紧张的心冷静一下,但越是这样,心底的魔障越发地纷繁起来,隐约里他彷佛又听到那个人冰冷且无情的嘲弄。

「你认为你会成功吗?即便付出你所拥有的一切,你以为你一定能够成功吗?」那位眞正的仙界戒礼使,在落入了圈套后,冷冷地望着自己,丝毫不关心自身的处境,反而用一种奇特的语气询问自己。

「人们都说,有志者事竟成。」碧收曾经自信满满地这么认为。

「傻瓜,那都是骗人的。有志者如果都能够事竟成的话,这个世界早就破灭了。你如果要想成功,那你至少需要拥有高绝于龙王的力量,然后在所有的计划失败之后,用暴力去完成你所想要的,那才是成功的方法,靠计谋能够胜得了一时,却无法赢得彻底的成功。」那个人被封印在万古的寒冰里,三根阴寒的冰锁穿过了肩胛,死死地将他的身体钉住,但是凌乱的头发、狼狈的衣着却丝毫无损那个人的美丽,反而在那身落魄模样的衬托下显现出一种异样的风情,冰冷而魅惑。

「我又不是要小龙的命,只要一点血就足够了,不需要和龙族有更多的对峙。」碧攸的想法很单纯,单纯得令人叹息,他甚至在临走前,满含歉意地对被冰封的仙使大人说:「你不用担心,等我取到了龙血,就把你放出去,毕竟我不想和龙王界为敌、也不想和仙界作对。」

「如果你这么想,那么你注定要失败。」那个人在碧攸离开时,淡然地说着,如今回想起来,竟让碧攸觉得那冰冷的话语中悄悄地透露着一种委婉的叹息。

自己要失败吗?没来由的寒瑟,让碧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绝不行。

一定要想办法,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得到小龙的血,碧攸那有些茫然的眸子在剎那恢复了清明,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得到小龙的血!

突然,微微的震动从七宝玲珑舆下传来,那颠簸的道路如同命运给予的最后一次警告——两界山终于到了。

第五章

身外的世界正在悄悄地发生着不可逆转的变动,但身为主角的敖彦,却对这些个错综复杂的内容一无所知,只是满足地倚靠在兄长温暖的怀抱里,一边啃着龙王父亲的手指,一边做着他那神神秘秘、絮絮叨叨的古怪之梦——不知这已经是第几次梦到这样的景色了,这是一个没有黑暗也没有光明的世界,四周尽是灰蒙蒙的薄雾,没有声音、没有颜色、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敖彦对于眼前这熟悉的画面感到异常地郁闷,常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他白日里所想的无非是给龙王找点麻烦、逗一逗敖巽那个小笨蛋之类比较无聊的念头,但是这也不至于让他老是梦到这种贫乏无味至极的梦境吧,醒着的时候就已经够无聊的了,如今睡着后居然依旧无聊得令人吐血。一开始他还能在梦境里借着回忆过去光辉而短暂的一生来打发时间,但是最近这阵子,该回忆的差不多都已经翻来覆去地回忆了十几遍了,不该回忆的、甚至曾经忘记的、忽略的内容,都被逐一地从尘封的记忆中唤醒——这一行为让敖彦愈发觉得懊丧,原来当年他还是温彦的时候,实在是太单纯了,光顾着眼前的利益,忽略了眼前利益的背后,往往还隐藏着更多的有利信息可以用来敛财。

天啊,不要再给他回忆过去的机会了,他现在一想到过去,就会想起那些和自己擦身而过的花花绿绿的纸币啊……梦境中的某人郁闷地捶着虚幻的大地,却没有发现,不远处灰蒙蒙的梦境空间正渐渐地向他展示出一幅从未见过的画画。

「这个原界将被分为九个不同的空间,混沌界、仙界、神界、灵界、冥界、妖界、魔界、人界、以及回归界……会不会多了点?」这个非常沉稳耐心的声音,出自这突兀出现的画面里,只是画面里同时出现了三个模糊的身影,他们各自盘膝坐着,中间的地上拢放着一个乌蒙蒙的圆球,敖彦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在说话,不过第一次在无聊的梦境里看到这种非常魔幻的画面,立刻吸引了敖彦全部的注意力。

「多点就多点吧,多了才热闹啊,不然怎么打得起来?」这个声音活跃而充满了不负责任的戏谑,一听就知道是个精力过剩的坏小子。

「眞是的,整天打打打的……我们是在决定一个新世界的诞生,而不是在准备召开一场肉搏大战。我们需要一个安定、秩序的世界才行。」第三个声音柔和中带着尖锐,以及一丝令人费解的不舍。

「算了吧,安定的世界?安定的世界等同于毁灭!」

「至少比某人宣扬的天天杀人、到处PK要好的多得多!」

……

……

理念不相同的争执很快就发展成了毫无意义的争吵,从彼此互揭老底疮疤的话语中,让身为可能是唯一的旁观者的敖彦,了解到了这三人的部分身份:那个好战份子叫作荧天,生平不做其它事,专职打架,日日夜夜寻找着各种不同的理由和不同身份的人厮打,以发泄过剩的精力;那个坚持和平原则的人叫做邑天,最是痛恨斗争,但每次荧天闯祸之后,都无可奈何地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所以对于荧天称得上是深痛恶绝;至于第一个开口、却迅速被抢走主导话题的人叫做浩天,是个老实巴交的夹心饼干,每次荧天和邑天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是由他出面权做调解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