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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雯妃不知道惜晚为什么今天巴巴的跑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只为这个吗?隐隐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却又抓不住那种感觉。

“晚妃妹妹,你的产期快到了吧。是该让殷四小姐多进宫陪陪你了。”雯妃不动声色,虽然厌恶透了这个姓名却还是敷衍了一下。

惜晚再次观察她的神色,纤长的手指轻轻的瞧着杯壁。她提到兰芷的时候是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不耐。

既然问不出什么,惜晚也不想打草惊蛇:“雯妃姐姐,听说这几日姐姐们都在陪太后她老人家看戏,慈安宫一定热闹非凡吧?姐姐你拖着病体也不忘孝敬太后娘娘,这份仁孝真是让惜晚汗颜。惜晚有好几日都没去太后那里请安了。太后她老人家还好吧?”

“太后凤体安康,晚妃妹妹怀有皇嗣,自然是皇嗣重要。这份孝心太后她老人家是知道的。”雯妃陪笑着。

惜晚与雯妃又聊了一些太后看的折子戏,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的竟到了晌午。后宫有孕对食物历来敏感,妃嫔之间知情知趣的从不会留孕妇吃饭更不会送孕妇吃食。

惜晚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帮皇党和殷氏都是有力的筹码。原先雯妃并不明白殷丞相的打算,为何舍弃手中控制的皇帝胞弟卫王而非要选一个背叛了殷氏的女人所生的奶娃娃。后来雯妃想通了,不得不称赞殷丞相老谋生算。因此原来安排在安源宫的细作都撤消了打掉晚妃胎儿的命令。

之所以这样做,有两大好处,一是,卫王就算再怎么听话,终究是个成人,而扶植一个奶娃娃,殷氏不仅能够完完全全的独揽大权,还能在适当时机轻易称帝。这是殷氏努力了多久的梦想啊!二是,殷丞相对这一仗自信满满,虽然后来出现殷谦叛变,但殷氏还是有足够的自信和能力控制全局的。除夕夜的刺杀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明。

出了安庆宫,原本大好的天色变得有些阴沉。惜晚挫败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回了安源宫。惜晚手里拿着一本《晋书》,却没有多少心思看,脑海中总浮现出雪姨语重心长的语气和兰芷纯洁的笑靥。外面的天气变得阴寒,一如惜晚此刻的心情。一天多了,夜连一点消息都没报上来。或许是自己太依赖夜的能力了,这种习惯不好,这世上除了殷谦他不该信任任何人的。

窗外阴风阵阵,这个下午有些诡异,惜晚也有些心神不宁。傍晚时分,吃了点米粥,惜晚就躺下了。冬天天黑得早,安源宫里惜晚孤寂的身影在烛光下摇曳着,看上去那么孤单清冷。

殷谦踏着沉重的步子朝惜晚一步步走近,他甚至不知道该把这个消息怎么跟她说。是他太没用,连一个人也保护不了。

雪姨与兰芷共同消失在集会上,但回来的确是惊惧的兰芷和冰冷的雪姨。兰芷抽抽噎噎的说出事实,一伙匪徒绑走了她二人,收刮了他们所有的钱财,还想用他们当做人质来威胁殷氏。雪姨在混乱中不慎,被刺死。兰芷则被京城守备手下的一个副将巧救。

当殷谦低声说出这个消息,惜晚全身僵硬,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重华殿飞溅的鲜血。那些血一下子变成了雪姨的。一把尖刀插在雪姨的胸口,雪姨的胸前破了一个大窟窿,血流不止!雪姨,她美丽聪慧的雪姨啊,就这么静悄悄的躺在地上。她美丽的眼睛还死不瞑目的睁大着看着她,告诉她要替她报仇。

惜晚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知道殷谦的体温逐渐温热她瞬间冰冷的身体。她才真正的意识到了雪姨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不听话,因为她试图挑战殷氏。

殷氏,殷氏!惜晚第一次有了食其骨,饮其血的冲动。京都谁敢肆意劫走殷氏女子?京都有哪一处的势力让逍遥王府与殷谦都找不到?又为何兰芷只是惊吓,雪姨却惨死?

殷浩,是殷浩在警告我吧!呵呵,一年前入宫之初,殷丞相就曾提点过自己:殷府还有自己的亲人,要常回来看看。一年来,自己在深宫步步为营,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掌握宫中实权又怎么样?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惜晚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那天下至尊,那样雪姨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月儿西斜,怀中的佳人渐渐入眠。哭了半夜的眼肿的像核桃,本就清瘦的面容变得更加憔悴。这次的事是他对不起她。他没有护好她的亲人,更没有保护好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着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却无能为力。可他能怎么做呢,他的身体里流的毕竟是殷氏的血液,他怎么能对那些被蒙在鼓里的族人下手?

第三十一章

惜晚在宫中一向低调,穿着上也是以素雅为主。现在是新年伊始,所有的后宫妃嫔们都穿上最为华贵的锦服,只为讨个喜气。自从昨晚知道了雪姨的惨死,惜晚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事了。屋外阳光尚好,惜晚却苍白着脸穿着一身守孝的服饰默默地坐在昏暗的大殿里。一群奴婢看到惜晚这样的反常都心焦如火、不知所措,这么诡异的状况还没遇见过呢。

一连七天,惜晚都把自己关在安源宫没出去过半步。殷谦日日来看她,在夜里抱着她陪着她,她落寞的神情悲伤的眼神,让他也亲身体会了何为锥心之痛。还有几日就是元宵了,过完了元宵,正月就过了一半,一切越来越近了。

元宵时,兰芷进宫来给惜晚请安。兰芷初看到消瘦憔悴的惜晚,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提到雪姨之事,兰芷也哭得稀里哗啦,原来雪姨早已被人接到了京都就住在殷府里。兰芷与雪姨的感情也日日深厚起来。正如惜晚所料,雪姨很喜欢兰芷,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这个纯洁无暇的女孩儿。

元宵之夜,惜晚没有去应付那个场面,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安源宫望月怀人。安源宫里静悄悄的,各处的奴婢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造出一点大的响动来。谁都知道这一阵子晚妃娘娘的心情不好,可别被娘娘拿到错处,那就是不死即伤啊。远处是一片灯火通明、衣香鬓影的盛况,惜晚朝哪个方向看了看,那里有她的爱人,他现在是否在焦躁的寻找她,是否盼着宴席快快结束好早点来见她?

殷谦没有让惜晚等太久。

惜晚听着那越来越近的熟悉的脚步声,心莫名的安定下来。这个人是自己今生的魔障吧?舍不下,忘不了,哪怕是飞蛾扑火也要跟他在一起!从来都理智的自己遇上他就再也做不到云淡风轻了。

殷谦没有多说话,他是了解惜晚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声安慰?什么时候该陪她一起承担?四年的相识相知相惜相爱,这份爱走到如今的境地谁也想不到!那又能如何呢?她的弑亲之仇,他的家门之利,这些,很久很久以前都曾承诺过,原来做起来却这么难,那等到起事之时,殷氏的尊严与利益自己还能置若罔闻吗?

这样的徘徊犹疑,两个人都痛苦。殷谦试着想一下以后的日子再没有这个高洁纯善的女子相伴,只是日日坐在冰冷的高座下俯瞰众生,那将是怎样的孤独与凄凉?这份孤寂与心痛殷谦再也想不下去了,不能没有她,还是不能没有她!如果失去了她,那意味着他的生命再也不可能灿若朝阳了。

惜晚能够感受到殷谦起伏波动的情绪,暗自神伤,他的家门毕竟都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他理当倾力保护的人。现在只为一个情字在这里摇摆不定,自己让他为难了,虽是如此还是自私的希望他能够选择自己,只因为她把所有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宫廷外面是寒风凛冽,殿内确实温暖如春。惜晚自来畏寒,记得以前在殷府时,冬天惜晚总不爱出去,就窝在火盆子旁边看书。兰芷闲不住早就跟一群丫鬟小厮去堆雪人打雪仗了。殷谦常来香兰苑,但每每见到的总是窝在榻上的瘦弱的惜晚,每次看到那个柔弱的影子心中的柔情与怜惜就止不住的往外面溢。于是那时,殷谦总会时不时的霸道的夺走惜晚手中的书,让她的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而惜晚,因为殷谦的一次到访便在不肯出房门半步,只盼着能够在他来访时时时见着他。每当此时,惜晚的眼睛总是不由得跟着他的身影转,不得已只能用书来挡住羞怯的视线。

岁月如梭,转眼间,那些年少青涩情事已成昨日,二人终于心心相印,在这个无眠的冬夜里,少时的记忆复苏,带来的是缱绻的柔情蜜意,两颗心更加近了。

正月二十二,兰芷又进宫来了。这一次兰芷一扫先前的惆怅与哀愁。兰芷满面红光,像个小女人似的娇媚的笑着,欢天喜地的告诉惜晚说:殷丞相决定给兰芷和逍遥王提前举行婚礼,其实也没提前很多。婚礼原定于二月的,可不知为何殷丞相却说二月太迟,让二人月底就成亲。

这一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婚期提前却也没提前多少,惜晚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此举到底意欲何为!惜晚看着兰芷的言行举止,羞中带怯,娇媚动人,一个想法突然破土而出。惜晚呆了一会,然后屏退所有人,把兰芷叫道身边,小声问:“兰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不,没……有,惜……晚……我……怎么会……瞒……瞒着你呢!”兰芷的耳根都已经红了。

看来的确是出事了,只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敢说没有!兰芷你的耳朵都红了,你若骗我我便不理你了。”

“哎,惜晚,不要,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其实,只是,爹说这事别人知道了不好,还说女儿家名节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