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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笑了笑,仇忍无力的道:“你该好生招呼人家,怎能这般祖鲁?”

扬扬焦斑处处的头发,屈无忌道:“这位名医一路上又挣又闹,我火了,才赏他那一下子,妈的,他好像不太情愿呢……”

仇忍吁着气道:“当然,他以为你押来他是要绑票了!”

屈无忌哈哈大笑,回头道:“金大夫,你可以过来看看我老弟的伤势啦,千万要仔细尽心,治好了,少不了你半文诊金药费,出了纰漏,你就跟着上道!”

跟着他站了起来,一把抓着金慕祥的领口将他放到木桌上坐定,边笑道:“喏,我的宝座也让你啦。”

惊慌加上恐惧,屁股还在痛得发麻,这金慕祥结结巴巴的道:“英雄……好……好汉……你要多少银……银子……我……我全给……只要……呃,只要放我……回……回去!”

“呸”的吐了口唾沫,屈无忌道:“你他妈的晕头晕脑,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快点给我老弟治好伤,包管毫发不动的送你回去,还另加你的双份诊金!”

竭力稳定心神,金募祥怯怯的道:“只要治好了这位的伤……便……便送我回去?”

用力一点头,屈无忌道:“当然!”

仇忍低哑的道:“还有,屈老哥,你的伤也得治一治……”

哈哈一笑,屈无忌道:“先医你的伤,我全是些皮肉之伤,敷了这几天的草药,业已好得多啦,老弟。别念着我,我会调理自己的!”

于是,金嘉祥正襟危坐,观气色,把脉搏,开始按部就班的为仇忍诊视起来,半晌,他又仔细察看仇忍身上的各处创伤……

脸色连变,这位大郎中惊窒的道:“老天爷……这是些什么东西伤的?口子大,入肉深,简直想要你这位兄台的命啊……”

仇忍平静的道:“一点不错,伤我的人正想要我的命,险些他们便做到了!”

连声惊叹,金慕祥一面正反于视,一边骇然道:“狠,太狠了……你看右胁的伤处,前胸的口子,背后那片刮伤,后胯骨的青瘀浮肿,其他皮肉的擦卷……至少有多种不同的利器相加,才能造成这样可怖的伤痕,真是作孽啊……”

忽然,他又怔了怔,迷惑的道:“怪了,从这位兄台身上伤势看来,几乎每一处都可以直透要害,就说后胯骨这一记吧,照伤处的情形判断,那乃是一种钝器以大力敲撞而造成,按理说便该将大腿骨砸断才是,不过非但没有砸断大腿骨,甚至连篇脉也未受到严重伤害,只是瘀血浮肿而已,那些本来能够直透要害的伤口,却又全都稍差一线的错了开去.不曾深入内腑,就好像……呃,是一种什么怪异的力量在千钧一发之际投消了那些利器的劲道与方向……”

淡淡一笑,仇忍道:“那是一种武术的修为,大夫。”

屈无忌亦笑道:“也是一种深请技击之道的人身体上的特殊反应,大夫。”

讪讪的,金慕样点点头道:“呃,真的真的,在下一看,便明白二位兄台乃俱武林中的英雄,江湖上的好汉,久仰,久仰了……”

环眼一瞪,屈无忌道:“快治伤!”

哆嗦了一下,金慕样忙道:“是,是,但……呃,兄台,有淡水么?”

呆了呆,屈无忌马上道:“我这就去烧来。”

金慕样定定神,又道:“多烧几大壶,你这位兄台的伤势在下也一并看了吧。”

挥挥手,屈无忌立刻出门转到屋后烧水去了,于是,金慕祥启开檀木药箱,又勤练的将仇忍全身衣衫脱下,开始再一次的细心检检……

只不过顿饭时分,屈无忌提着一大铜壶滚走进来,他将滚水倾入取自榻下的一面容盆中,金慕样早已从药箱中拿出净布白钢及各式药物,为仇忍彻底清流效抹起来。

仇忍默默忍受着滚水浇拔伤口的痛楚与药物救抹时的刺激,他若无其事,平静如常,只有从他嘴角的偶而抽搐中,才能以体会他如今是在承荷一桩并不舒适的感觉……

屈无忌谨慎的监视着金慕祥的动作,而由对方利落的手法与充满自信的神色上,他业已晴里放心了,他知道,仇忍的伤势虽说不轻,但至少是要不了命啦。

屋子里静寂了一会——除了金慕祥工作时所带起的细慢声响之外——屈无忌低咳一声,启口笑道:“痛么?”

仇忍抿抿唇,道:“自是不如平时来得舒服。”

笑了笑,他又道:“但忍得住。”

挥着一双大手,屈无忌于涩的道:“老弟,全是我累了你……”

微一皱眉,仇忍道:“三天来,你这句话已讲了一千遍了,老哥,我不是早已说过么,这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叹了口气,屈无忌道:“可是,若不是为了我,你也绝不会闹到眼前的——狼狈凄凉!”

滚水又渗入伤口,仇忍咬了咬牙,强笑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呢?我既帮了你,便不在乎这种后果,老实说,我也早就预测到像这样的后果了,这没有什么,江湖上,总该还有人维护一点道义,是么?纵然这代价太大……”

低沉的,屈无忌道:“老弟,你的恩德厚赐,我这一辈子是报答不完了……”

“啧”了一声,仇忌道:“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才帮你,老哥!”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老哥,不是你我相在自怨或愧疚的时候,这些对事实毫无补益,我们眼前应该首先考虑到的,是如何与他们结滑这笔帐,如何复仇雪恨!”

屈无急忙道:“但我认为第一步应该设法找到你的妻子……”

苦笑一声,仇忍道:“我不否认,这也是我现在最为迫切的希望,可是……老实说,我不敢想象地如今到底是生是死……”

屈无忌急道:“不要胡思乱想,老弟,弟妹一定还活着……”

握握手,他又汗颜愧疚的道:“这也全是我的无能,我本来死守在弟妹她们所隐藏夹层的方砖上头,一直到‘鬼家帮’那四鬼上来助战之前,‘八忠社’的人们根本难越雷池一步,我大约一连干掉他们四十多五十人,但我心里十分焦急、火起得那么大,浓烟又呛得人眼也睁不开,虽说‘八忠社’的主力全给你牵引住,可是你在下面的情况我一点也不清楚,再说,我实在也没有把握保证能在那种强敌轮波冲杀,烟硝烈火的劣势下掀开地砖携弟妹突围,——我的良心也不允许我这样做,至少,我要与你共生死,同进退,又怎能光保着弟妹逃走呢?”

仇忍恳切的道:“不能怪你,老哥,别忘了你身上的伤势尚未痊愈,你的顾虑很对,这个险冒不得,换成我,我也会和你一样处理的……”

叹了口唾液,屈无忌又徐缓的道:“当时我那种忧急如焚的情形,就算在我有生以来几次最危难的关头也未曾有过,我已无法确定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了……‘鬼家帮’那四个狗操的冲了上来,局面又更形恶劣艰困,我到后来挡不住了,身上又多处挂彩,四鬼中那‘千里鬼’简炎贪功过切,吃我一砍刀砍在腿上,但我在这一刹那也是挨了那‘碧眸鬼’一梭子,这时情势大乱,楼下哗啦轰隆的响个不停,我在危急中匆匆衡量了一下轻重——回援弟妹她们业已不及,而你在下头又不知战况如何,但我一见四鬼上来,便料到你的处境大大不妙,否则,你一定会拦阻他们的,当时我也顾不了太多,一横心,便只有没命的冲下楼来逼着你突围……”

眉宇深锁,仇忍忧郁的一笑道:“假如你不下来,只怕我已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屈无忌激动的道:“假若真的搞成了这个局面,老弟,我也断断不会偷生,就在那里与他们一道拼绝了吧!”

为了怕屈无忌过于自责,仇忍连忙岔开话题,强笑道:“是了,老哥,难怪他们后来追我们不上,原来那个‘千里鬼’简炎的一双手里腿已以给你砍跛了!”

咧咧嘴,屈无忌道:“别看那狗操的原本就跌了条腿,听说跑起路来却像一阵风似的快速,而且,历久不疲。老天有眼,希望我那一刀是欢在他那条跛腿上,看看还叫他用什么去跑千里?”

仇忍看了看仍在治疗自己伤处的金慕祥群,嗯,他正专心凝神,小心翼翼的在上药包扎着呢,他确实用上心了,额头鼻尖,业已冒出了汗珠子……

屈无忌低声问道:“好受了点吧?”

点点头,仇忍道:“是的,舒服多了。”

搓着手在屋里困了几步,忽然,屈无忌站住了,他兴奋的道:“对了,老弟,我记起一件事来——”

仇忍迷惘的道:“什么事?”

屈无忌忙道:“记得我在将要冲下去的俄顷间,好像听到了女子的尖叫呼救声,那声音似乎便由方砖夹层里传出来的,我想我能听到,‘八忠社’的人与那四鬼也必会听到……”

仇忍神色一动,却又叹息道:“你是说,对方一定会掀开方砖,救她们出来?”

连连点头,屈无忌高兴的道:“这是无庸置疑的,他们当然会这样做,而且那里虽然烈火腾腾,烟霞弥漫,时间上却来得及——”

闭闭眼,仇忍道:“若是如此,实在也比当场烧死好不了多少!”

怔了怔,屈无忌道:“此话怎说?”

悠悠的,仍忍道:“她们若被救出势必落入‘八忠社’手中为囚俘,为人质,我们投鼠忌器,这笔血债不好讨了不说,你想想,对方恨我们入骨,我的妻子陷于他们手中,他们——会轻饶了她么?”

脸孔扭曲了一下,屈无忌连忙道:“也不见得就会这样,‘八忠社’再不讲道义,至少,对妇孺之辈却好歹得留三分手啊……”

愁肠百结,仇忍苦笑道:“如果他们懂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