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价值中就有一种先行的限制,导入
了矛盾、等级和对立。
根据这种说法,有两个事实都要求事件的过程必须在条
件、特殊化和价值标准所组成的先行条件之中发展。这两个
事实是(1)实际事态有一个过程,(2)事态是要求这种限制
的价值发生态。
因此,作为形而上学状态中另一因素而言,便需要一种
限制的原理。某种特殊方式是必要的,实际事物中所包含的
东西的特殊化也是必要的。如果不承认这一点,就只能否认
实际事态的实在性。它们的显然非理性的限制应认为是幻象
的证明,我们必须在外表之下寻求实在。如果我们否认外表
之下还有实在,那么我们就必须为实体活动的属性中所存在
的限制提供根据。这一属性提供了那种限制。但这是无法说
明理由的,因为一切理由都从这里产生出来。上帝是终极的
限制,上帝的存在也是终极的非理性现象。他的本性中为什
么刚好有那一种限制是没有理由可说的。上帝不是具体的,他
倒是具体的实际性的根据。我们对于上帝的本性无法提出理
由,因为这种本性就是理性的根据。
在这一说法中,值得注意的是形而上学中不确定的东西
仍然必须作定言确定。在这儿我们就达到了理性的限度。因
为有一种定言的限制不是从任何形而上学的论点中产生的。
决定的原则可能在形而上学中有必要,但被决定的东西却没
有形而上学的理由作根据。如果有这种理由,就无需其他原
则了,因为这时形而上学就必然已经提供了这种决定。经验
主义的一般原则所根据的理论是:有一种具体原则不是抽象
理性所能发现的。我们所能进一步知道的关于上帝的东西都
必须在特殊经验的领域中去寻求,因之也就必须建筑在经验
的基础上。人类关于这些经验的解释差别是很大的。神的名
称有耶和华、真主、梵天、在天之父、天之道、第一因、最
高的存在、机会等。每一个名称都符合于从使用者经验中引
伸出来的一套思想体系。
中古和近代急于确定上帝的宗教意义的哲学家都有一种
糟糕的习惯,他们喜欢从形而上学来尊崇上帝。上帝被认为
是形而上学状态及其终极活动的基础。如果坚持这个看法的
话,就只能把上帝看成一切善和一切恶的根源。因之,上帝
便是整个世事的最高制作者。任何成功与失败都必须归之于
他。但如果把他看成限制的最高根据,那么他的本性就使他
必然将善恶分开,并且使理性“在她的领域中”确立起来。
第十二章 宗教与科学
要探讨宗教与科学之间的关系,有一个困难是:要阐明
这个问题,首先在我们的脑子里必须对宗教与科学这两个名
词具有极明确的概念。我将撇开一切科学或宗教上特殊信条
的比较,尽量采取一般的方式来解释这个问题。我们所要理
解的是这两个领域中间存在着哪一类的关系,并对目前世界
所面临的形势作出一些肯定的结论。
当我们一考虑这一问题时,宗教与科学之间的·冲·突很自
然就全浮现到我们的眼前。就好像近50年来科学的成果与宗
教信仰已经到了公开决裂的地步,要就放弃明确的科学学说,
要就抛弃明确的宗教信仰,此外就没有别的道路可走。论战
的两方面都得出了这一结论。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论战者都持
这种见解。任何争论都会引起一批激烈的知识分子公开地进
行交锋,唯有这批人才持这种见解。
敏感的人对这问题所感到的忧虑,他们对真理的热忱以
及对这问题的重要性的认识,都引起我们最亲切的同情。如
果考虑到宗教对人类有什么意义,科学的实质是什么,我们
就可以毫不夸大地说,未来的历史过程完全要由我们这一代
对两者之间关系的态度来决定。除各种感官的冲动以外,对
人类具有影响的两种最强大的普遍力量,一种是宗教的直觉,
另一种是精确观察和逻辑的推理。而这两种普遍力量彼此似
乎是对立的。
某次有一位伟大的英国政治家曾劝告他的同胞使用大比
例尺的地图,以便防止惊恐和痛苦,或误解国际之间的真正
关系。同样的道理,在讨论人类本性中的永久因素的冲突时,
我们最好也用一个较大的比例尺画下它的历史图案,并使自
己从面临的冲突中解脱出来。做到这一点,我们立即就可以
发现两个显著的事实。第一是科学与宗教之间经常存在着冲
突;第二是宗教与科学两者都在不断地发展着。在早期基督
教中,信徒们普遍都有一个信念,认为世界的末日将在当时
的人还活着的时候来临。至于这一信念权威方面到底承认了
多少,我们只能作间接的推测。然而我们却可以肯定地说,这
一信念是广泛流传的,而且构成了群众宗教信仰中最深入人
心的一部分。后来这一信念被证明是错了,于是基督教的教
义又适应于这一变化。在早期教会中,个别的神学家信心百
倍地根据圣经的观点,推论了实际宇宙的性质。公元535年
有一个名叫科斯马斯的修士①写了一本题名为“基督教的地
形学”的书。他是一个游览极广的人,曾经到过印度与埃塞
俄比亚。最后他在亚历山大城一个隐修院中定居下来。当时
亚历山大城是一个巨大的文化中心。在这本书中,他根据自
己从圣经中逐字逐句地直接推论出来的意义,否认地球有对
蹠地存在。他认为地球形状是一个平坦的平形四边形,撇开长
度是宽度的两倍。
17世纪时,地动说受到天主教的宗教法庭所指斥。距今
一百年以前,地质科学所提出的时间广延性使得新旧教的宗
教人士都大为震惊;而今天进化论的理论也仍然是宗教的眼
中钉。以上这些只不过是略举几个例子来说明一般情况而已。
如果我们认为这种一再发生的复杂情形仅限于宗教与科
学之间的冲突,而且在这种争论中宗教永远是错的,科学永
远是对的,那我们便把问题看错了。实际情况比这要复杂多
了,根本不可能用这样简单的几句话概括出来。
宗教本身由于内部固有的思想发生冲突,也具有同样性
质的发展趋向。这一事实对于一个神学家说来是很平凡的,但
在争论的气氛中却往往是模糊不清的。这一点我不想过分强
调,只打算谈一谈天主教作家的情形。17世纪时有一个名叫
彼特维阿斯的渊博的耶稣会教士曾经证明,公元一、二、三
世纪的神学家所用的话在五世纪以后就会被指斥为异端。红
衣主教牛曼也曾写出一篇论文探讨教义的发展问题。他写成
这书时还没有任天主教的高级神职人员,但事后他终生都没
有收回这书,而且还继续发行新版。
科学比宗教更容易发生变化。任何科学界人士在现代都
无法不加修正地采用伽利略或牛顿的信念,甚至连自己在10
年以前的全部科学信念也不能不加以修正。
这两种思想领域中都有增补、分歧和修正。因此,甚至
当我们把一千年或一千五百年以前的话在今天重新讲出来,
撇开意义也会受到一定的限制,或者必须加以扩充;这些都是
古代所想像不到的。逻辑学家告诉我们:一个命题要就是真
的,要就是假的,不可能有中间状态。实际上,我们也看到
一个阐明重要真理的命题,必然受着一些条件的限制,也必
须加以修正,而这些条件不是当时所能发现的。我们的知识
有一个特点,就是我们始终知道有重要的真理存在;然而我
们对这些真理所能作出的表达方式,只是假定着一些概念的
一个一般观点,而这个观点将随时受到修改。我可以从科学
中举两个例子来说明这一问题。伽利略说地球是动的,太阳
是固定的;宗教法庭则说地球是固定的,太阳是动的;而牛
顿派的天文学家则采取了一种绝对空间的理论,认为地球与
太阳都是动的。今天我们却说这三种说法都对,只要你所确
定的“静止”和“运动”两种概念的意义符合于你所持的见
解就行。当伽利略和宗教法庭辩论的时候,伽利略描述事实
的方式对科学研究无疑是极有利的。但就撇开学说本身来讲,并
不比宗教法庭的说法更正确。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想到
相对运动的概念。因之,这一说法便是在不知道更加完整的
真理要求的条件下说出的。但太阳和地球运动的问题却表现
了宇宙中一个真确的事实,上述三方面都对这一问题掌握了
重要的真理。只是在当时的知识水平下,这些真理显得彼此
不调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