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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论道与幻心



一心道尊元婴中期的修为,位居苍松居二十名长老之一,管辖距离落日峰最近的摘星峰,因而也有摘星老人之别称。

        苍松居每十年招收一次试炼弟子,而每次都会派一位元婴期的长老为试炼弟子讲授经义,只是所派的长老是逐次轮换的,此次刚好轮到一心道尊。

        一心道尊的分身环顾众试炼弟子,微笑道:“老夫俗名陈子通,道名一心,大家都叫老夫一心师祖便是!”一众试炼弟子纷纷跪下参拜,高呼:“拜见一心师祖!”

        一心道尊不住颔首,微拂衣袖,众人便觉得有股力量将他们,不禁对他的修为之高心生崇拜。一心道尊等众人坐好,笑道:“今日便由老夫为大家讲授道儒两家经义,大家不必顾忌身份,若有不明之处,尽管发问,老夫必定倾囊解答!”他盘膝坐在教室正前方的坐垫,远远望去倒与真人无异。

        一心道尊继续笑道:“今日我们是第一次上课,老夫暂且不作讲授,而是先听听大家的见解!嗯,我们先从‘道’说起,谁先来说说自己的看法?”他见众少年一时间无人响影,鼓励道:“大家尽管各抒己见,对或错都没关系!”

        一名衣着华丽,面色清秀的少年站起来,朝一心道尊深深鞠上一躬,然后自信道:“弟子刘元昌不才,愿作阵前之锋!”一心道尊颔道:“你有何见解,尽管道来!”

        刘元昌微露笑意,道:“《道德经》中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可见道由无生,同时道亦是无。”刘元昌见一心道尊并不反驳他的观点,高兴地坐下来。

        一心道尊并没有点评刘元昌的见解,淡淡笑道:“其他人都没有自己的见解吗?”一名稍显肥胖的少年起身行礼道:“弟子以为,道是天的准则与规律,是人绝对不可违背的命令,它即包括自然之道,又有精神之道,是二者紧密结合的产物,如水乳,如血肉,壮丽中有优美,沉郁中有灵动,刚健中有柔和,稳重中有潇酒。”不少人被他朗诵诗歌般的语调逗得忍俊不禁,然而一心道尊依旧没有什么表示。

        这时,坐在肖云龙旁边的范光启起身恭敬道:“《道德经》上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因而弟子窃以为,道便是指天地万物的本质及其自然运转的规律。”其他少年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就连舞千寻也嘣出一句“道便是道”,惹来众人一阵欢笑。

        龙剑卿见其他人相继发表见解,自己也不好太过特殊,于是起身恭声道:“弟子以为,这‘道’应该分为修仙界之道与凡人之道,二者虽属同源,然而也有诸多不同之处!”一心道尊赞同地点点头,笑道:“如何个不同,你且细细说来!”

        龙剑卿本想说完这句便坐下的,没有料到他会发问,只好临时思考起来,片刻才道:“修仙界中的道,应该是感悟自然,融入自然,最终超越自然,也就是大家口中常念叨的堪破轮回、得道成仙;至于凡人中的道,则源自上古圣人老庄的学说,方才各位师兄都已经论述过了,弟子便不再重复!”龙剑卿咬文嚼字,尽量使自己的见解符合自己的年龄,然而心中依然有些忐忑。

        一心道尊依旧不表示什么,继续倾听其他人的见解。

        当四十余人都发表完自己对“道”的理解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午时。一心道尊对众人的见解作总结,道:“今日听了大家的见解,老夫甚感欣慰,大家的见解无论对错,都说明大家能够自己独立思考,而不是只会背诵经文照搬照抄的榆木头袋,就冲这一点,老夫决定给大家放一下午的假,并且带大家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众人依然少年心兴,自然欢呼万岁。

        一心道尊面目含笑,手中突然变出一件船状物品,尔后闪到院中,将其高高抛出。那艘小船不断变大,直至宽约五丈,长则十丈。众少年看着急剧变化的船只,啧啧称奇。

        这种船状飞宝名叫踏月神舟,是普通飞宝的升级版,可乘载几十到上千人不等,是各修仙门派必备的交通工具。

        此时,这艘踏月神舟缓缓地落到地面,以方便众人登舟。一名炼气期弟子及时取来一架云梯,以供众人登舟之用。

        众少年在好奇的心情中,陆续登上神舟。

        一心道尊微念口诀,整艘神舟自地面缓缓升起,直至百丈高的地方才停住。一心道尊化作一缕轻烟紧随神舟,而其他修士则御剑追上去,护在神舟左右。准备妥当之后,神舟调转舟首,向西方飞去。因为顾忌舟上少年的安全,所以神舟的速度并不快。

        众少年大多是第一次在天上飞行,兴奋得嗷嗷叫,十分热闹。当然也有些人由于恐高等原因,脸色十分苍白难看。舞千寻属于前者,而范光启则是后者。肖云龙即要护着乱蹦乱跳的舞千寻,又要安慰恐高的范光启,忙得不亦乐乎。

        在众少年的纷纷扰扰中,踏月神舟足足飞行了两刻钟,才在一处险峻的山崖上停住。显然,这处山崖并不是最终目的。神舟果然又开始移动,不过并非向前,而是沿着山崖渐渐下落。

        片刻之后,神舟终于稳稳地降落在崖底,而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古怪的山洞。之所以说它古怪是因这个山洞似乎没有入口,整个崖壁都平滑可鉴。既然如此,为何要称之为山洞呢?很简单,因为石壁之上雕刻着三个小篆古字——幻心洞。

        洞前原本有两名年轻修士在闭目打坐,见到众人到来,慌忙起身相迎。一心道尊同他们吩咐几句,然后对众少年笑道:“此幻心洞乃我门禁地,其中幻象万千,可生出人之妄念,大家如果自觉心怀还算坦然,不如进去历炼一番,对于以后的修行必定助益良多!”与此同时,两名护洞修士同时取出一面铜镜,借依希日光反照于崖壁之上,众人眼前立刻出现一个丈余宽的洞口。洞中十分昏暗,因而众人并不能看到里面是何模样。

        众少年或是越越欲试,或是面露难色,却没有人敢第一个进去。

        龙剑卿和云若雪久闻幻心洞之名,知其淬心之功效,稍作交流之后,当先冲向幻心洞。舞千寻见他第一个冲进去,急唤一声“肖弟弟”,亦随他冲到洞中。其他人见他俩瞬间消失在洞中,纷纷硬着头皮走进去。

        最后留在洞外的试炼弟子不过三人,而这三人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注定不能成为苍松居正式弟子了。

        一心道尊盘膝坐在洞中,而其他修士则紧紧护卫在他身边。

        ※※※且说龙剑卿刚刚踏入幻心洞,便被一道强光照得睁不开眼,当他再次睁眼时,自己竟然变回了以前的,同时出现在了一座豪宅之中。他仔细辨别着四周的环境,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之地竟然是自己出世修仙前的老家。

        ※※※他的父亲位居凌云国礼部尚书,妻妾成群,而他的母亲只是一名地位低贱的侍妾。

        ※※※龙剑卿努力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象,然而依旧忍不住浑身发抖。

        ※※※他的母亲并不得宠,时常遭受其他妻妄的刁难与凌辱,连带他也经常被人欺负。

        ※※※龙剑卿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间曾经非常的卧室,耳边适时响起一阵凄惨的哭泣,以致他的双目开始渐渐湿润。

        ※※※在他八岁那年,他的母亲因为得罪了一名偏房夫人,被乱棍打死,那时候他正躲在不远处默默流泪,同时发誓一定为母亲报仇。

        ※※※龙剑卿恍惚间又来到了一个华丽的居室,他手中握着一柄带血的利剑,而地上躺着一名中年美妇,正是那名害死他母亲的姨娘。龙剑卿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利剑,无悲无喜。

        ※※※事实上,龙剑卿十岁被凌云门外出办事的长老发现,并带回门中,之后就再没有回过自己的老家。而那个曾经刻骨铭心的仇恨原来仅仅只是深埋在心底,从未消失。龙剑卿暗自感叹:原以为已经彻底遗忘,没想到它还留在心底。

        周围环境瞬间变化,龙剑卿发现自己回到了凌云门的凌云宝殿之中。凌云门主也就是他的授业恩师秦日峰,此刻坐在门主宝座上,对他哈哈狂笑道:“你以为我们为何收你入门?哈哈!我们当然是让你去送死!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天生命贱,你母亲是贱人,你也是贱种!哈哈!”

        龙剑卿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坠入幻象之中。

        秦日峰依旧狂笑不已,讽刺道:“你这个贱种原来也是一块软骨头,跟你那该死的贱人母亲一样没用!哈哈!”

        龙剑卿双拳紧握,清筋显现,然后一步一步走到秦日峰面前。

        秦日峰依旧挑衅道:“来啊!来打我啊!你这个没用的贱种!”龙剑卿突然深吸一口道,整个人随之放松下来,轻声道:“师傅,您该去休息了!”

        秦日峰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温不火地道:“为师决定把雨儿嫁给你!”

        场景瞬间转换,龙剑卿着新郎喜袍,与一名穿着新娘装、头掩红盖头的女子对坐于一张软床之中。那名女子声如莺燕,深情道:“龙郎,以后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好吗?”

        龙剑卿之前见到的一切都没有此时令他激动,整个大脑空白一片,双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那名女子的娇体。突然女子扯下盖头,双手环在胸前,厉声斥道:“龙剑卿,你想做什么!”龙剑卿循声望去,发现坐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不着寸缕的云若雪……

        “喂!小龙你醒醒……”

        龙剑卿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孔,范光启的脸孔。范光启见他苏醒,心有余悸道:“小龙,你可醒了!”

        龙剑卿见他们身处自己的房间,疑惑道:“我们,怎么都回来了,刚才不是还在幻心洞那里吗?”范光启皱眉道:“我醒来的时候也已经在房间里了,是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阵严和赵坤他们也是刚醒不久,现在都出去找东西吃了!”

        龙剑卿抚摸着仍然有些昏沉沉的额头,道:“哦!我没什么事了,你也去吃饭吧!我没胃口,不用给我带了!”范光启应承一声,便出去了。

        龙剑卿回忆着幻象中的总总,唏嘘不已,尤其是最后一段……想到此处,猛然一惊,急忙回归魂海,只见云若雪果然昏倒在魂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