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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我不是李七。”

“独孤施主不敢答应?”

无敌还未答话,千面佛已插口道:“门主,就让属下接三招!”

无敌微一领首,转向一音,道:“听完一百零八下钟声又如何?”

“施主要如何,贫僧亦无力阻止。”

“一言为定!”无敌冷笑。

千面佛旋即纵身殿中,禅杖一横,道:“请!”

一音应声站起身,取过旁边一剑,凌空一翻滚,落在千面佛面前,千面佛禅杖立即挥出,排山倒海一样猛砸向一音。

寒光再一闪,剑锋已经压在千面佛右腕之上,若是平压改直削,千面佛的右腕只怕难免被刺断。

一音剑走轻盈,身形迅速二十七变,剑出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

他随即一声“承让”,引剑倒退,千面佛面色一变再变,怔住在那里。

无敌却若无其事,接问一音道:“你要我在哪里听那一百零八下钟响。”

一音将剑入鞘,道:“请到后殿。”

后殿与大殿同样宽敞,一样容得下无敌门一伙九十九个人,除了独孤无敌之外,其它九十八人分站在门两旁,峨嵋的精英亦在殿旁排成两列。无敌与一音相对坐在殿正中,相距不过一丈,在一音的右边放着一个以铁架吊着的大铜钟。

一音右手按在钟上,左手捏着一串佛珠,似笑非笑,神态慈祥。

无敌亦笑道:“一音大师,独孤无敌铁石心肠,何必多此一举。”

“施主坐在老衲面前,就能够听到老衲的话。”一音数着佛珠,道:“出家人立下心愿,要普渡世人,可是穷老衲一生,又能够救得几许?”

“心有余,力不足,何苦?”

“不过只要老衲能够渡化独孤施主,皈依我佛,一心向善,就等于已拯救千万世人,实在值得一试。”

“好,只管说──”

一音右掌一击,一声沉实的钟声响彻殿堂,道:“有道放下屠刀──”

“回头是岸是不是?太浅了。”无敌不屑地一笑。

“好,说深的。”一音掌再击,又一声钟响,两旁僧侣同时诵起经来。

一音开始对无敌说法,无敌虽然让他说深,他始终还是说得很浅。

钟声一下紧接一下,无敌的精神不免被带引,随着一音所说的话,回忆起以前的种种事情来。

他想到年轻的时候也曾仗过义,救过人,被别人当作活菩萨,立长生禄位。

当时的他亦一样开心。

一想到那些,他脸上不由亦露出了笑容,已经有着相似的迹象。

一音接着又道:“佛家戒杀生、偷盗,而你呢,立无敌门与正派为敌,门下奸淫抢掠,无所不为。”

一听到奸淫那两个字,无敌浑身猛一震。

一音接着一击钟:“今日你纵容门下奸淫别人的妻子,引以为荣,难保将来有一天,别人会奸淫你的妻子,到时你又会怎样?”

无敌的额上冒出了汗珠,脑海中,一时就浮出沉曼君与青松相拥调笑的形象来,汗落下的也更多了。

无敌门其它人虽然不知道一音这样说法到底有什么作用,但看见无敌这样,亦不由紧张起来。

无敌霍地睁大了眼睛。

一音只道无敌已经被说动,一面追问道:“想一想,你又会怎样?”

无敌徒然嘶声道:“我……我会杀,一个个杀光他们!”

他叫着猛欺前,一掌印在一音的天灵盖之上!

“噗”的一声,一音天灵盖立碎,鲜血激溅,无敌状若疯狂,一掌接一掌击下,一连三十六掌,将一音击成肉泥一样。

天灵盖的一掌,一音已气绝,钟声亦绝。已是第一百零七响!

他若是知道青松与沉曼君的旧情,一定不会这样说来渡化独孤无敌,可惜他完全不知。

无敌本来已着相,一听到那些话之时就大受刺激,同时引发起原始的兽性。

他紧接振声大呼道:“众儿郎!杀!”

所有无敌门的群众应声纷纷取出兵器,扑向那些峨嵋派的弟子。

无敌一马当先,杀入人群,龙头杖下处,挡者披靡,鲜血飞扬,千面佛紧跟在后,禅杖亦尽劈杀。

一时间喊杀连天,峨嵋弟子一个个浴血倒下,片刻不到,就已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翌日上午,管中流才赶回来,就只见横七竖八全都是峨嵋弟子尸体,到处血渍斑斑,一音大师一堆肉泥似地倒在殿当中,若不是那一身袈裟,真还认不出来。

琴、剑双童双双泪落,管中流目毗迸裂,虽然没有流泪,却有血滴下来。

尸体终于葬下,二百七十一具尸体,二百七十一个新坟。

亲手将最后一具尸体埋好,管中流跪倒在一音大师的坟前,七宝、六安亦左右跪倒。

这已是黄昏,闻讯赶来的二十八个峨嵋弟子一个个将铲子、锄头放下,亦跪了下来。

他们虽然幸免此劫,但是,目睹二百七十一个同门的死状,亦痛心疾首,悲愤至极。

好一会,管中流连叩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回顾一众同门道:“各位师兄弟,峨嵋派到这个地步,势难再在江湖上立足,你们倒不如散了。”

“我们一定要报仇,与无敌势不两立!”众人立时嚷起来。

管中流眼睛一红,道:“好,不愧峨嵋派的好弟子,那我们暂且投靠海龙师叔,等机会重振峨嵋声威!”

众人实在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听得管中流这样说,当然都没有反对。

一行三十一人也就在夕阳斜照下,拖着脚步,走下峨嵋。

也是黄昏。

动江天两岸芦花,飞鹜鸟青山落霞。

独孤凤走在夕阳下,看来是那么孤独,这已是她离开无敌门的第二十天,她没目的,只是见路就走,一路上虽然还没有任何事发生,在她也并不觉得怎样舒服。

这是她第一次独个儿外出,一路上没有人照顾,最初的几天实在很狼狈现在虽然已逐渐习惯,心境却苍凉至极。

这种生活到什么时候为止,她虽然不知,却实在已有些回去的意念,之所以坚持前行,只因为她倔强的性格。

云飞扬也不怎样习惯这种流浪的生活,但比起独孤凤当然易接受一些。

在武当山上他一直操贱业,虽然不至于餐风露宿,但餐风宿露在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所以这二十天以来,他跟在独孤凤身后,并不以为苦,也没有让独孤凤走脱。

他离开龙海老人,也是见一步走一步,毫无目的,却想不到在小镇内遇上独孤凤。

那一次他救独孤凤是蒙着脸庞,独孤凤并不认识他,可是他仍然避过一旁。

他随即忆起青松临终的时候吩咐他到无敌门找一个叫做沉曼君的人,不由自主就跟在独孤凤身后,希望找一个机会认识独孤凤,看能否混进无敌门。

跟了三天他仍然找不到机会。

独孤凤心神不安,所以也没有留意云飞扬的随后跟踪。

两个人停停歇歇,就这样走了三天。

江流千里,两岸芦花一目无尽,皆中流一行三十一人,走在芦苇旁边,心境苍凉。

他们距离独孤凤、云飞扬的所在还不到一里,方向却是相对,这样走下去,距离自然就陆续缩短,最后一定会相遇。

管中流当然不知道独孤凤正向这边走来,行走间,脚步却突然一顿,脱口道:“不对!”

七宝在一旁奇怪道:“公子?什么事呀?”

管中流目光一闪,突喝道:“各人小心。”

语声未已,机簧声响,无数弩箭突然从前面芦苇中射出!

七宝首当其冲,惨呼未绝,已经被弩箭射成刺猬,那二十多个峨嵋弟子虽然大都及时将兵刃撤出,但仓猝之下,仍被射倒了七个。

管中流话语出口,剑已经出鞘,一团剑花洒出,击散射来的一蓬弩箭,护得了六安,却护不了七宝。

他一步欺前,扶住了七宝,失声道:“七宝!”

七宝仍有气,睁着眼,痛苦地应道:“公子,我不能再侍候你了!”

他呻吟着接道:“六……六安……”

六安急上前,七宝的头一侧,已气绝,六安不禁哭叫起来,七宝虽然不是他的亲兄弟,与他却犹如亲兄弟一样,管中流亦心如刀割,七宝、六安侍候他多年,他视之亦简直犹如兄弟。

弩箭射过,百数十个身穿黑衣的无敌门弟子立即分开芦苇丛冲出,团团围住了管中流他们,一个银衣舵主同时飞鸟一样从芦苇中拔起,凌空一折,落在管中流之前。

“又是无敌门的人!”管中流冷笑,盯着那银衣舵主道:“说你的姓名。”

银衣舵主冷冷地道:“土地管社庙,蛟龙保淮江!”

“原来是当年扫荡淮江八寨的神捕陆晋!”

“你也知道我?”陆晋大笑道:“想不到我退出官场多年,现在仍然有机会做缉捕的工作,缉捕漏网之鱼。”

管中流按剑四顾,道:“好,来得好!”突然霹历一声暴喝,人剑飞射!

陆晋十三节练子鞭出手,同时喝一声:“上!”

所有无敌门弟子一起叱喝着冲杀上前,峨嵋弟子迎上前去。

两下相遇,刀光剑影,血雨横飞,无敌门虽然人多势众,峨嵋派弟子却是满腔悲愤,而且又是作困兽之斗,一个个尽皆拚命!

管中流早已看清楚形势,一剑挑开陆晋的练子鞭,一偏身,立即欺入无敌门弟子之中,一用就是落日剑法最后的三式,只见一道剑光里着他颀长的身形,左冲右突,“唰唰”声响中,一个又一个无敌门弟子倒在他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