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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甘二娘不知什么时候已除去了那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白白圆圆的脸儿。她看起来像个大娃娃。

在这张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的风韵,虽然眼角已不免爬上了几丝浅浅的鱼尾纹,依然不改其恬静俏皮。

她在微笑,那微笑里漾着一种令人心酸的东西。钱麻子看了一眼,低下了眼睛,干咳起来。

甘二娘嫣然一笑,很轻快、很自然地将穿在外面的“老板娘服”脱下,露出里面浅蓝的衣裤来。

那对丰满挺拔的乳峰更明显地撑起了薄薄的丝衣。

钱麻子虽是低着眼睛,却也感到了它们的存在对自己的威胁。

那种压迫感已使他的额上见汗了。

甘二娘脆声轻笑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柔媚俏皮的意味:“你怎么了?有你这么拘谨的老朋友吗?”

钱麻子干笑:“我好像……该走了,嘿嘿。”

“我不让你走。”甘二娘站到他面前,低下头,咬着嘴唇,一脸的委屈。

钱麻子的眼睛看到了她丰满挺直的腿,不由一颤,赶紧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甚至都能感到她身上的热气了。

甘二娘的声音里已有了几丝哭音:“你真的就那么……那么厌恶我?”

钱麻子脸红了,浑身不自在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过是……是有一些事情要做。”

甘二娘泫然欲泣:“你少骗我!你不过是在想怎么逃走罢了,还要找借口。”

钱麻子无言。

甘二娘瞪了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抹抹泪走到另一把椅子边坐下,轻声道:“你告诉我要去做什么事,或许我还可以帮帮你的忙呢。”

钱麻子眼睛亮了一下,但马上又摇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自己能对付过去。”

“那一定是件很危险,很不可思议的事。”甘二娘苦笑道:“我也许真的可以帮你一点忙。你知道,丐帮和紫心会的人我很熟。”

“我不想……不想牵扯太多的人。”钱麻子道,“再说,这件事与你根本就没有关系。”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甘二娘道,“难道你和那些人有梁子?”

钱麻子点点头:“他们想杀我的一个朋友。”

“绵章?”

钱麻子抬头:“你好像知道得不少?”

甘二娘苦笑道:“我还知道,有人迫楚氏兄妹去杀绵章,失败了。有一个叫钱麻子的人又重入江湖,揽了许多闲事。还挨了人家一次炸,又侥幸从‘天女散花’下逃生。这些事,已经在南武林传得沸沸扬扬了。”

钱麻子万万没料到,江湖上的消息传递得这么快。

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甘二娘幽幽道:“我还知道,你身边有一个俏美如花的少女陪着你,她叫楚合欢。”

钱麻子只有叹气的份儿了:“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甘二娘气道:“我不过是想帮帮你的忙而已。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和楚合欢争你吗?”

钱麻子一下站了起来,愤怒地瞪着和自己差不多高,但壮实得多的甘二娘。

甘二娘也站了起来,胸脯又向前挺了挺,毫不含糊地回瞪他。

钱麻子忽然又没了瞪眼的勇气,身子一软坐回了椅中,有气无力地道:“我正告你,楚合欢是我的晚辈,我帮她不过是为了救绵章,她现在和我是合伙人的关系,希望你积些口德。”

甘二娘冷笑:“我说什么‘没口德’的话了?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钱麻子苦笑:“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再……再……”

不会再干什么?

甘二娘自然明白。

钱麻子不会再爱另一个女人了。

他曾经爱过林梦,爱得发狂,可林梦被人杀死了,因为他而被人杀死了。

而杀死林梦的人,竟是她的姐姐。

钱麻子为此喝了十六年的酒,当了十六年的“酒阎王”。

现在他虽然戒了酒,重入江湖,但他的心已经死了。

他的心在地下,陪着他的梦儿,也陪着她的姐姐丁红。

甘二娘怔怔地立在那里,好半天才痛哭出声,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是贱人,呜呜……不能为丈夫守节的贱人!呜呜……我是贱人,没羞没臊地想男人……”

第十章  挡驾

“屋里好像有人吵架。”

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在屋顶上响了起来,好像还含着笑意。

“好像是你们男人在欺负我们女人。”一个清脆好听的女人的声音在回答,“进去看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唉,我只是为那个女人伤心。听她哭成那样,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她做错什么了?一个女人难道就只能守着一个死人的名字过一辈子么?女人就不该想男人吗?”

“那个小伙子也不该这样无情!听他口气,好像他还真的不想女人似的。其实怎么可能呢?像我这么大岁数的男人还想女人,他不可能不想。”

“男人就是假正经!”

“也许他是想找个年轻些的女人吧!”男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咱们走吧,何苦替别人操闲心呢?”

屋里的两人怔怔地半天没有说话。甘二娘背着身装作去看窗台上的花,偷偷揩去面上的泪珠。

钱麻子则低着头看波斯地毯,像个皮毛商。

终于,甘二娘转过身,冷冷道:“你认不认识这两个人?”

钱麻子点头:“任顺子和花满园。”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他们来干什么?

钱麻子都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决不会是碰巧路过。

甘二娘叹了口气:“你好像该走了。”

钱麻子站起身:“是。”

他机械地迈着步子,走向门口,甘二娘又冷笑一声:

“你就这么走了?”

钱麻子无奈地停住:“你还想干什么?”

甘二娘突然爆发了,又哭又骂:“都是你这臭麻子害了我!呜呜……要不是……要不是你那年管闲事,我怎么会去追杀你,呜呜呜……,若不是追杀你,我怎么会认识甘子豪?若不是你强行撮合,我怎么……怎么会嫁给那个老混蛋?呜呜……若不是嫁给他,我怎么会守寡?都是你,都是你不好!”

钱麻子木木地立在门边,没说话,也没回头。

甘二娘还在哭叫:“死麻子、烂麻子、臭麻子,你赔我的青春,赔我的幸福!呜呜……你赔我、赔我!”

钱麻子倏地转身,走到她面前,狠狠抽了她两个耳光,冷冷道:“你出言对甘大侠不敬,这是我代甘大侠给你的惩罚。”

甘二娘被打晕了头,静静地捂着脸,瞪着钱麻子,似乎不相信钱麻子会打她耳光。

钱麻子有些后悔了,不知所措地往后退。

当他退到第六步时,甘二娘“母大虫”的天性爆发出来了。

一道淡蓝的人影顿时弥布在整个房间内,像一张绵密不断的丝网缠住了钱麻子。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再打我试试看……”

劈劈啪啪的过招声,和甘二娘的哭骂声响成一片。

转眼间,甘二娘已攻出十三拳、十九掌、七指,外加三十六腿。钱麻子被打得踉踉跄跄,节节败退。

甘二娘的武功本就不比钱麻子差,她的“鬼手十三抓”、“七星指”、“三十六招迷踪腿”早已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这次又是理直气壮地大打出手,钱麻子自然只有退守的份儿。

终于,甘二娘用她的“鬼手”第三抓,抓住了钱麻子的肩井,用力一摁,将钱麻子摁倒在地毯上。

钱麻子苦笑连天:“你抓我干什么?”

甘二娘也不哭了,也不骂了。她慢慢坐下来,坐在他身边,有些发傻地看着“乖乖”的钱麻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抓住钱麻子干什么。尤其现在钱麻子“乖”得连动都不能动了,她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想了半天,才冷笑道:“你打了我两个耳光,我要打还。”

钱麻子自作自受,也只好服软:“好、好,你打,你打!”

甘二娘抬手,狠狠打了下来,钱麻子闭上了眼睛,满脸歉意,甘心承受。

等了半晌,却没觉到有手掌落在腮帮子上,不由得睁开眼,一下子傻了。

甘二娘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手掌停在离他脸颊不过半寸的地方,眼中已有薄薄的泪光在闪动。

这哪里是打耳光,这简直像是在抚摸他。

钱麻子脸红了,怒道:“要打就打,这算什么?”

甘二娘咬着嘴唇,轻笑一声:“好,我打!”

她的手落下,轻轻在他面上拧了一下,娇笑道:“打过了。”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炽烈的娇媚在疯长。

钱麻子苦笑:“打过了,放我走。”

“就不放!”甘二娘得意地笑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钱麻子苦笑:“当然不能。”

“那就好。”甘二娘笑咪咪地道:“你先乖乖地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泡壶好茶。”

她站起身,温柔地凝视着他,嘴角漾着俏皮的微笑:

“我很想看看,钱麻子喝茶,是不是也会醉。”

甘二娘戴上面具,穿上老板娘服,扬长而去。再回来时,手中果然捧着一把宜兴陶壶,淡淡的茶香和袅袅的热气从壶嘴溢了出来。

钱麻子笑道:“你解开我的穴道好不好?”

“不好!”

甘二娘娇笑着,忙着除去面具和外衣,露出她灼人的身材。_

“我连手都不能动,怎么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