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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海云怔忡良久,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神龙见首不见尾,此老功力不在‘天涯飘萍生’之下,难道他也是‘金蚯蚓宫’逃脱出来的?”

回到客栈,常无惧等人也刚起身,大家并不知道海云一夜未归,海云也不提起。

盥洗后用毕早餐,大伙儿都准备上路了,小龙忽然嚷着肚子疼,连跑了四五趟毛坑,竟成腹泻之疾。

海云抱怨道:“都是你自己要跟他们赌酒,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多喝酒呢?现在把肚子吃坏了,怎么办?”

小龙道:“好大哥,我后悔已经来不及啦,这样怎能骑马上路,好歹让我留下来休息半日。”

常无惧道:“腹泻虽非大病,却最伤身体,让他留下来调养半日,吃半帖药,想必就好了。”

海云道:“这样岂不耽误了行程?”

常无惧道:“不要紧,留下悟非师兄弟照顾他,咱们先回庄去……”

小龙急叫道:“不行!不行!绝不能让他们陪我,他们只会拉我喝酒,哪会给我药吃!”

悟果笑骂道:“小鬼,你懂什么?酒是万应灵丹,能治百病的,你再喝一坛酒,包管就不拉屎了。”

小龙啐道:“呸!留着你自己去灌吧!我是再也不上你们的当了。”

海云笑了笑,道:“还是我留下来,三叔你们先走,午后他如果好些了,咱们便随后上路,好在此地离庄已近,半日尽可赶到的。”

常无惧想想也只好如此,当下叮嘱了一番,领着众人上马先走了。

众人前脚才走,小龙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笑嘻嘻道:“有这半天时间,足够咱们办事了。海大哥,你该怎么谢我?”

海云讶道:“原来是装病的?”

小龙笑道:“凭他们两个野和尚,能灌醉我么?我外婆家是卖酒的,我从小拿酒当茶喝,何曾泻过肚子?”

海云不悦道:“既然无病,为什么要装病骗人?”

小龙道:“你先别骂人,让我问你,昨天夜里,你独自一个人往哪里去了?”

海云一怔道:“你怎会知道?”

小龙得意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昨天夜里我只用了一颗酒面,便把两个和尚灌醉了,正想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却忽有一个冒失鬼在窗外扣窗叫人,把我也吵得睡不成了。”

海云道:“这么说,以后的情形你一定也看见啰?”

小龙道:“我只看见一部分,但这一部分,却是你没有看见的。”

海云道:“哦?”

小龙道:“你追踪那人到破庙中,我一直跟在后面,本想帮你打架的,谁知你们原是旧相识,因此只好躲在庙外等候。不多一会,便发现引你进破庙的那家伙从庙后偷偷溜出来,我心里一转念,便尾随在他身后,果然被我寻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

海云大喜道:“他在哪里?”

小龙道:“就在芦沟桥下一座桥孔中。”

海云道:“走,咱们现在就去。”

小龙道:“你先别性急,这件事千万鲁莽不得,因为那桥孔里不仅他们两个,好像还住着别人。”

海云讶道:“你还看见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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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抽丝剥茧

小龙摇头道:“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却发现那男孩子在桥孔内进出了好几次,有时捧着药罐进去,有时端着污水出来倾倒,污水中还混着血。”

海云一惊道:“莫非有人受了伤?”

小龙道:“此外,桥下不远,还系着一艘小船,看来很可疑,或许也是和他们一路的。咱们只有两个人,可要仔细别吃他们的亏才好。”

海云微微一笑,道:“不会的,他和咱们并非敌对,只不过彼此立场有些不同而已。咱们出其不意寻上门去,只是要他们来不及规避,大家面对面开城相见,好好谈一谈。”

小龙道:“话虽不错,咱们总要做得严密些,方显手段。”

海云点头道:“我想,这客栈附近,必有他们的眼线,咱们最好分路出去,到桥边再会合。”

小龙道:“好!我由后门先走,你稍待一会就来。”

两人商议妥定,小龙先由客栈后门溜出去,约莫过了盏茶时光,海云也施施然踱出前门。

这时早市初开,街上除了卖菜的小贩匆匆而过,行人还很稀少,海云安步当车,故意在市内绕了一匝,才突然加快脚步,掉头出镇,直奔芦沟桥头。

芦沟桥建于金大定年间,桥长六百六十尺,宽二十六尺,共有十一个桥孔,砌石雕狮,气势巍峨。

海云抵达桥头,早望见小龙高坐在一间茶棚内,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似正吃得津津有味。

棚外有个卖糖葫芦的男孩子,见海云走近,连忙迎过来道:“又甜又脆的糖葫芦啦,公子爷,买一串尝尝吧!”

海云无心和他搭讪,挥挥手,径自走进了茶棚——当时他仿佛觉得那男孩子的口音很热悉,心里微微一动,却未在意。

小龙就坐在当门一张桌上,分明知道海云来了,却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口里塞了满满一嘴糖葫芦,自顾低头猛嚼。

海云低声问道:“怎么样?他们还在桥下吗?”

小龙不答,事实上他嘴里塞满了东西,根本无法回答。

海云皱了皱眉头,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在问你正事,你听见了没有?”

小龙仍然低头不应,嘴里嚼得霍霍有声,就是不说话。

海云心头一震,突然一探手,托起了他的下颚,低喝道:“小龙,你——”

下面的话犹未出口,发觉小龙全身僵硬,两眼含泪,嘴巴虽然在嚼动,但满嘴冰糖葫芦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海云大吃一惊,手起掌落,在他背心“命门”和脑后“玉枕”穴下方,各拍了一掌。

掌落,小龙“哇”地一声,吐了一桌子的冰糖葫芦,随即呜咽失声,哭了起来。

海云忙道:“别哭!别哭!快告诉我,着了谁的道儿?”

小龙哽声道:“你还问哩,都是你害的!”

海云道:“怎么是我害的呢?”

小龙道:“你说人家和咱们是朋友,害我信以为真,谁知走得略近了些,竟被他们发觉了,把我穴道制住,定在这儿受罪。动又不能动,叫又不能叫,嘴里塞满了冰糖葫芦,硬是咽不下去……”

海云听了这番话,只觉惊诧交集,哭笑皆非,急忙站起身子道:“走!咱们去问他……”

小龙道:“还问什么?人家早就走了,刚才那个向你兜揽糖葫芦的小子,就是昨天夜里到客栈去的人,你却当面放他过去了,现在再去,还有屁用?”

海云跌足道:“难怪口音似很熟悉,可惜我竟没有留意。”

小龙道:“我一直当你聪明,原来也这样笨。你若再向他买一串冰糖葫芦给我,岂不就当场捉住了么?”

海云被他抱怨,只有摇头苦笑的份儿,低声道:“此地人多,休招人笑话,咱们出去再谈。”

拉着小龙,向桥下僻静处走去。

桥下,河岸边,有片干地,满生着芦苇乱草,既荒凉又隐秘,就在这地方,有间草席圈成的简陋茅棚。

两人绕至桥下,只见那茅棚外插着一根贩卖冰糖葫芦的束草杆子,正是方才男孩子手中之物。

海云停下脚步,凝目问道:“你说的就是这儿?”

小龙点点头道:“不错,可惜咱们来得太迟了。”

海云道:“亡羊补牢,尚未为晚。咱们进去瞧瞧,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说着,推门跨了进去。

小龙没有跟进屋里,只站在门外代为守望。

过了不久,海云由茅棚中退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柬和四条染着血迹的布带。

小龙问道:“发现了什么?”

海云道:“人已经走了,只留下这封信。”

小龙接过来一看,柬上只有短短十二个字,写的是:“凡人皆有隐私,何苦究诘过甚?”

看完,皱了皱眉,问道:“这些布带是做什么用的?”

海云道:“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他们临走时太匆忙,来不及烟灭,顺手抛在屋后乱草堆里,被我寻到的。”

小龙诧道:“不过是几条裹伤用的布带罢了,有什么重要?”

海云正色道:“一点也不错,正是几条裹伤用的布带。但是,你知道那受伤的人是谁吗?”

小龙愕然道:“是谁?”

海云一字字说道:“祸水双侣中的秦珂。”

小龙失惊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海云道:“我认得这些布带是铁门庄的东西,而且,平常裹伤使用一条布带已经足够,何以一次须用四条?这自然因为秦珂手足俱断,共有四处伤口。”

小龙怔了一怔,道:“天下相同的布带很多,你怎能断定是铁门庄的东西呢?”

海云道:“我记得很清楚,当秦珂初到铁门庄时,四肢皆断,伤势很重,庄里一时寻不到足够的布带替他裹伤,就将常三叔准备做底衫的一整匹衣料,撕成布条使用,你瞧瞧,这是衣料?还是普通粗布?”

小龙细看那四幅布条,果然质料十分细软,不似寻常粗布。于是,困惑地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懂了,秦珂不是被天涯飘萍生那批人劫去了么?怎会又落在螺屋老人手中?”

海云道:“这件事的确令人费解,或许他们和天涯飘萍生本来就是一伙的。”

小龙兴奋地道:“你这一提,我也想起未了,那卖糖葫芦的男孩子,八成儿就是在南阳客栈给我们送信的二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