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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阿撒兹勒看出加里泰要凶多吉少,连忙在旁进言道:“大汗,敌军布置停当蓄谋伏击,我军受到小挫在所难免。不过敌军毕竟兵力不足,相持下去一定是我军较为有利,今夜作战才刚刚开始,我军还没有完全渡河,请大汗再给加里泰一次机会,形势一定会扭转过来的。”

髡屠汗绷着脸沉默了片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瞪着牛眼冲着加里泰厉声命令道:“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剩余的人马全集中起来,选好突破口,再撕不开敌军的包围缺口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属下这就集中人马全力冲锋,大汗放心,若再无进展的话,甘愿提头来见。”加里泰趴在泥地里连连磕头,满脸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泥水还是汗水。髡屠汗两手负后,看也不看地道:“哼!还提头干什么,再打不赢的话就死在汉拓威人的弓箭下好了,对于一个败军之将而言,那样倒还体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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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亚迪丝站在高坡上眺望着那兀河两岸的战况,夜风吹拂得她身后的斗篷猎猎作响。珀兰手按腰刀笔直地肃立在她身旁,肃然又关切地注视着梅亚迪丝的表情,随时等待她下达命令。

良久,梅亚迪丝微一侧头,目光转向身后侍卫的卫兵们,大家都不由得挺直了身子。张凤翼知道她要下达命令了,赶紧上前一步说道:“师团长大人,河这边尚有两万敌军,还是再等等的好!现在进攻太冒险了。”

梅亚迪丝凝视着他,缓步向他走近。张凤翼有些诧异,怔怔地看着她,不知她是何意图。梅亚迪丝缓缓摘去面具,只见她秀眉斜飞,两眸熠熠,绽放着神采,俏脸端庄又凝重,梅红的盔缨迎风飘飞,风姿飒爽之极。两人虽已是旧识了,张凤翼还是看得心神一振。

梅亚迪丝逼视着他,丰唇微抿傲然笑道:“凤翼大人,刚才之所以听从你的建议,是因为对十一师团战力的判断,你的看法最有权威;可此刻我们师团能否粉碎当前之敌,我的信心恐怕比大人的想法更能经受现实的考验吧!”

张凤翼有些自失地笑了,一丝激赏在眼中闪过,“当然,当然,师团长大人,是属下失言了。还有谁比师团长大人对白鸥师团的战力更了解呢?”

梅亚迪丝深深地看着他,嘴角隐隐浮现出一抹笑意,那是一种被理解的自豪,“大人身上有伤,攻击开始后,凤翼大人要紧紧跟在我后面,千万不要掉队。”她侧头喊道:“伊莲!”

“在!师团长。”

“你要时刻不离凤翼大人身旁,好好保护他。”梅亚迪丝淡声道。

“是,师团长请放心,伊莲会时刻不离地保护他的。”伊莲立正行军礼道。

梅亚迪丝转头淡定地对珀兰道:“走吧,该咱们上场了。”

周围的女兵齐声响应,一行人跨上战马,向中军方向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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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列弩——发射!三列弩——发射!”庞克情绪几近疯狂,额头的青筋迸起老高,扯着嘶哑变调的嗓音一遍遍高声发令。长弓短弩泼水般向冲锋的腾赫烈骑兵倾泄,弩队前方三百步内的泥地上尸骸枕藉,有些地方尸体已经形成堆积。

敌军却仿佛永远也杀不完,倒下一排又补上一排。虽然每前进一步敌军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但双方距离正在一点一点缩短,庞克明白,肉搏战已不可避免。

看到这种战况,宫策悄悄退了下来,后面勃雷正率领矛兵严阵以待。

“该我们上阵了吗?”见到宫策,勃雷沉声问道。

宫策拧着眉头道:“腾赫烈人选了咱们这边做突破口,正面至少有三千敌军,弩兵已经拦不住,马上就要接触上了。”

勃雷咬牙笑道:“只有三千吗?哼!放心吧,都交给我们千人队好了。”

宫策肃声道:“你们冲上去后要速战速决,突击一下马上回来,争取留出时间让弓弩队对付第二批冲上的敌军。”

“这个可不敢担保!”勃雷皱着眉头道:“先生,你是知道的,人数在这儿摆着呢!”“对岸还没发动,咱们得为白鸥师团争取时间。敌人占有绝对优势,混战起来我军撑不了多久的。”宫策双手负后,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现在再向师团请求调用预备队也来不及了。”

此时,零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是勃雷吗?”暗夜中传来斐迪南的笑声,“哈哈,快要撑不住了吧,别急,师团长派我来支援你们了。”

一队队持盾举枪的骑兵从夜色中现出身影。

“哪个需要你支援!这里有我和庞克就绰绰有余了,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勃雷冲斐迪南瞪眼喊道。

“老弟,别嘴硬啊!你们这里是敌军的主攻方向,要是被撕破了口子大家都有麻烦,斡烈大人就是不放心你才派我来的。”蹄声嗒嗒,骏马在勃雷身前站住,斐迪南立马横枪,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勃雷,嘴角透出傲然的哂笑。

“嚣张什么,要不要让我帮你回忆一下上次你被腾赫烈人撵得鸡飞狗跳的糗状。”勃雷不服气地辩道,话还没说完就被宫策打断。

“勃雷!敌军要冲上来了,你还有闲功夫斗嘴?”宫策沉下脸道:“还不赶紧去布置部队!”

“对呀,还是听宫先生的,有劲冲腾赫烈人使去。”斐迪南撇嘴笑道。

勃雷张口还要反驳,被宫策一把拨开,“斐迪南,你们千骑队就布置在勃雷矛兵的侧翼,矛兵推上去后,骑兵从敌军后侧迂回出击,击溃敌军后,你们保护步兵撤回弩兵队列后面。”

勃雷狠狠看了斐迪南一眼,没再说什么,转头单手举起长柄狼牙棒向部下喊道:“各百人队就位,准备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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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高地上,哈勒克与斡鲁台并肩而立眺望着对岸。

不远处,大群的侍卫与传令兵牵马拱卫着两位万夫长,对岸火光冲天,厮杀声清晰可闻,划空而过的火箭在这边看来,仿佛打铁时铁锤敲击铁砧溅起的点点火星。

岸边的滩地上堆积了大批的士兵,将士们正从容地脱下靴子,不紧不慢地在行囊外裹上油布,毫无救援的急迫感。这些部队全是哈勒克万骑队的部属,斡鲁台万骑队则是殿后部队,还在排着长队向河岸接近。

“真是激烈啊!这么久还没攻下,伤亡怕不有六七千了吧!不是说这伙汉拓威人只有一万多人吗?竟能撑这么久。”哈勒克望着对岸感叹地说,说话时嘴角流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哼!我倒真想马上过河,看看加里泰此时的脸孔是个什么表情,是否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斡鲁台撇着嘴笑道:“他不是喜欢争功吗?我倒要看看他这回怎么收场。”

哈勒克知道斡鲁台与加里泰素来不和,这时看着斡鲁台快意的样子,巴结地笑道:“哈哈,大人是咱们雅库特部不老的雄鹰,在头领们中间是最有威望的,和那种没大没小贪功冒进的后辈小子计较什么,让旁人听见岂不说你失了身份。”哈勒克一张圆脸上五官堆挤,语气中透着幸灾乐祸,“加里泰首先渡河,血拼了这半天还没打开局面,他以前立的那些个功劳恐怕在这一夜之间都要烟消云散了吧,哈哈哈……”

斡鲁台翘起胡子撇着嘴得意地笑道:“嘿嘿,说到底战功什么的都是虚的,最终还是要靠手中的实力说话,若不惜血本把儿郎们都拼光了,对咱们大汗而言就像容颜凋谢的女人一般,功劳再大也不会再多看一眼的,所以有时候咱们得像女人爱惜容颜一样小心地珍惜自己的部下。”

“容颜凋谢的女人?哈哈哈……依着咱们大汗的性子,还真是会这么办吧!”哈勒克仰天大笑,笑得眼角溢出眼泪,“哈哈哈……这么说来,咱们也不过和大汗帐车里那些光屁股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现在还未色衰爱弛罢了。哈哈哈……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大人的论断真可谓一针见血呀!”

斡鲁台捋着浓密的连鬓胡须,眯着老眼傲然笑道:“老弟,告诉你一句托底的话吧,实力就是咱们身居高位的本钱,保存实力是最重要的,哥哥我从来不去争什么先锋,每次出征都是殿后。有没有战功打什么紧,让给别人也没什么关系。这么些年来东征西讨,万夫长们也不知换过几茬?我斡鲁台虽然没什么功绩,却始终屹立不倒。只要手里有兵有地盘,大汗的帐中就有我斡鲁台的一席之地。”

“高!高!实在是高!万夫长大人高论,真令晚辈茅塞顿开,顿生高山仰止之叹,看来在下要跟大人学的地方还太多了。”哈勒克挑着拇指摇头赞叹,把斡鲁台捧得通体舒泰,骨头都仿佛轻了许多。

正当两个人你吹我捧、弹冠相庆,可以隔岸观火、免于卷入对岸战斗的时候,突然河岸这边上游方向一枝响箭拔地而起,尖厉的哨声划过夜空,接着,山下还未到岸的部队尾部、两侧,以及河岸下游接连飞起响箭呼应,一时间凄厉的响哨在夜空中此起彼伏。

准备渡河的将士们纷纷拔出武器,惊恐地望着夜空,虽然不问也知马上会有变故发生,却不知危险将会来自何方。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谁乱放箭?”斡鲁台气急败坏地冲着手下护从喊道:“快去查查,是谁在扰乱军心?马上把犯事者绑来见我!”

“大人!这该不会是敌人伏击发动的信号吧?咱们的队伍大部还是行军队列,首尾不能相顾,若被敌军分割开来就被动了。”哈勒克竖耳辨别着响箭发起的方位,惊疑不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