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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计划失败



这次喊她“姑娘”的人,听声音像是一名年轻男子。

        姞月意外地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稍稍偏头后才发现,自己之所以没有重温穿越时那种无限下落的感觉,是因为有人在她身后半托半架地扶住了她。

        恨恨地在心里诅咒了一句,姞月几乎想要抱住近在咫尺的大树嚎啕大哭一番——可惜她不能。

        那个“好心”救了她的男子再度发话了:“姑娘,人生苦短,有什么事想不开也不要轻易放弃活下去的念头。小生以为,姑娘要是被男人抛弃了或者是家境败落了,更应该振作起来面对困难。逃避不是办法,如果姑娘觉得实在是想不开,不妨……”

        姞月忍耐地深呼吸好几次,终于回头,忧愤地直视惨淡的人生:“不用劝了!我才不是要……呃!”

        一旦她看清了这个啰嗦男子的长相,姞月就在一秒钟内确定:在没做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回头,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瘦高男人,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他的容貌本来没什么可挑剔的,但也太过漂亮了,让人顿感他柔弱可欺。看起来,似乎谁都能把他随时推到啊……

        小受!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蹦进姞月的脑中。

        然而,就是这位看似“柔弱可欺”的小受同志在树下接住了姞月,制止了她挨摔的可能性。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没被砸死!

        一想到这点,姞月就眯起了眼。

        她不是笨蛋,自然知道一个人从树上落下时产生的冲击力有多大,可这个男子不仅准确而稳稳地接住了她,还一副没被撞疼任何地方的样子。

        这人有问题!

        在姞月的认知中,漂亮不代表什么,但漂亮又行为举止不合常理,这就等于妖孽了。这等荒郊野外的,除了会来一些砍柴打猎的人,怎么就凭空出现了如此美丽的男人?他是不是山中妖孽?

        妖孽现身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现代,姞月大约还不会很相信,可她都能穿越了,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信的?

        于是姞月立马将该男子漂亮的长相抛掷脑后,警惕地打量着他。

        身着白色长衫,怎么看怎么都还是这里人的打扮——由此可见,她的反穿越行动并没有取得成功……当然,这个目前不是重点;背着个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的小箱子——里面不会有死人骨头或是亡者灵魂吧……好可怕!

        迅速思考中的姞月越想越害怕,但她完全忘记了另一个问题:此等荒郊野外,穿着这么一身奇怪衣服的她,其实比眼前的男子更像可疑人物。

        而且,这位男子背着的箱子里,装的只是笔墨纸砚和几本快被翻烂了的书而已……

        男子在姞月吃人的视线中居然还能淡定自若地继续说着:“……姑娘无需害怕,小生不是妖怪。小生名叫苏清,实乃进京赶考的学生,路过此处,惊见姑娘正在跳树自尽,才一时救人心切,唐突了姑娘。小生没有恶意,只是想开导开导姑娘……”

        什么“跳树自尽”!姞月满头黑线,她只听说过“跳楼自杀”。再说……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认为他是个妖怪的?

        姞月戒备的目光委实太过明显。

        苏清微笑着解释道:“在这种地方出现,确实会引人怀疑,但请姑娘相信小生,小生的确是进京赶考的学生。姑娘若是本地人,就会清楚这是从封北到京城的必经之路,每隔三年,来自封北赶考的学生都会从这里路过。”

        姞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似乎前些日子小河说过关于“又要有人经过咱们这里去赶考”的话题。她稍稍打消了一些顾虑。

        “那个……谁说我要自杀,我、我只是爬树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姞月不想被人误会是个轻生的人,却又不能说出真相,只好随便扯出一个理由搪塞“救命恩人”。

        被她打断了话头的苏清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并没有揭穿她的谎言。他老远就看到姞月缩手缩脚地爬上了树,嘟囔了好久,然而自己松开了抓着树干的手。这不是自杀是什么?当然……苏清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思及此,苏清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背着的书箱,对姞月说道:“既然姑娘已经安然无恙,小生也该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完,苏清就慢慢地走远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姞月总感觉他的话别有用意。但看他的态度谦恭有礼,也不像坏人。刚刚救了自己,不图回报地说走就走,怎么说都不该再怀疑他的目的不纯正。

        等苏清走得看不到一丝人影了,姞月才颓废地靠着树干坐在了地上。

        不过,姞月的颓废并没有维持多久。她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继续着刚才的反穿越大业。尽管她被苏清那番话搅得有些失去刚才跳树之前的那种信心和胆量,她也还要坚持下去。

        可万一自己真的穿不回去,却又摔死摔残在这个地方……姞月一个激灵,不敢再往深处多想。

        是不是要换个方式呢?

        姞月神经兮兮地在那棵树边绕了好几圈,跟道士做法似的念念有词,还左三圈右三圈地几乎要把自己弄晕。只可惜——

        失败了一次不代表什么,两次也没什么关系,三次更是不在话下……可姞月在接下来的半天当中,连续失败了不知多少次。现在她一抬头,仍然是能看到那茂密的树冠随风婆娑,像是在极力地嘲笑着她的反穿越无能。

        “……呼!”姞月累得不行,最后瘫倒在了树下。过去的这半天里,她试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全都不行,这令她有些绝望,“难道我真的不能离开这里么……”

        这真是来了就走不了。

        姞月闭上了眼睛,自嘲地一笑:到底这里有什么光荣的使命在等着我?我什么时候也成了一个能肩负重任的人了?还是这一切根本只是个玩笑,我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还是在学校的舞台上跑着龙套?

        姞月抬起胳膊,扯了扯穿着的这身不伦不类的黑衣。嘿,这衣服看起来还挺像古代的杀手呢!会不会下一秒就能跳出来一个穿越之神,让自己去完成某项“不可能任务”啊?她自娱自乐地想着。

        又坐了好一会儿,她才收起所有的天马行空,叹着气爬起身来。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否则很容易被村里来砍柴的人发现。

        右手搭成一个凉棚望望天空。太阳与地面成九十度角——已到正午,怪不得有些饿了。

        由于姞月撒谎说自己到了城里就会被接走,所以小河他们一家没有为她准备干粮之类的东西。翻翻包袱,她只带了一壶水,还有就是身上这件来时穿的舞台装。告别小河一家时穿的衣服,在她刚才要穿越的时候就已经换下来放在包袱里了。

        姞月不抱任何希望地信手又翻了翻,却发现包袱里层夹了个小小的红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吊铜钱。不用说,这肯定是小河偷偷从工钱里拿出来塞进她包袱里的。

        看着这些铜板,姞月的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连忙闭上眼憋回了泪水。

        小河……不行,不能回去,回去了又要让小河一家养着。虽然自己也能挣些小钱了,但一直麻烦着人家怎么能成!小河很快就会出嫁,要是到时候好心的小河爹娘也开始为自己张罗婚事,这又该怎么回应?拒绝还是接受?都不好办。更何况她已经骗了他们,说是有故人来接她,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打嘴巴?难道要再编谎言吗?

        姞月脑子乱乱的。

        自从她来到这里,似乎一切就都变了。

        本来她跟鸵鸟似的不想回去,只因这里有像家人一样的小河和她的父母,而那边却没有任何关心她的人。可一直鸵鸟着,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在白家发生的小事触动了她本就敏感的神经,让她忽然爆发出了那些被压抑了很久的思念。她是如此热切地渴盼着能回到家乡,以至于连反穿越失败之后该怎么办都不曾考虑——或者说,她是不想去考虑失败的后果。她再次当了鸵鸟,一厢情愿地坚信着自己能够成功。

        难道还有不成功的理由么?好像也没有不成功的理由啊……姞月在心里不安地想着。

        就在姞月“难道……好像……可是……”得正深入的时候,一阵不合时宜的响声由她的肚子里传出。姞月尴尬地摸摸肚子,其实,解决民生问题才是关键。

        再看看天色,姞月决定去城里买些东西吃。

        在树丛里小心地换了衣服,姞月仔细想了想,还是将刚整理好的包袱打开,从中拿出一部分钱,分别放在了两个袖子里,然后把剩下的那些全都用红布包好,深深地塞进衣襟里面小暗袋的最底层。

        一切收拾完毕,姞月最后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束,确定没问题之后,抬脚离开了树林,朝着进城的那条小路迈去。

        走了没多久,城墙就远远地出现在地平面上。

        姞月进过几次城,对城里的街道还算熟悉,所以不消多时,她就找到了一家包子铺。

        坐在包子铺的桌子边,姞月有些发愣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一边,笑眯眯的伙计为她上来了一碗清汤和一笼包子:“姑娘慢用。”

        姞月被伙计的声音惊得回了神,拿起摆好了的筷子,默默开吃。

        边吃着热乎乎的包子,姞月边想着要不要向同为穿越女的其他前辈们学习。

        钱是越用越少的东西之一,不去挣钱怎么能成?可是,怎么挣钱?说得容易,做起来难。要不行就开个店铺吧!不过……开店需要注意什么?真要是开了店,又该卖些什么呢?

        姞月嘴里叼着半块包子皮,馅里的油都流到下巴了也没反应。她在深刻后悔中:为什么当初报专业的时候没报营销一类啊!否则现在也不会束手无策了。

        最可恶的是,数来算去,自己好像什么特殊的本领都没有。虽然刚学了些基本刺绣,但自己的水平比起这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简直是天上地下。这就是说,她姞月即使揽了瓷器活,也没那个金刚钻。

        还要有资金……对,资金也是个大难题!仅凭自己手头这几个叮当响的小铜板,能干出什么大事业?好羡慕那些刚一穿越就有大把银子可以驱使的女主角……

        唉!

        “……姑娘,小心油滴到衣服上。”旁边,一道轻轻的男声响起。

        一开始,姞月没注意到这个声音是在提醒自己的,依然故我地在沉思着,还机械地往自己的嘴巴里面继续塞着包子。等她慢半拍地感觉到了嘴边痒痒的像有什么东西向下滑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好,这个包子馅竟然是有油的!

        “……!”

        姞月火速扔开筷子,手忙脚乱地扯过包袱找擦嘴巴的东西,根本就没功夫去分辨刚才是谁在对她说话。她现在一门心思地在想着千万不能把这件衣服弄脏——这可是唯一能穿出来见人的一件衣服了!

        包袱还没打开,一方干净的巾子就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好白好长的手指……

        姞月顺着手向上看,却是一张微笑着的脸:“姑娘,先用这个擦擦吧。那油马上就快弄脏衣服了——这是干净的,姑娘请放心。”

        头顶的阳光太过灿烂,刺得姞月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眯了眯眼,终于看清自己面前俯着身递上手帕的人是谁——上午在树林里“救”自己一命的那个赶考书生。像是这种长相,又是那种性格的人,总会让姞月过目不忘。

        他叫……苏清吧?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