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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简单。”

“而且那一千两银子我也准备留给姓景的……”

“咦!怎么回事?”

“任兄听说过前左佥都御史景清其人么?”

小白龙一怔,徐徐点头说:“这人我倒听说过,据说是个了不起……”

“任兄是侠义道门人,敬重忠臣孝子,讲究扶危济倾,对这位忠义千秋的人物,想亦不会陌生……”

“哦!我想起来了。”小白龙叫。

“想起什么?”

“你是说,这位御史死犹犯驾的景大人?”

秋华木然地点头,脸上涌现凄然的神色,黯然地说:“正是他。燕师入京,死事最烈的有两个人,一是兵部尚书铁大人铉,另一人便是景大人。咱们江湖人不问政事,不以成败论英雄,似乎不该管官家的闲帐,但对这位死事最烈的景大人,却不能无动于衷,尽管朱家天子狗咬狗叔侄相残,景大人仍然是大明皇朝的忠臣烈士,我愿破例为他的后人尽一番心力。”

说起景清这个人,在靖难之乱中,也确是个值得大书特书流芳千古的人物。他官拜左金都御史,是建文帝的得力贤臣。燕王起兵叔侄相残,攻破京师,大杀朝臣。那时,出现了相当反常的现象,武将几乎全部投降,文臣却几乎全部慷慨赴死。

在文臣中,景清是少数投降的人之一,他表面上投降暗中却身怀利剑,谋刺燕王,上朝时将剑藏在衣内,待机行刺。

中外古今的皇帝们,最会利用神权迷信来骗人,成功必有所谓天命神迹,失败也有所谓预兆。八月望日早朝,先一日据说天象有文曲星犯紫微座,该星色红,因此永乐皇帝提高警觉。

那天早朝,景清穿的是绊衣,引起皇上的怀疑。朝罢,御驾出御门,景清奋身扑击。一个文臣力道有限,即使没有护驾的护卫,他也不是能征惯战、于马上取天下的永乐帝的敌手,想得到要糟。

景清被擒,竟敢破口大骂,皇上下令挖他的牙,他含血喷噀御袍。皇上龙颜大怒,剥他的皮,磔碎骨肉,以草实皮制成椟皮,挂在长安门示众。后来驾过长安门,椟皮索断,直追御驾作势扑击。当夜皇上又梦见他仗剑追逐,皇上大怒之下,灭景家一族,藉没全乡,村里为墟,诛杀净尽。

“景大人全族彼诛,无一生还,姓景的牧奴,决非景公之后。

老弟,恐怕你弄错了。”小白龙摇头说。

秋华的眼前,似乎感到有些朦胧,叹口气说:“古往今来,暴君多至罄竹难书,但像当今皇上这种凶暴残忍的人,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方孝孺十族被诛,铁兵部寸磔油煎,陈礼部啖血凌迟,练御史九族株连,景大人碎骨剥皮……唉!这些忠臣义士,委实令人扼腕三叹,思之怆然。兄弟所要找的人,是不是景大人之后,不敢断定,但托兄弟寻找的人言之凿凿,兄弟姑且相信。据兄弟所知,景大人原姓耿,真宁人氏。至于他为何改耿为景,兄弟便不知其详了。既然族灭,按理他的子孙决无苟存之望。但托兄弟寻找的人说,当燕王起兵至淮,猛将安平被俘,景大人便知大事去矣,暗中已准备后事,将长子景浩寄养长庆村。可惜事发三日,谁也未料到景大人罪连全族,祸

及乡里,长庆村距景家二十余里,亦遭波及,全村人丁皆遣戍边墙,景浩被戍至花马池,下落不明。”

“那……那他怎知景浩的下落,托你寻找?”小白龙问。

“九年来,景公的故友皆在千方百计追寻景公子的下落,去年方知他已从戍所逃出,曾有入在打虎店遇见他,他正设法逃至庆阳府,之后便失去踪迹。在庆阳查寻的人,打听出环河与兴隆山一带,盗贼如毛,流落附近的人,极可能被人所掳,卖至各地为奴,深信景公子已落入匪徒之手,命运可悲。在匪徒中查问不易,所以请兄弟前来一行,希望能将景公子救出重见天日。”

“这么说来,景公子是否在宜禄镇,老弟并不能断定了。”

“是的,很难断定,宜禄镇只是兄弟西行寻访的第一站,因此并不急于追寻,何况这些事急也是急不来的。”

“照你这么说,恐怕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景公子。”

“为什么?”

“景公子决不会笨得依然姓景,你找姓景的,岂不是……”

“兄弟也知道景公子必定会改名换姓,但却不知他如何改法,只有问他的真姓,也许在危难之中,他会不惜挺身而出承认身份,除此之外,别无更好的办法了!”

小白龙点点头,深以为然地说:“你有道理,只是……只是这像是在大海里捞针,机会太渺茫了。这样吧。反正我目下无事,没话说,愿助老弟一臂之力。”

“兄弟深感盛情,谢谢任兄相助好意,但除非不得已,请任兄手下留情,不必大开杀戒。”

“老弟请放心,我小白龙不是好杀的人。”

秋华牵过坐骑,说:“兄弟与鲜于前辈仍在昭仁寺安身,我们且到寺中一叙,去见见鲜于前辈,商量如何逼三大牧场就范的大计。”

两人重行入镇,驰出镇西。消息传得真快,浅水牧场的人,将小白龙与秋华同留昭仁寺的消息传到了。

粮食被劫的事,已令辛大爷五内如焚,再加上一个名震江湖的小白龙与秋华联手,辛大爷更不由惊得心中发冷,胆战心惊。

未牌左右,两人两骑出现在浅水牧场,绕辛大爷的庄院小驰一周,在庄门附近驻马片刻,然后向南绝尘而去。

申牌初,翔雁牧场出现两人的身影,重施故技绕庄院小驰一周,然后扬长而去。

当夜,三大牧场一夕数惊,鸡犬不宁,主事的人带领着所有的爪牙彻夜巡逻,如临大敌。经过四天来的骚扰,三大牧场的人苦不堪言,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念头,令他们的精神濒临崩溃边缘,谣言蜂起,人心惶惶。

这一夜中,浅水牧场逃掉了五名打手。

另两座牧场也有打手逃走的事故发生,仅人数稍少而已,人心惶惶的情形却同样严重。


五更初,辛大爷与牧场中主要人物,在厅中聚会,商量该如何应付眼前这场可怕的暴风。

厅中共有十六个人,左首的一排椅中,站起一个豹头环眼大汉,咬牙切齿地说:“场主,依在下看,目下除了赶快派人到西安府请人前来以外别无他法,要是再这样拖下去,咱们全得毁在这儿。”

辛大爷双眉深锁,搓着双手,焦躁地说:“张师父,这些天已经派了两起人赴各地请人,至今未见转回,也没见任何人前来相助。目下咱们这儿人手不够,要是再派人出去……”

另一名鹰目大汉抢着接口道:“场主,张兄的话说得不错,

再拖下去,所有的人都支持不住了,假使今晚他们真的前来生事,咱们这些人……在下不客气地说。一个四海游神,已经够令人头痛的了,再加上一个小白龙,咱们这些人……不是李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在举手投足间,皆可置咱们于死地,如不趁早找几位高手前来主持,那就……场主,还是赶快决定好了。俗语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西安府藏龙卧虎之地,只消多带重金,不愁无人前来相助!”

“李师父,武林高手又不是花子爷,岂能随便找得来的?”场主苦笑着说。

“场主听说过独眼狻猊申樵其人么?”李师父问。

“独眼狻猊?哦!那不是曾经横行汉中陈仓道的大盗么?”

“正是他。目下他在西安府韦曲隐身,场主如果让在下带五百两银子往韦曲礼聘,保证他会昼夜兼程赶来相助,两个小狗何足道哉?”

“独眼狻猊与小白龙的师父酒狂同辈,同是老一辈的成名人物,小白龙又算得了什么?”

张师父接口道:“南五台双豪的师叔,叫终南木客司徒林。

这位武林前辈最为护短,而且性情暴躁。多年前,在下曾拜望过他。场主如果让在下带些金珠前往终南一行,说动他们前来相助,两个小狗必定埋骨于此。”

“双豪返回终南之后,保险终南木客不请自来。”另一名保镖师父大声说。

“双豪受伤甚重,等他人返回终南,那将是三两月以后的事了,远水救不了近火,那时咱们的尸骨只怕早化啦!”张师父悻悻地说。

辛大爷一掌拍在太师倚的扶手上。说:“好,就这么办。张师父有把握将司徒林请来么?李师父请得动独眼狻猊?”

两人拍着胸膛保证,李师父极有把握地说:“独眼狻猊爱财如命,凭在下三寸不烂之舌,与所带的五百两银子,保证可将他请来。在下乘夜动身,偷出庄东越野潜行,避免两个小狗拦截,赶到东面的周家寨找坐骑,保证两天可以赶到西安,四天便可赶回。只要场主能支持四天,大事定矣!”

“好,相信支持四天决无困难,张师父与李师父马上准备动身,大总管快替他两位准备金银盘缠。”辛大爷断然地说,不再吝惜金银,决意和秋华周旋到底,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不顾一切一意孤行。

不久,张、李两位师父悄然越东栅而出,蛇行鹭伏越野向东急走,远出两里地,经过长时期的蛇行鹭伏,累出一身臭汗。

张师父向一丛矮林一窜,说:“谅想小狗不会在这一带巡游了,老李,歇会儿。”

李师父随后跟入,不住喘息,呵出的气凝结成阵阵白雾,往树根下一靠,吁出一口长气,说:“老张,咱们分路走好了。”

张师父冷笑一声,说:“在下正要提出分路的话,不想你倒先提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