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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老槐冈在南门外三里地,那是一座平冈,长了不少老槐树,冈的西端有一座破败的大树将军庙,附近别无村落,荒草迷径,古槐阴森,是一处相当荒僻的所在,冈南还有一座乱葬冈,白天也鬼打死人,晚间更不消说了。

老贼心中暗惊,难道说,入云龙已知他今晚要来,事先躲开了不成?

他招来秋华,附耳说:“你监视屋内,我去知会道爷们一声。”

秋华已听到老仆人的话,说:“敖前辈,这样吧,晚辈跟他们走一趟老槐冈,探明后再回来禀报,怎样?”

“不行!”老贼断然地说,稍顿又道:“等送点心的人离开后,咱们先入屋看看,如果确实没有人,再跟踪送点心的人到老槐冈不迟。”

说完,拉了一名悍贼退走,纵上瓦面会合了四枭,略一商量,四枭开始伏下隐起身形,派悍贼速去知会第三批负责接应的人前来会合。

不久,后院中出现了两个挑着担子的黑影,举步如飞,沿着小巷抄出,直奔南面城根。

铁笔银钩一面派悍贼跟踪,一面立即撬门而入,与秋华狂搜二进院。

所有的房间全是空的,鬼影俱无。老贼经验丰富,立即判断该老仆的话不假,不再多留,出屋发出一声暗号,循两黑影的去向急追。

秋华仍跟在四枭身后,心中疑云大起。他不像老贼奸猾,只凭情理判断,觉得其中疑云重重,感到老仆的话说得未免太巧。同时,以他的眼光看来,那位老仆神态安详,举止从容,决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再说,江湖中人饿上三两无平常得紧,何必在夜间送点心?既然在城外大会群雄,难道不会预先准备食物?犯得着派人出城送食?

他心中一宽,但也感到些许异样的紧张,心说:“饶你敖老贼好猾似鬼,也可能吃亏,入云龙已布下天罗地网,引贼入瓮,我夹在其中,说不定要倒霉,大意不得,我得善自为谋,免得受到池鱼之灾,划不来。”

两个挑担子的黑影穿街越巷,脚下不徐不疾,在狗吠声中,到了近西门处的城根下,似乎不知身后有人跟踪。

土城墙高仅丈余,内侧的防跌女墙甚矮,可看到城头的光景。太平盛世,除了城楼之外,没派有巡城的人,连更夫也踪影不见。

两黑影突然飞跃而上,肩上的担子毫不碍事。

秋华心中一震,心说:“老天!这两个家伙如果是仆人,鬼才相信。”

铁笔银钩鬼迷心窍,依然毫不醒悟,急起直追。

越过城墙,两黑影身形突然加快,去势如劲矢离弦,越过麦浪似海的田野,奔上了荒郊。

后面五六十丈,四枭奋起急追,全力施展。铁笔银钩的轻功似乎要高明半分,与四枭齐头并进。跟来的那位悍贼,跑得气喘吁吁,渐渐落后。

秋华只用七成真力施展,但却装得是全力奉陪,而且十分逼真,额上见汗,脚下有点乱,气息不稳定,紧跟在四枭身后,徐徐向后拉远一二尺。

两黑影超过几处荒野,走上了入山的小径,似乎脚下并未用全劲,依然保持同样的距离,时快时慢,恰到好处。

三里地转瞬即至,前面已是老槐冈。

“快追上,先活捉他们拷问口供。”虎枭低叫,脚下一紧。

可是,两黑影也突然加快,不久便进入槐林,只片刻间便踪影俱无。

铁笔银钩似乎有点醒悟,一面追一面说:“罡风道长,有点不对劲哩!”

“什么不对?”虎枭问。

“这两个家伙不像是下人,别中了他们调虎离山的诡计。”

“先追上再说。”

“这……咱们接应的人还没赶来……”

“有咱们几个人足够了。”虎枭傲然地说,毫无顾忌地冲入林中,如入无人之境。

铁笔银钩心起反感,追上说:“夜黑如墨,林中昏黑,两个小辈轻功奇佳,咱们……”

虎枭追不上两个挑了担子的人,本来就心中有气,脸上挂不住,不由气往上冲,叱道:“叫追的是你,不叫追的也是你,你在我面前说话怎的这般随便?”

“在……在下……”

“说!这儿何处可以藏人?”

“树林广约半里方圆,何处不可藏人?”铁笔银钩抽着冷气答,感到这位老凶枭说话未免有欠思索。

“我问你何处可以容纳大批人聚会。”虎枭不耐地问。

“冈西有一座大树将军庙,那儿易于辨识,是聚会的好去处。”

“走,你领先。”

铁笔银钩带着他的手下领先而行,秋华仍然跟在四枭身后,暗中运功戒备,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七个人悄然向西走,利用巨树的荫影俺身,疾趋大树将军庙。

第三拨接应的人,这时刚飞越城墙,向老槐冈急赶。

大树将军庙建在数十株三人合抱大的槐林丛中,庙前有五株亭亭如盖的古槐,下面寸草不生,形成一座广约亩余的有盖广场,庙本身破败不堪,庙门都朽腐了,檐牙崩塌,墙壁摇摇欲坠,点点大的一座破庙,哪有半个人影?

相距十余丈,七人站住了,戒备着先打量四周形势,然后在虎枭的引领下,七人排成一列,徐徐向庙门接近。

“没有灯火,不像有人。”豺枭用他那特殊的沙哑声音低声说。

“老四,你带吴秋华在前面走,管他有人没人,先看看再说。”虎枭断然下令。

狼枭奔雷羽士拉拉秋华的袖口,喝声“走”!

刚要举步越出,庙门口黑影乍现,接着是一声震耳的奇异怪笑传到。

黑影高约丈四五,黑暗中看不真切,仅凭这庞然巨物似的身材,便可吓破胆小朋友的胆。

豹枭艺高人胆大,他心目中根本没有鬼神存在,一声低啸,狂风似的刮出,左手疾扬,一把小飞叉发如奔电,向巨大的黑影劲射而去,人跟踪扑进,长剑出鞘,身剑合一飞扑而上。

狼枭来不及招呼秋华,也凶猛前扑。

虎枭和豺枭晚一步跟进,声势汹汹。

巨大的黑影突然疾返入庙,一闪不见。

“得!”小飞叉插入门柱中,半步之差,未击中黑影。

“和他们在外面决战,骂他们出来。”虎枭沉喝,阻止豹枭追入庙中。

铁笔银钩刚想跟上,突觉身后劲风压体。

劲风压体并无其事,假使身后真有人袭击,决不会先感到劲风压体后挨揍,迹近失实而夸张。这只是练武人的本能反应,本能地觉得身在危境,有人在后窥伺袭击,幻党中似乎感到神经紧张有物压体而已,并非真有劲风压到,这种本能反应并非每个人都具有的。

他不假思索地向侧一挪,一声低叱,魁星笔先发制人,后挥护身,身形右旋。

糟!一笔落空。“噗”一声闷响,背心被一块拳大干泥击中,打击力道奇重,泥块震碎,他也吃不消,向前一颠,几乎栽倒,眼前金星乱舞,喉中发甜,仿佛发觉有人扑到。

同一瞬间,秋华也感到危机临头,有人在后袭击。他机警绝伦,敌暗己明,不是反击的时候,因此他不撤剑,也不向侧闪,猛地向前一仆,贴地前射丈余,方扭转身躯,同时拔出一把飞刀。

一块碎泥从他的身躯上空飞过,劲风虎虎。

近身偷袭的是一个中等身材黑影,泥块落空,似乎怔住了,不敢跟踪迫进。

秋华本想发飞刀袭击,但心中一转,忍住了。

黑影向后飞退,一闪不见。

秋华身侧的悍贼,这时趴伏在地“哎哟哟”鬼叫连天。

不远处,铁笔银钩又被一个黑影拍中一掌,向后踉跄急退,挥舞着笔和钩护身。黑影不敢恋斗,见好即收,急退数步一闪不见,像幽灵般消失在黑暗的槐林中。

“哈哈哈哈……”四面八方狂笑声震耳,音源似在十丈外的槐林暗影中。

四枭已闻警回扑,但暗袭的人已经退走了,铁笔银钩怎受得了,早已气得脸色发青。

悍贼胁骨挨了一击,受伤不轻,坐在地上呻吟。

秋华缓缓站起,说:“咱们身陷重围,敌暗我明。”

虎枭向庙前一指,说:“咱们在庙前向他们骂阵,他们会出来送死的。”

秋华扶起悍贼,七人急趋庙门广场,一面说:“先留意头上,也许树上躲有人。”

声落,头顶上黑影急坠。

秋华走在最后,黑影飘落猛扑虎枭的顶门,劲气压体,悄然急袭。

虎枭艺臻化境,怎会上当?而且事先已得到秋华的警告,头顶下扑的人活该倒霉。他向侧一闪,一声叱喝,白虹一闪,剑气彻骨奇寒。

这瞬间,豹枭也斜掠出剑了。

飘落暗袭的人,并无伤人的意图,只想凭自己的奇快身法用肉掌袭击,戏弄下面的人,却不知对手是凶名昭著的四枭,估计错误,以为来人大不了是铁笔银钩的爪牙,没有什么可怕的,黑夜中又看不清来人的庐山真面目,也就无法辨别来人的身份,贸然下扑,断送了老命。

凝霜剑无坚不摧,气功护不住体,剑过无声,下扑的人双手立折。不等他发声,豹枭的剑光临体,“嚓”一声轻响,剑过腰断,血雨缤纷,肚肠外流,尸体一声未出,砰然堕地,死状极惨。

“抓两个活的。”秋华低叫,但已叫得太晚了,双方接触生死立判,快得如同电光一闪,声到惨剧已生,回天乏力。

“噤声!”虎枭低喝,四人贴树各站方位。

铁笔银钩蹲在树根下,凝神戒备。

秋华丢下已可行走的悍贼,藏身在另一株树下,先凝神用目光搜寻头上的枝桠是否有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