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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嗯……”狼枭闷声轻叫,侧飞丈余,“砰”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滚了两滚,逐渐静止。

同一瞬间,地上的秋华已打出了飞电录,射入天孛王的下阴,尽柄而没。

也在同一瞬间,铁笔银钩转身贴壁向室外大喝道:“什么人用暗器偷袭?出来。”

室外黑沉沉,空荡荡,没有人影,更不见回答。

“哎……呀……”天孛王狂叫,当一声霸王鞭落地,双手抱小腹,伛偻着踉跄前行。

秋华一跃而起,闪电似的掠出室门,看室外无人,立即转入室扬剑叱道:“姓敖的,该你了。”

铁笔银钩被霸王鞭落地声所惊醒,脸色死灰,感到心田向下沉,持笔的手不住发抖。

“哎……”天孛王仍在叫,突然扭身栽倒,砰然有声,剧烈地抽搐片刻,身躯一松,呼吸渐止。

三个人死了两个,铁笔银钩知道大势已去,猛地一声长啸,向室内侧妻妾们的藏身处扑去。

秋华大惊,跟踪飞扑。

蒙面女郎和小娟,智多星夫妇,几乎同时截出。

中年女人勇敢地推开老妪和侍女,漠然地说:“我知道你要杀我们的,来吧!”

魁星笔对正中年妇人的胸口射到。

左右截出的人皆截不住,相距太远,眼看惨剧将生,抢救不及。

秋华起步太晚,即使他可以用飞剑掷击,但仍难阻止惨剧发生,老贼身笔合一全力飞扑,即使中途中剑,冲势也无法止住,魁星笔同样可贯入中年妇人的心窝。

灰影从外室飞射而入,快得令人目眩,像是个只有依稀幻影的幽灵,从秋华身侧一闪而过,追上了铁笔银钩,伸手抓住铁笔银钩的发结,向后轻轻一带。

灰影急退,一闪而没,出室一闪不见。室中,苍老而中气充沛的语音入耳:“大意轻敌,该打!”

铁笔银钩向后摔倒,跌了个四脚朝天。

秋华知道灰影已然无法追上,先对付老贼再说,一腿斜飞,“噗”一声扫在敖老贼的右耳门,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敖老贼昏天黑地,抛掉了魁星笔,身躯横挪。

秋华收了剑,一脚踹在敖老贼的左掌背,银钩脱手。

俯身一把抓起敖老贼,先抽四记阴阳耳光,在老贼小腹上顶上一膝盖。

“嗯……啊……”熬老贼虚脱地叫,浑身全软了。

秋华的右肘已经撞出,“噗”一声憧在老贼的左胁,有骨折声传出。

一连串凶猛无比的打击,令敖老贼昏天黑地,毫无反抗的机会,已然成了个半死之人。

秋华放手将老贼丢下,一面走向两具尸体,一面说:“如何公平处置敖老贼,你们好好斟酌。一死百了,他总算对你们有养育之恩,不可太令他痛苦。”

他先检查狼枭的背部,没有暗器,仅脑户穴嵌入一颗从铁叶门上取下的铁钉。

“这人好利害。”他喃喃地说。

他从天孛王的下阴取回飞电录,大声问道:“谁看清刚才那位灰袍怪人的面容么?”

没有人回答,他都没看清,别人相距比他还远,自然更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了。

蒙面女郎走近僵卧在地的铁笔银钩,向小娟姐妹说:“先逼他说出开启藏宝室的机关,再置他于死地尚未为晚,好么?”

中年妇人冷冷地说:“他这个人我知之甚深,没有人能逼他说出藏珍室的开启机关来,即使将他零刀碎剐,也休想他供出秘密。敢作敢为,不怕死,是他的长处,你们无奈他何。据我所知,藏珍室正位于四进院下,另设有炸毁秘室的机关,中藏八大桶火药,有十六条以硝石、炭末、硫磺特制的引火绳,扳动机捩,壁灯会自行内移,燃及火绳,倾刻间,秘室便可化为乌有。他明知必死,不会招的,万一他存下与你们同归于尽的歹毒念头,你们便会成了他的陪死鬼。”

秋华举步向外走,一面说:“他这种凶残恶毒、罪恶滔天的人,早晚会有横死的一天,所以他有自知之明,死唬不倒他的。在下认栽,五百两黄金不要也罢,果真是陪了马匹又失金,倒霉。趁大火尚未延及前院时,在下要找些盘缠上道。诸位,后会有期。

声落,他已经出了外室,循来路匆匆走了。

外面,白道群雄正在搜杀余贼,封闭了地道的内外各处出口,准备困死藏身地道内的人。全寨各处,分派人手搜遍每一寸土地,找寻地道的通风口加以堵塞。

秋华避开群雄,偷入前进院,乘白道群雄安顿寨中的老少妇孺无暇他顾的机会,搜到一些金银,仗地形熟悉,从西南角越寨墙而出,悄然一走了之。

孔公寨一场是非,他可说全军尽没,丢了五百两黄金,赔上马匹行囊,损失了一枚飞电录。唯一可告慰的是,得了一把凝霜宝剑。再就是发觉自己的艺业,已有了长足的进步,见识过黑白道高手的造诣,获益非浅,对自己的信心,有进一步的体会和认识。

他搜到数十两碎银,买行囊马匹当然足够,但人川万里迢迢,没有钱怎行?酒是英雄财是胆,凭数十两银子入川找张三丰,那是不够的。

他决定走栈道入川,不用买坐骑,没有钱作没有钱的打算,沿途希望能找到一些为富不仁的大户,或者找些贪官污吏打主意。

当夜,他回到县城投宿,买了一身青直裰和路上所需的杂物,准备长行。

他的路引是到汉中,身份是采药商,要入川,必须到汉中府换入川的路引。

次日上道,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他成了一个下层社会的贩夫行商,不再是英俊的风尘骑士了。头裹青巾,穿贫贱之服青直裰,灯笼裤扎在快靴统外面,背了小包裹。凝霜剑用布囊盛了,插在腰带上。百宝囊藏在衣袂内,皮护腰不让人看到。


夏日炎阳正烈,他撒开大步向前追赶,风尘仆仆,餐风宿露沿大道向西又向西。在外表看,谁也看不出他是毁灭孔公寨的真正英雄,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名震江湖的四海游神。

出了大散关,逐渐进入了北栈道……

北栈道也叫秦栈,起自大散关,南抵汉中。其实,真正的起点,该从渭河南岸算起,只是从宝鸡到大散关这段路,目前已经改道拓宽,已不用栈道了。真正的起点,在草凉驿而不是大散关,大散关只是汉中凤翔两府的交界处,经过此地必须查验路引。

这一带地瘠民贫,除了栈道附近的村落略微富裕之外,能耕种的田地少之又少,举目全是崇山峻岭,除了山还是山,一片无穷尽的穷山恶水,无穷尽的原始丛莽。离开驿道,走上数百里不见人烟并非奇事。

即使在驿道附近,土著村民大多是靠天吃饭的纯朴百姓,富裕者甚少,大多数的人,都住在岩穴里,他们安贫乐道,与世无争,对外来的客人都十分热情。

安贫乐道与世无争,应该是最佳的人间乐土,事实不然。俗语说,人善被人欺,马善破人骑,人太善良了,反而给那些为非作歹之徒以可乘之机。而且附近山区都是荒凉的丛莽,便于藏匿。在各地做案的歹徒,不但不时到这一带藏匿避风头,而且居然在内建窟生根。

一般说来,栈道沿途的关隘,皆有官兵驻守,大规模的匪徒不敢公然啸聚,但小股的强盗在所难免。出入陕川的人,大概能分三种。一是川陕调动的官吏,一是往来川陕的大商巨贾,一是四海流浪的江湖混混。

赶到大散关,办好入川的路引,已经是日薄西山,将近黄昏的时光了。

关内不许百姓留宿,他匆匆出城,走向距关不远处的小镇投宿。

小镇真是小,只有二十余户人家,面对栈道入口,木屋凌乱地散布其间。

他沿小径急行,进入镇中,迎面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客栈,门前挂了酒幌子,灯笼上写着四个大字:“连升客栈”。

入川这条路他没走过,反正也不急于赶路,在何处投宿不必计较。目前身上尚剩下五六两碎银,还可以支持三五天,假使投宿在大客栈内,只可以支持两三天啦!

他不打算落店,找一处村宅安身借宿,可省下数百文店钱。

他走向客栈对面的一栋木屋,向在门口劈柴的一位中年村夫抱拳行礼,笑问:“大叔请了。小可姓吴,从凤翔来,请问大叔尊姓?”

村夫放下柴斧,不住欠身回礼,扣好敞开的衣襟,笑问:“小姓张。客官有何指教?”

“小可缺少盘缠,想省两文店钱,希望大叔方便,让可借府上一角聊避风露,茶水钱小可照付,不知大叔肯否方便?”

村夫双眉深锁,歉然地说:“客官也许是头一次走这条路,不知敝处的禁忌,不是小可不肯,只是……只是……”

“大叔如果不便,小可就不敢打扰了。”

“不是不便,而是……百十年前,敝处不准设客店,往来的客官皆借宿民宅,视客店为犯忌。但这数十年来,却一反往昔,建了客店,民宅决不收容客人了。”

“为什么?”

“客官真不知道敝处的禁忌?”

“小可第一次经过贵地。”

“敝处的地名,叫做鬼迷店。”

秋华猛然省悟,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贵处的人不肯留宿客人,怕自己的房宅成为店,确是犯忌。打扰了,看来,今晚的店钱非花不可啦!”

他回身向对面举步,踏入了连升客栈的大门。

客栈占地甚广,共有三进,每进有厢。西院的走廊下,停了两乘山轿,廊下和房内静悄悄地。这一带是上房,所谓上房,只不过是些窄小的房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