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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



        第二十七章  (2)

        “你……你为何救……我?”江淮力士坐在地上,气色甚差。

        “你们把所有的人都看成仇敌,在下却没把你们当敌人看。”

        赵辛说:“冤有头债有主,江湖朋友应该具有这种豪情,遵守这种江湖规矩和看法,你如果对我造成伤害,我不会救你的。”

        “我欠你一份情。”

        “不要放在心上。奇怪,你怎反和湖广的人互相残杀?这里发生了什么异常的变故?”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各方人马皆以捉机教主为目标,在这里分头埋伏守候,突然争先抢出,立即陷入混战;我们首先与绝剑的人接触,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岂知混乱搏杀中,湖广的人竟然毫无预警地,将攻击的矛头指向我们,像是战场上突然倒戈相向,咱们骤不及防损失惨重。你要小心。”

        “我要小心什么?”

        “小心绝剑那些人。他们与湖广的勾结,明里为敌,为搜寻贡船互相仇视,暗中勾结互通消息,必要时便采取联手行动合而为一;我们这次上了大当,事先竟然没看出任何徵兆,后悔已来不及了。”

        “你们其实也在打吞没贡船的主意,甚至可能真的勾结一教一门转手劫取贡船呢!”

        “这……财宝亿万谁不眼红呀?想吞没也是人之常情,至于勾结一教一门的事,那是有心人故意放出的嫁祸毒计;湖广贡船过境,我们还派人防范意外。警戒远派至邵伯镇高邮,我们对得起湖广来的人。你们是来猎赏的人吗?贵姓大名可否见示?”

        “鬼见愁赵。”赵辛举步离去。

        “真……是你?”江淮力士大惊失色。

        “没错。”

        “老天爷,长上幸而料中。”

        长上,指要命阎罗。

        要命阎罗是曾经接获正德喜钱,知道鬼见愁赵光临扬州的人,事后并不敢张扬,但心腹爪牙仍然知道。

        小村落不是三叉河镇,村西偏南两三里,才是三叉河镇,杭教主弄错了;站在村西,透过树梢,可以看到三叉河镇的楼房屋顶,步行片刻可到。

        救死扶伤的善后事宜分头进行,重伤的人在镇上落脚医治,能走动的皆乘船南下,以免落入对头手中。

        扬州钦差府的走狗,可以在镇中公然走动,徵调民船民夫,将死伤的人运往府城。

        消息传出,扬州铁差府的走狗受伤三分之一,同时放出风声,出重赏擒捕或搏杀绝剑那群江湖牛鬼蛇神。

        要命阎罗仅受到轻伤,气愤填膺,走狗们誓为同伴报仇,把湖广钦差府的爪牙,作为狙        杀的首要目标。

        他们不便公然向湖广铁差府的人大张挞伐,转而采取私下报复的手段。

        河仓码头受到严密封锁,三十二座粮仓皆由治安人员看守,掌起灯笼火把,徵调百余名民工,开始搬出第十八座粮仓内的粮袋。

        要命阎罗亲自带了心腹爪牙监督,眼巴巴盼望财包箱现形。

        仓门窄小,不可能让搬粮袋的人涌入。

        初更已尽,搬出两三千袋漕粮,依然没有发现箱影,等得人人焦躁,要命阎罗更是暴跳如雷。

        显然杭教主的口供靠不住,皇贡财物不在第十八座粮仓内。

        一定藏在某一座粮仓内,在生死胁迫下,听招的口供应该可靠的,杭教主该知道口供不实的结果。

        走狗们不死心,在搬第十八座粮食失败后,开始搬第十九座粮仓,不许徵来的民工歇息。

        河仓在镇边缘,附近只有几条小巷,与街道有一段距离,与商业码头也不相连。河仓一带戒备森严,钦差府的走狗封锁了出入道路,灯火通明,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

        但不相关的镇民懒得理会,走狗们的平时凶残嘴脸,市民们司空见惯,只要事故不牵到自己,谁也不想沾惹,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因此,河仓的骚动,镇民漠不关心,甚至码头的夜市,也一如往常不受影响。

        当然也呈现一些紧张气氛,因为镇上出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鬼祟祟活动,而且都携有凶器。

        其实,以往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更多,实在不需要紧张害怕的。

        镇郊的房舍,通常天一黑就家家关门闭户,行人渐稀,近来更是天没黑就罕见有走动了。

        镇南郊巷尾的几家民宅,灯火全无冷冷清清。

        这一带十之八九是靠劳力养活家小的居民,被看成贫民区,任何时候,也不会引人注意的。

        最外侧的瓦屋后进,门窗紧闭,灯火不至于外泄,里面的内厅和外室,却是灯火通明。

        镇外的决战,各方人马死伤过半,目下除了地主扬州钦差府的人,在镇北忙碌之外,其他各方牛鬼蛇神,几乎销声匿迹。有能力的人远走避风头,走不动的只好留下找地方藏匿,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藏在隐秘处舔伤口。

        浊世威龙父女走不了,必须躲起来救治伤者。

        宅中共安顿了七个人,有四个受伤不轻,其中有浊世威龙在内,右肋左胯各裂了一条血缝,深抵肋骨胯骨,动一动就痛得眼前发黑,必须小心医治避免移动。

        兰小霞的左膀,也挨了一枚透风镖,镖划了一条创口,左臂的活动能力减掉一半,这点小轻伤她承受得了。

        伤势最重的是赤练蛇,右肋挨了一剑,从肋骨缝贯入四寸,内出血相当严重,正在发高烧,从镇上搜购的药品买了一大堆,每一个时辰便得灌一次药。

        英雄就怕病来磨,其实伤更令人害怕更麻烦,一旦恶化控制不住,必定在鬼门关进进出出,高烧不退便表示难以控制了。

        兰小霞与花花大岁在堂屋品茗,随时得留意后房伤者的变化动静。

        “表叔,一定得设法找船脱身。”兰小霞的焦虑写在脸上,忧心如焚,极度不安:“到南京或镇江才能安全,在此逗留对伤者不利。”

        花花太岁是杭教主的姑表弟,浑天教的三祖,任红花堂堂主,私底下,兰小霞称他为表叔,浑天教的重要首脑,几乎是沾亲带故的一家人。

        “你以为容易?在这里怎能雇得到船?”花花六岁神色沮丧,一脸霉相:“扬州钦差府的巡河船,全调到这附近,守住上下两条河水,拦住大小船只搜查盘问,碰上了必定会遭殃。”

        “我耽心明天。”兰小霞忧心仲忡,不住绞扭着手中的手帕:“要命阎罗如果搜不出皇贡,很可能搜索全镇捉拿有关的人。”

        “都是绝剑那小畜生惹的祸。”花花太岁跺脚大骂:“消息还没证实,便贸然向要命阎罗那些人大动干戈,他真的该死。你没把他弄死,真是命也!”

        扬州钦差府走狗,勾结一教一门劫走贡船的消息,仅是各种传闻的一种,有些龙蛇并不相信,真实性成份并不高,虽则走狗们的鬼祟行动值得怀疑。

        捉住月华门的人居然不通知湖广来的走狗,的确处置不当令人起疑,但并不能因此而指证他们勾结一教一门劫皇贡。

        绝剑竟因此而大动干戈,杀死不少扬州钦差府走狗,夺走俘虏,确也做得太过份了一点。

        “问题是他命大,我和你两人同时出手,也弄不死他。”兰小霞叹一口气:“他的名头与声望,在江湖还不能称一流人物,谁知道他的真才实学,比我们所知的等级高三级以上,这个人,将是我们今后的心腹大患。他的爪牙愈来愈多,许多高手名宿也愿意替他卖力,除非他得到皇贡,不然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让他和要命阎罗拼命!近期他不会找我们的。”

        砰然一声大震,堂门被人踢倒了。

        “是吗?”堵在门外的绝剑徐飞扬,双手叉腰像把门的门神:“要命阎罗正在白忙,我不想当面嘲笑他愚蠢,杭教主的假消息骗得了他,骗不了我,我就不会蠢得雇用大批人手,去搬一袋一百二十斤,成千上万个粮袋。”

        灯火摇摇,花花太岁惊得跳起来。

        兰小霞也脸色大变,倒抽一口凉气,真没料到绝剑仍敢在镇上逗留,要命阎罗的人正全面出动捉他,发誓要捉住他化骨扬灰。

        “你是阴魂不散啊?”兰小霞比花花太岁勇敢得多,拔剑而起:“你为了阴神而去招惹他,也不见得比他聪明多少。”

        “阴神算什么呢,重要的是一船财宝。迄今为止,我仍然怀疑是要命阎罗在兴风作浪。你们丢掉已到手的贡船,真实性仍值得怀疑,杭教主供出皇贡藏在河仓里,是真的吗?”绝        剑跟入堂中,像在问口供:“那么,丢掉贡船的事是假的了,是吗?”

        “我再三告诉你,我不知道,教主的话,我也弄不清是真是假。”

        “似乎你们这些门人弟子,都不知道教主门主的所作所为,招不出任何真正的口供,守秘的精神可佳。哦!我让阴神所带的口信,你收到了吧?”

        “阴神怕你怕得要死,怎敢不把口信带到?你所提的要求条件太多太杂,我哪敢据实禀告?贡船财宝五五均分,我们至今还在找贡船的下落呢!

        你喜欢我,要兰家与徐家成为一家人,我就不能答应你。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赵雄,所以从前我一直避免和你走在一起。”

        “我再郑重告诉你,贡船的确是被人黑吃黑夺走的,你不断向我们逼迫,白费工夫枉费心力,去找要命阎罗吧!或者,何不向湖广铁差府的走狗下工夫?谁敢保证他们不是监守自盗。”抢自己的保护物,这种事平常得很,扮苦肉汁的人也多着呢!

        监守自盗自导自演的事故,的确平常得很不足为奇。在高邮时,江湖群豪打听出贡船出事的当夜,护送贡船的大批走狗,就曾经在高邮北面的老鹳嘴,设伏等候一教一门动手劫船,就认为不合情理。

        事先就知道有人劫船,而且先埋伏等候,未免太神了吧?那么是否可能是掩人耳目的妙计?由另一批人在下游邵伯镇假装劫船贼,把贡船劫走嫁祸给一教一门,是否有此可能?

        但由于湖广走狗是苦主,江湖龙蛇将信将疑,不便将疑问张扬,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水贼身上,毕竟苦主没有使用苦肉计的必要,监守自盗也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的话我不会相信,带我去找杭教主求证,好吗?”绝剑不再多谈,找杭教主才是他此来的目的。

        唠叨了老半天,并没发现其他的人出现,杭教主如果在,不会扮胆小鬼躲在里面不出来,必定不在此地藏匿。

        “人都冲散了,谁也不知道其他人的去向。教主也许已经到了的瓜洲,很可能正前往镇江或南京,你找不到他了。我们也准备天亮以前动身,承认失败远离疆界。”兰小霞推得一干二净,即使知道她也不会说。

        “你不必走了,躲在这里的人都得跟我走。兰姑娘,劳驾把里面的人都叫出来,我要带你们走。”

        绝剑的脸色变得冷森狞猛,强者的嘴脸相当具有慑人的威严:“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时势才能保身;如果你妄想反抗,我虽然喜欢你,但剑一发有我无敌,我无法保证你不受伤害。你受伤,我会心疼的,小宝贝。”

        “你扮风流剑客并不称职,阁下。”兰小霞并不因几句近乎轻薄的话生气,反而冷冷一笑表示镇静:“没有人会跟你走,恐怕你得动剑摆威风了。”

        “我真的不想用剑逼你。”绝剑说:“阴神就非常聪明,善解人意温柔可爱,所以我也        用温柔体贴的态度待她,替她治疗被盐务署那些人,逼供虐待所遗留的伤痛。对待你,我会更温柔体贴……”

        “只要我把贡船的藏处告诉你,不然就没有温柔没有体贴了。可以肯定的是,我不可能无中生有弄一艘贡船告诉你。”

        “你不要说得那么绝,阴神说陈门主不会将极端秘密的计划告诉她。你是杭教主的至亲,杭教主任何事也不会瞒着你,所以一定知道贡船财宝的藏匿处。小宝贝,不要逼我动剑,把剑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