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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以名气来说,可能已死的“秦岭飞狼”最弱,“太行三雁”周天佐、周天佑和周天仕,传说都以轻功见长。

至于“太白神君”,这是宇内数大高手之一,他的首徒,应该不是庸手。看来今夜有一场血搏了。

李梦帆道:“周大侠,请问四位的上司是哪位主儿?”

老三周天仕道:“在皇亲国戚年轻一辈的人物中,除了神力王,还有谁——”说到这儿,立刻被老大周天佐挥手止住了。

所以,李梦帆已经很明白那主儿是谁了。

他本来想以较温和的方式来洗刷自己的罪名,但这些日子来,弄清了个中阴谋之后,他知道这是难以收效的。

周天佐道:“怎么样?李大侠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梦帆道:“四位连差遣你们的主儿是谁都不敢说,那我会跟你们去吗?”

“太白神君”首徒韩起首先亮兵刃欺身,周氏兄弟不敢怠慢,刀已在手,立刻形成了包围之势。

天上无星月,小庙院内更黑,只有五个人十只眼睛在黑夜中扫视着对方的要害,和兵刃上的闪烁寒芒,互相辉映。

森森刀光在李梦帆的四周交织成密密的光网。

周氏兄弟的轻功的确不弱,三把刀攻时有序,守时也不乱,加上韩起的钺神出鬼没,不是身怀绝技的人,遇上这等场面,能支持个二十招已是很不错了。

二十招过,周天佐道:“咱们来时立过誓,不能达成任务,不必回到那个签押房去——”

这句话无异强心剂,瞬间三把刀交互劈扫三十九刀,钺也砍刺一十三下,如果他们是四根弹簧,也拉到了最大限度。

再拉一点即会绷断。

因而,他们的嗓子中发出“勒勒”之声。

他们浑身的关节也发出了不堪负荷的“格格”声。

因为那柄剑的寒芒,正在向他们反包围,反交织成绵密的光网,似要把他们四人变成茧中的蛹。

他们之所以在临行前立下誓约,是因为他们不信,他们不相信李梦帆会比他们的师门还要厉害。

因为他们的师门,也未必能击败他们四人全力联手一击。

但是,事实是非常残酷的。

任何冲动,都会在事实之前现出原形来。

首先是周天仕的刀被击落,剑势未毕,一只右手已齐肘飞出。他惊愕的向后退着,退着,然后发出惨叫。

当一个自认为是高手,而突然发现右手已不属于他时,这惨叫一点也不稀奇。

四去其一,手足连心,周老大和周老二的情绪激动,大受影响。

“啊——”仅半声,周天佑的左边面颊已被削去了一半。

几乎同时,韩起和周天佐同时合击拔起的李梦帆。

这似乎是他们唯一有希望扳回颓势的机会了。

因为他们以“雁”标榜,以轻功自负。

三人在一丈五六的空中,韩起以钺攻李梦帆的双足,周天佐白恃武功高超,居高临下,取李的咽喉。

这本是上下夹击,身悬空中,颐此失彼的局面。

但喜色刚自两人脸上升起,,惧怖立刻就取代了它。

瞬间,李梦帆向左滚出两尺。

凌空横翻两尺,出乎对方意料,因而一刀一钺的致命攻击立告落空。

攻敌落空,在他们二人来说,即是死路一条。

因为他们没有那种一击不中之后,还有余力自保的本钱,两声惨叫,寒芒一闪而没,李梦帆落地,二人摔下。

周天佐断大腿,韩起破肚。

李梦帆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李某一向不赶尽杀绝,只可惜各位趋炎附势,数典忘祖,宁信权势之谎言,不信受害者一句良心话,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此事自有水落石出,还我清白的一天……”

李梦帆一走,周天佐流血极多,自知不免,道:“老三,虽然……咱们临来立下誓约……敌我不能共存……但你断右手……不能自绝……就为周家留条根吧!”

周老大很有种,自己抹了脖子。

这就是江湖中人的下场,也是江湖人变成走狗后的必然下场。

几乎人人都知道这种血淋淋的下场,为何仍有人涌入江湖,奔向武林呢?无他,武林中人成名最快,也最直截了当,要发财,似也不必像商人那样将本求利。

李梦帆明明看到小蝙蝠和那三十来岁的汉子奔向鸭子庙这边来,不想与他们照面,转身就走了。

没想到这一转身,发现一条十分熟悉的身影。

突来的惊喜,差点出声高呼。

但他话到口边又忍住了,他怕小蝙蝠和那汉子听到。

他相信那熟悉的影子是傅砚霜。

他也相信,傅砚霜在他的左右,忙追出数十丈,距那熟悉的影子只一丈余时,低低叫道:“砚霜……砚霜……”

但那窈窕的影子连头也不回,北京的胡同太多,如果一个人不想见你,是很容易就能摆脱掉你的……

李梦帆很懊丧,甚至抱怨,但想想,便恍然大悟了。

他想近来和白绫及容格格在一起雕像的事,如果被她看到了,她怎会不误会?我凭什么要求她变成一个开朗、大方、天下唯一不妒的女人……

中堂府内,虽然灯火通明,由于建筑宏伟,处处显得都有暗影。

和中堂送走了隆贝勒,回到刚才和隆贝勒密谈的客厅,不由一怔,原来和婉在厅内。

“婉儿,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一个恶人,不论他有多大的权势,在一个心地善良的人面前,总是觉得不安,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例外,“爹,女儿有几句话想跟您谈谈!”

“时候不早了——”

“爹,只一会工夫就行了。”

和珅似知道女儿要说什么。

反正女儿说女儿的,他听他的,左耳进右耳出,就让她说好了。不过他也不能否认,女儿的话字字金玉。

“爹,他们——”

和珅挥挥手,侍卫退到外面去了。

拿起精致的水烟袋在装烟丝,和珅望向窗外的暗影。

“爹,女儿听说您和隆贝勒走得很近?”

“这有什么不好?这些年轻人朝气蓬勃,干劲十足,有的军功彪炳,有的佐治有方,爹常和他们往还,感觉年轻多了!”

“爹恐怕不是为了这个和他接近吧?”

“婉儿,你——”

“爹,女儿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事我还知道点儿,爹与李家仇深似海,李家后人暂不报仇,是看在玉珠王爷的份上,但爹却在暗中设计,投下了大量的人力财力,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和珅脸色一沉,道:“女孩子家,少管爹的闲事。”

“爹,女儿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名言,像和、李两家之仇,只能化解,不可越结越深。”

“化解,你说的倒轻松,你说,怎么个化解法?”

“只要您马上停止和隆贝勒联手暗算李梦帆,由女儿和容格格、福贝子以及珠王爷研究个办法,事情并非不可为的。”

和珅本想斥责她一顿,但再想想,就让她去找福康安、容格格及神力王,也可以造成自己这边息事宁人的意图,至于和隆贝勒的事,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好吧!婉儿,你的话,爹总要多少听几句的。”

“爹,女儿知道您并没真的采纳女儿的意思。”

“婉儿,爹为社稷操劳,执行国家律法,开罪于人在所难免,设若罪犯后裔都要门和家索仇,安有宁日?”

“爹,李家获罪,家破人亡,舆论自有公评——”

和珅砷怒道:“你是说爹仗势欺人了?”

“女儿不敢,人生在世,难免做错事,何况爹身兼数职,终日忙碌,精力毕竟有限,误审错判之事在所难免。”

“真没这回事儿!”和珅邮霍然站了起来,道:  “爹真想不通,连我的女儿也像容格格一样,为李梦帆那叛逆说话,今后爹怎能为庙堂尽忠?”

和婉人如其名,温婉贤淑,就连对下人也十分温和,但此刻却突然坚强起来,道:“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爹在庙堂一帆风顺,位极人臣,生杀子夺,可能不知旁人的风评,爹可知民间对爹……”

“怎么样?”

“女几不说,爹也该知道。”

“爹老迈昏聩,你还是告诉爹吧!”

和婉道:“得民者昌,失民者亡,古有名训,爹军政大权在握,下面的人不免以爹为挡箭牌,贿赂公行,官官相护——”

“住口!”和珅盛怒道:“爹活了这把年纪,就连皇上都没有对爹说过这种话,你……你…你……”

和婉夷然不惧的道:“皇上之宠不可恃,俗语说:伴君如伴虎,即使守正不阿,只往往获罪落得悲惨下场,何况敛聚无厌,朝中同僚侧目……”

和珅扬手就要掴过去,而他却没掴下,和婉也无意避,道:“爹如不纳女儿的忠告,就请爹赐死吧!

“你……你真是被宠坏了……”

“爹,这局面十分清楚,太上皇一旦大去,试问当今皇上还会处处袒护你吗?爹,何不趁现在尚有权势,多做些好事,以为将来的退路,非等到——”

和珅一声不吭,愤怒的出厅而去。

他的侍卫有六人之多,亦步亦趋。

甚至于和珅所经过之处,墙上及屋面上的卡哨也互相呼应,真正做到了寸步不离的境地。

和婉视觉上一片水雾。

但她没有让那沉痛的泪水掉下来,却叫了一声“来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