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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在那前院的庭院花圃旁,他俩看见了多情的美姑娘云珠。

想必是海贝勒那进门的一阵震天豪笑惊动人,在他俩甫进前院的时候,云珠已  袅袅迎了过来。  云珠,她仍是那袭黑衣,只是她今夜薄施脂粉,然而,那过薄的脂粉却没能掩  住她的憔悴与清瘦。  这,看得多情的郭家六少略略一阵心酸。

一见面,海贝勒未语先笑:“云姑娘,谢谢?,要不是?那一封信,我还赶不  回来呢!”  云珠方自盈盈礼下,闻言一愕抬头,她碰上的是郭璞飞快递过来的一个眼色。

她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嫣然一笑,道:“海爷,只要您能赶回来就好!”

一语轻轻带过,丝毫未着痕迹。

海贝勒又笑了,道:“芳驾莅临,是要见我还是要见我这位老弟?”

云珠娇靥上飞起一抹酡红,道:“海爷,我都见。”

海贝勒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都见!是奉旨而来,为他做说客的吧!”

云珠一怔,旋即美目望向郭璞。

海贝勒道:“别看他,?就瞧我那么糊涂?”

云珠又红了娇靥,道:“云珠不敢,既然您知道了,我就直陈吧……”

海贝勒浓眉一扬,道:“说吧,云珠,他既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如今还有什么  旨意?”  云珠道:“皇上为他押解重犯有功,已颁下赏赐……”

海贝勒道:“杀人的是他,赏人的也是他,这倒好,还有呢?”

云珠道:“皇上说,关于国师们的死伤,那是误会,他不追究……”

海贝勒浓眉双轩,道:“没那么便宜,他不追究!”

云珠道:“海爷,您大度相容……”

海贝勒道:“姑娘,?是帮他说话?”

云珠一摇头道:“您知道,海爷,云珠不会。”

海贝勒道:“那么?怎……”

云珠美目望向郭璞,道:“海爷,您该为他着想。”

海贝勒道:“这话怎么说?”

云珠道:“海爷,您明智,刑部有几个脑袋敢惹皇上,又有几个脑袋敢惹您?  为难的是刑部,我敢说这官司就是打到‘宗人府’也解决不了,您以为然否?”  海贝勒没说话,但他旋即扬眉说道:“我知道,若不行我进宫见老佛爷去!”

云珠道:“那您或能打赢这场官司,可是,海爷,太后会把皇上怎么样?顶多  训斥一顿了事,那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海贝勒默然了,但那脸上的神色却极端的愤慨。

本来是,打官司谁能打赢皇上?

便即打赢了,谁又能拿皇上怎么样?

郭璞突然说道:“姑娘,如果今夜海爷不留下那些喇嘛们的火器,恐怕皇上不  但要追究,而且他会下旨让这场官司打到厎。”

云珠扬了扬眉,微颔螓首,道:“是的!”

海贝勒讶然说道:“老弟,这话怎么说?”

郭璞淡淡笑道:“一路上我没有机会告诉海爷,为什么我请海爷让他们留下火  器,如今我可以说了……”  他顿了顿,接道:“海爷,我请问,我指喇嘛们拦劫人犯,我说我是在不知情  的情形下杀了他们几个,谁相信?”  海贝勒道:“现有人证呀!”

郭璞道:“谁?”

海贝勒道:“自然是海腾与海骏。”

郭璞摇了摇头,道:“海爷!喇嘛们也不止一个。”

海贝勒扬眉说道:“他们是自己人,自然护着……”

郭璞截口说道:“对咱们来说,难道海腾跟海骏是外人?”

海贝勒一怔哑了口,但旋又说道:“这官司咱们虽难打赢,可也输不了。”

郭璞道:“所以我请您让他们留下火器。”

海贝勒眉锋一皱,道:“老弟,我仍不明白。”

郭璞笑道:“您是难得糊涂,喇嘛们公然动用火器,企图杀害您‘贝勒府’的  总管,地点又是在执法刑部,事是被您亲自碰上的,更有火器为物证,这场官司必  能打得赢!”

海贝勒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老弟,你不怕没饭吃了,真不行的时候,你可  以去包揽诉讼,准包生意兴隆,贱财滚滚而来!”  郭璞淡淡笑道:“海爷,如今您该明白,皇上为什么不愿追究了吧!”

海贝勒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只是正如云姑娘所说,这场官司就是打赢了,  恐怕对老弟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郭璞道:“既如此,何不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海贝勒浓眉轩起,猛一点头,道:“好吧,老弟,我听你的……”

转望云珠,接道:“姑娘,还有事儿么?”

云珠忙道:“谢谢您,海爷,没有了!”

海贝勒一点头,道:“那好,麻烦姑娘回宫时带句话,我放手了,希望他今后  别再找我这位老弟的麻烦,要不然便不会再有下次!”  云珠点头说道:“您放心,海爷的话,我一定带到。”

海贝勒笑了道:“公干回来,我得赶个奏摺去,没工夫陪姑娘了,你两个许久  不见,在这儿好好谈谈吧!”  话落,一声失陪,转身大步而去。

这位贝勒爷,不愧是位识趣的人。

望着那隐透洒脱的魁伟背影,郭璞与云珠互觑而笑,不觉地四只手握在了一起  ,就在这一笑、这一握手,多日来的相思,尽在不言中云消雾散。  跟着,郭璞拉着云珠进了那朱栏碧瓦小亭,这儿是他二人的订情处,小别复聚  ,那甜蜜胜过一切。  小亭中郎情妾意,轻轻地依偎着,云珠的娇靥上,洋溢着无限的满足、安慰与  温馨!  突然,郭璞开了口,话声很轻,很柔,还带着怜惜:“姑娘,?瘦了!”

云珠微微一惊,嫣然媚笑道:“谁说的?”

郭璞道:“别瞒我,姑娘,?薄施脂粉就是怕我看出……”

云珠美目猛地一红,道:“那怪谁,非关病酒,不是悲秋,你知道为什么?”

郭璞紧了紧握在柔荑上的那只手,道:“姑娘,我也好受不了多少。”

云珠幽幽说道:“你要好受,我的心就要碎了。”

郭璞笑了,笑得有点激动,忽地,他探怀取出了那封信,向云珠面前一递,开  口说道:“姑娘,这封信不是?写的?”

云珠伸手接了过来,站直娇躯,抽出信笺看了看,然后摇头说道:“不是,六  少,这不是我的笔迹。”  郭璞点头说道:“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云珠美目微瞟,道:“会不会是梅姑娘?”

“不!”郭璞摇头说道:“她的笔迹我见过,这也不是她的笔迹。”

云珠眉锋一皱,诧声说道:“那怪了,这会是谁……”

郭璞脱口说道:“明天我问问五哥去……”

云珠一怔,道:“六少,难道五哥,莫非……”

郭璞“哦”的一声,道:“用不着瞒?,金玉楼!”

云珠以手掩上檀口,道:“‘宝亲王府’的金玉楼,他会是五少……”

郭璞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云珠愕然半晌,旋即倏然而笑,道:“好厉害,南海郭家有两位少爷进了内城  。”  郭璞道:“那也没什么,老人家不放心,命他来看看。”

云珠道:“对六少来说,那不是更好了!”

郭璞点了点头道:“多了个帮手,总是好的,只是,姑娘,我现在还不想让人  知道……”  云珠道:“这六少放心!”

郭璞道:“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姑娘……”

他神色一转凝重,道:“我怀疑海青已经看破了我的底细。”

云珠一惊,急道:“六少,怎见得?”

郭璞遂把适才一路上,海贝勒那转来令人心惊的话说了一遍。

静静聆毕,云珠摇了螓首,道:“六少,我看不会,是你多疑。”

郭璞道:“姑娘,何以见得?”

云珠道:“假如他已看破了你的底细,他早该对你下手了,又岂会由热河赶回  来为你解围,又岂会帮着你跟皇上闹?”  郭璞淡淡说道:“那也许他对我只是动了疑,再不就是他跟我一样地软心肠不  忍,?知道,他是个血性奇……”

云珠截口说道:“可是,六少,他是个赤胆忠心的人,公私分明……”

郭璞道:“我倒真希望他仇视我,这样我也可狠起心肠,可是他这个人我了解  ,是个顶天立地的奇英豪,大丈夫!”  云珠道:“六少,无论交情多么深,那总是私。”

郭璞道:“他暗示过我,让我别忘了他这个朋友,为公,他可以不惜一切地仗  剑诛杀我,但内心是极端痛苦的,私底下,他把我当成过命的好朋友。”  云珠摇了摇头,道:“我始终认为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由他这句话,你也应  该听得出,他对你只是怀疑而已!”  郭璞淡淡地笑了笑,道:“但愿如此,要不然我也只好学学家师了。”

“六少的恩师?”云珠道:“哪一位前辈异人?”

郭璞道:“?该已知道了,在川鄂交界处杀死‘九指头陀’、义感甘瘤子的那  位功力奇高的黑衫客!”  云珠“哦”地一声,脱口轻呼:“你是说关前辈?”

郭璞道:“是的,正是他老人家。”

云珠道:“那就无怪乎你的武学那么惊人了。”

郭璞淡然摇头,道:“惭愧得很,我未能得他老人家十分之二三,他老人家在  举手投足间击毙了一空头陀,感动了甘瘤子,我就不能。”  云珠道:“六少,这应该跟年纪有关……”

郭璞摇头说道:“姑娘,这跟年岁无关,他老人家当年比我如今大不了多少,  却能闹得这虏都鬼哭神号,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