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十分钟后,事情出现了转机,我碰上了一面冰冷坚硬的墙壁,正正堵在路中间,上下左右的一摸,我心里直叫苦,敢情游了半天,这是个实心的洞,否则为何是条绝路?  

鼓起的劲顿时泄了,我让开路,给他俩凑上来摸索。  

张丽恒摸索的比我俩仔细很多,上下左右几乎是一寸寸的考察,那股认真劲儿,象一个考古队员拿把刷子,正仔细刷去古物表面的泥土,这活,女人也就比男人心细。  

游进来这个石洞并非人工开凿的,而是天然形成,洞壁依稀还能见到淹没前遗留下来的痕迹,但是横在路中间这面高大的墙壁,就不是天然形成的,因为表面非常平整,我摸到的感觉,就是一面厚实的钢板,肯定是人为安置在这里,专门用来阻挡我们进入的钢闸,要想过去,除非从上头翻越。  

正想抬头看看,就感觉我们身后的来路方向,有一道急速的水流落下,极象一块大石头从头顶滑落,我扭头一看,顿时浑身僵硬。  

浑浊的水中,头灯光束的照射下,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个黑影静静的漂在那儿不动!  

我立刻想起早上和丁根一起时,被关进空屋子里的遭遇,顿时心头一阵惊慌,直想给自己一大嘴巴,怎么这么死不悔改,不长一点记性的,要是有人跟踪着我们,等我们进了洞,在外头把洞口一封,我们三个不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必死无疑了!  

我强忍着身上直竖的汗毛,攥紧手中锋利的刀子,迎向那个黑影。  

这个黑影的姿势非常奇怪,看到我离近,不动也不逃。  

丁根在后边已经发现了异常,端着手里的鱼枪跟着我上来,洞中狭窄,不能俩人并肩,我见那黑影一动不动,于是和丁根换个位置,示意他射一枪看看,因为我心里有点怵的慌,这个黑影在此刻的角度看来,是不是人类还不好说。  

这个人形黑影的姿势比较怪异,打个比方,就象一个原本很魁梧的人,却弯腰驼背费力的抬头,两只手连胳膊肘都缩在胸口,只有十根指头朝外直伸,两条腿弯曲着膝盖向后折叠,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是一个光溜溜的侧面,没有穿衣服。  

丁根没管那么多,瞄准后就是一鱼枪射出去,这个黑影立刻被打的倒退出去,在水中毫不受力。  

但是这一倒退,让我和丁根都看了个清楚,百分百是一个死人的尸体。  

前胸和腰部露出的衣服还是我和丁根刚见过不久,空屋子里那些民国士兵的装束,扬起来的小腿上还缠着绑腿,唯独脸上却奇怪的戴个唱戏的京剧脸谱,奸臣那种白惨惨的面具,一晃就不见了!  

死尸的脊背上有很多小洞,密密麻麻的,在被鱼枪射中倒退出去的一刹那,从这些小洞中不时甩出些螃蟹之类的小甲壳动物,四散飞扬。  

这东西哪里来的?我和丁根几乎一起抬头向上方的裂缝深处看去,难道是上头掉下来的?  

我立刻往上游去,头灯的光束下,四下一打量,顿时暗叫不好,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计!  

只见一片黑暗中,这个裂缝的顶部,两边的石壁并不是非常陡峭,稍微起伏的弧度上,静悄悄趴着好几个人,一时看不出是活的还是死的,在我的直觉中,这些东西非常的有敌意,因为我一上浮它们就后退,我略微下降一点,它们就立刻合拢,好像要扑上来咬我。  

这些人没有和石壁紧紧贴在一起,整个身子也不往下掉,甚至有的手臂是空手向上举起来,至于移动的角度更是怪异的很,不是直进直退,而是忽左忽右的横行。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看的我直起鸡皮疙瘩,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  

我稍微后退了几步,一个离的最近的人,趴在石壁上立刻无声无息的滑过来,那姿势说不出的怪异,身体漂起来一点,没有紧贴住石壁的这么一滑,手脚更是完全没有划水的动作,奔着我就过来,几乎跟我来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我的头灯也刚好照上这个人的脑袋。  

我日!吓的我丹田一热,差点当场出丑,这还算是个人吗?  

干精枯瘦,没有一根头发,衣服也全都不见,浑身光溜溜的,黑的象那陈年老粪一样,最可怖的是脑袋,竟然没有完全腐烂,至少皮肤没有化去,黏在眼窟窿、鼻子窟窿和嘴巴窟窿周围,干枯的老树皮一样,嘴巴里白森森的牙齿龇出来,毫无表情的在头灯光束下对着我!  

僵尸?我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东西。  

丁根就在我旁边,看我形势不对,立刻肩膀一扛,把我挤过一边。  

扑——扑——扑——,手里的鱼枪全都射了出去,直奔这黑大粪的脑袋和脖子。  

奇怪的是这东西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给鱼枪射的一个翻身,就从石壁上脱落下来,我这才看清,这死尸的身体下边密密麻麻全是小窟窿,伸出无数的螃蟹腿徒劳的挣扎着。  

原来死尸已经成了螃蟹的寄居宿主,对于我的突然打扰,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都骚动着活跃起来,顶着骨头架子在石壁上横走竖走,乱七八糟却吓了我一跳。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石洞当年丢弃了不少尸体,头顶上的缝隙更不知道通向哪里?看了看已经到顶,缝隙收窄的更加不规则,那个堵路钢板上方是个坑坑洼洼的石头台子,实心的没有路再走。  

正要下去到堵路的钢板那儿,我猛然想起空屋里被我关进文件柜那主儿,胸口翻腾着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这里的死尸可别也有这怪现象,看看周围实在狭窄的很,完全没有没有战略纵深,一旦措手不及来个正面遭遇战,恐怕我和丁根就得翻船。  

为了确保安全,我让丁根去瞅瞅张丽恒在干什么,没什么办法就先撤出去再说。  

我就慢慢潜下去,接近那具跌落的死尸,越来越近,我的心情也是越来越紧张,不由自主把潜水刀攥的紧紧的。  

这具死尸已经手脚不全了,胸脯上的肉也是千疮百孔,对于这些不腐的尸体,我很是大惑不解,就算泡在水里头,也不至于这么久还没烂掉,要说有毒的话,为什么鱼类吃不掉,螃蟹却可以拿来做成安乐窝?  



瞪大俩眼我仔细去看这人的胸口,希望别有蜡化的迹象,还不错,这家伙没那么糟糕,只能算是一个干枯的人体,我不死心,看丁根他俩还在钢板那儿忙乎,就用刀子很随意的轻轻戳了下,糟了,大事不好!  

这厮竟然腕子一翻,就攥住了我的手,而另一只手随即捏住我脖子,力道之大,连呼吸器都给碰掉了,顿时我一阵窒息,头晕眼花的使不上劲儿!  

在这生与死的一刹那,我脑海里所有关于人生和社会的理论立即轰然崩塌,我凸起的眼珠子盯  住这死了多年的仁兄,不敢相信的问自己,人死后真的有鬼吗?不然为什么这老尸会比一个大活人还要灵活,同我搏斗的这么有板有眼?  

脑袋懵了片刻,求生的欲望随即强烈的被激发,我一脚踹向这老尸的肚子,拼命的向后退,也不知道是这玩意黏着我不放,还是我吸住它不丢,就这么向后退往丁根和张丽恒一边。  

唯一让我庆幸的是,这厮除了攥住我的刀子和捏住我的脖子之外,竟然没有别的动作,和我印象里的僵尸鬼怪之类完全不同,连凑上来咬我的意思都没有,晃来晃去的头灯照到它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一片冷漠,看起来不象是有生命的东西。  

只是我乍逢大变,完全把老邓的教诲抛到了脑后,没了呼吸器之后,又不知好歹的在水里剧烈挣扎,很快就觉得大脑缺氧,我知道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活生生的被溺死或者被掐死。  

神智逐渐昏迷,千钧一发之际,我双脚齐出就是一招兔子蹬鹰,要搏把老命挣脱这个麻烦,身后的水流却突然汹涌急速的飞奔,大量气泡伴随着升腾而起,跟着就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把我的身子吸的直直倒退。  

随即,我感觉一只手拉住了我,眼前只看见一条黑影一闪,捏住我脖子的胳膊就给斩断,我想一定是丁根救了我,立刻回光返照一样去抠石壁,希望稳住倒退的身体,却撞上了石壁,脑袋一嗡就没了知觉。  

再次睁开两眼时,我口干舌燥,脑袋昏沉的厉害。  

我呻吟道:“水……水……喝水……。”  

天啊,我怎么可以说话了?勉强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我没有回到陆地上,还是一片黑暗中。  

张丽恒和丁根就在我的身边,没戴面罩呼吸器,只有头灯闪烁,我吃惊的坐起来,这是哪里?  

张丽恒小声说道:“那个钢板下头有个绞盘,藏在石壁中,我刚试着转动,钢板就活动着要打开,力道太大,我只好又给关上,哪知道你会这么突兀的,带着个死尸就冲过来,真吓死我了。”  

丁根过来用头灯仔细照照我眼睛,点点头说道:“没事,老黄你就是缺氧而已,咱们已经跑到了钢板后头,那钢板是个会转的活门,我帮着小张拧开绞盘后,幸亏了这位谢同志冲出去救你,不然钢板门根本关不上。”  

谢同志?我顿时大惑不解。  

黑影里一个人,走过来蹲到我身边说道:“我,谢尔盖,情报部参谋,幸会。”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彻底糊涂了。  

这个自我介绍谢尔盖的人,身材高大,短发黑眼珠,五官端正,看起来不象坏人,只是说话很怪,不知道是哪里的发音,平上去入的四音都咬不准,给我的感觉就是一洋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