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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高兴,愤怒,又或是沮丧?他不是一直都恨他的么,那个对着杜家母女笑的温和慈祥的男人,那个对娘亲和自己还有妹妹置之不理的男人。

他算是什么父亲呢?

林衡逸自嘲的笑了笑,来这趟就当是完成他死前的愿望好了。

当林衡逸手中的茶水不知换过了几次,当他终于受不了的从椅子上起了身的时候,林立夏姗姗来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站在门口的林立夏刚好沐浴在阳光之中,金色的光洒在她灰色的袍子上,淡淡的浮现了一层光晕,显得她整个人宁静而又平和。

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她么?林衡逸看着林立夏有些恍然的想着,只是半个月不见,那个骄纵虚荣的女人为什么给人感觉变了那么多?曾经讥讽勾起的嘴角此刻只是少许弧度的向上弯起,眼神也只是淡然的看着他。

“衡逸,有什么事情么。”林立夏的语气冷然中带着明显的疏离,这是她深思熟虑以后才决定的。据她所知林大小姐是一个脾气不好又蛮横的人,而她的脾气则和林大小姐完全不一样。一个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彻底的改变性格的,尤其是面对极其熟悉林大小姐的林家人,所以她不得不以冷淡来遮掩她的不对劲,以后再慢慢的扭转过来。林大小姐在被人发现她和弟弟的奸情以后终于开始改变,这个说法应该还过的去吧?

林衡逸眼中划过一丝不屑,这么令人厌恶的语气啊,果然她还是她。“姐姐的手怎么变的这么粗糙了呢,要知道你可是最宝贝这双手的。”

状似心疼的牵过她的手,林衡逸语带讽刺的说道。

林立夏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本柔嫩的手心现在已经薄薄得起了一层茧,今天要不是他说起她还真没注意到。从林衡逸手中抽回了手,林立夏还是淡淡的说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姐姐为什么这么冷淡呢,要知道在床上那个的时候你可是很热情的。”林衡逸暧昧的看着她说道。

林立夏还是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不说话,对于林衡逸的挑衅她基本上是没什么感觉的。充其量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她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大人了。呃,虽然在古代十六岁已经很成熟了。

“哼。”林衡逸被她看的恼怒了起来,“你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大掌捏住了她的手腕,林衡逸突然脸色一变笑了出来,“不过今天我很开心,就不和你计较了。”恶意的靠近她,他在她耳边说道,“你亲爱的爹爹的就要死了呢。”

林大小姐的爹爹?那不就是林老爷?林立夏皱起了眉头,那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快死了?

林立夏抬头看向林衡逸的时候呆了。

林少爷是在笑么?薄唇勾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年轻的面容上笑意弥漫,谁都看的出他在笑。

可是他眼中藏着的痛楚又是什么?

心底叹了口气,林立夏轻轻的问道,“是病了么?”

“对,病了,病入膏肓。就算是这样都嚷着要见你一面,你看你爹多好啊。”林衡逸笑的更加开心,可手掌却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林立夏“哦”了一声,“那我回去收拾下行李,你先放手吧。”

林衡逸这才松开了手,眼角却瞥到了林立夏洁白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圈。而林立夏只是由着袖子遮住了手,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林衡逸这才回到厅里坐了下来。

转过身的林立夏立刻揉起了自己的手腕,天,这林少爷的力气还真不小啊。

林立夏想到他的那个笑容。林远山快死了,林衡逸真的开心么。开心的话为什么不见他眼底有笑意,开心的话为什么说到他的病的时候还是浑身紧绷?

无奈的笑了笑,林立夏有些黯然的想道,十六岁,终究还是个孩子啊。费劲心思去恨一个人,可却不知道,恨的入骨却是爱的锥心。抬头看着天空,林立夏眼中微微闪着泪光,父母,对于自己来说是多么奢侈的称呼。

“若静。”

林立夏连忙眨去了泪光朝出声的人看去,“原来是如静啊,怎么啦?”

“你弟弟找你有什么事么?”如静看着林立夏问。

“没有啊,只是我要回林府一趟。”林立夏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伤感。人生并不只是生存与死亡,更多的是要去面对大大小小的困难。而属于她的考验,现在才正是开始。

如静听了有些不舍,若静可是她在庵中唯一一个朋友呢。“那你还回来吗?”

“估计是不会了啊,不过我相信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林立夏歪着头对如静灿烂一笑。

如静微愣,随即也是开心的笑了起来,“恩,一定会再见面的。”

清心庵的小道上,两个少女面对面站着,微风吹过扬起两人的衣角,气氛恬静而和谐。

繁茂的树木间,缕缕阳光透过枝叶照射在了地上,山中的小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正疾驰着。

林立夏在马车里被颠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反观对面的林衡逸,还是坐的稳稳的。心里是那个赤果果的嫉妒啊,为什么啊,两个人明明都坐在马车里,一个被颠的跟羊癫疯发作似的,一个却坐的却稳如泰山?

林衡逸看了看对面脸色发青的林立夏心里笑了笑,脸上却露出了一副担心的神情,开口对她说道,“姐姐你是不舒服么?”

林立夏想可不是么,哪有人把马车当轿车开的啊,以为真能时速180?再说了,这不是水泥地,这是山路,山路啊!

“没有。”才怪。林立夏心中加了两个字,嘴上连话都不敢多说,就怕说多了声调都是波浪线。

林衡逸听了也不再说话,只是掀开了帘子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好不容易到了比较平缓的路上,林立夏终于松了口气。看了看马车的装饰,还真是朴素的很啊,这林府不是京城第一府么,怎么马车这么简陋?再看了看对面异常沉默的林衡逸,林立夏闭上了眼睛靠在了车壁上,心底想着到了林府以后该怎么办,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等林立夏睁开眼睛的时候马车刚好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低声说了一句,“少爷小姐,已经到了。”

林衡逸起身先下了车,林立夏掀开帘子小心的走了下来,抬头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门邸,林立夏深吸了口气,坚定的迈开了步子。

林府,我来了。

七、是非多多

环视着只见过一次的房间,林立夏苦笑了下坐到了床沿上,还是回到了这里了啊。

“小姐,你回来了啊。”麦穗笑眯眯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立夏对其他人看了一眼说道,“你们都下去吧,麦穗服侍我就可以了。”

丫鬟们听话的退了出去,临走前还带上了门。

林立夏对麦穗招了招,“麦穗,过来。”

麦穗赶紧走到了林立夏面前,对她可爱的笑了笑。林立夏见了不禁心情舒缓了下,想了想开口问她,“麦穗,这半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爹怎么会突然就病倒了呢?”

“小姐你不知道,老爷那天从厅里出来以后怒气大的不得了,连二夫人劝也没用。第二天的时候老爷就病了,大夫来看了说老爷是常年积郁在心,再加上这次急火攻心,所以才会那么严重。”麦穗对着林立夏说道。

“那大夫开的药都没用么?”林远山也才四十不到的年龄,身体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垮了?

麦穗摇了摇头说道,“大夫开的药都吃了,可还是不见效。”

“那现在就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慢慢死掉吧。

“二夫人也这样问过大夫,可是大夫说老爷这个是常年下来的心病,所以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林立夏听了心里点了点头,俗话说心病还是得心药医啊。这时,门口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林立夏抬头向外看了看来人,连忙起了身低下头唯唯诺诺的叫了声“娘”。

杜丽娘斜眼看了一眼麦穗,麦穗立刻安静的退了下去,房里只剩下了杜丽娘和林立夏。

林立夏不安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在杜丽娘的眼里就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冷哼了一声杜丽娘开了口,“枉费我给你生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却连林衡逸那小杂种都搞不定。”

林立夏心中诧异,这样的语气,是在和自己的女儿说话么?而且,她竟然骂林衡逸是小杂种?

“哑巴了么不吭声,叫你搭上九皇子你搭不上反而被当众拒绝。原本以为苏尚书家的公子是真的喜欢你,哪知道那风流胚子也只是和你玩玩。现在连林衡逸都看不起你,你说你有什么用。”嘲讽的话语从杜丽娘口里吐出,原本温柔的脸庞此刻竟显得些许狰狞。

原来是这样,林立夏恍然大悟。杜丽娘为了荣华富贵所以想让女儿攀上枝头做凤凰,哪知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枝头没攀上反倒是面子都丢光了。而且还被那什么苏尚书的儿子给玩弄了。想到这里林立夏不禁同情起了林大小姐,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母亲呢,对于她来说,女儿只是一个工具么?

“哼,真是指望不上你啊。”杜丽娘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了一样停止了对林立夏的咒骂,“对了,你那爹快不行了,有空就去看看他。”

说完也不看林立夏的反应就出了门。

林立夏缓缓的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深思。杜丽娘身为林远山的妻子,丈夫快要死了不是应该很伤心么?可为什么她还有空来到自己女儿的房间抱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