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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傅少华立即吩咐云英在外头帮哈德山、董武二人照顾车马,然后偕同阴佩君带着铁大四个、阴瞎子、查九姑跟了过去。

余百晓这大宅院好大,单这前院之大就是内地所罕见的!

外表看上去,这大宅院相当的气派,可是进门后再看,那种感受就跟从外表看时的感受完全不同了。不管谁进入这大宅院,谁都会觉得它像一座荒废很久没人住的空宅。

院子里到处是杂草,到处是松枝败叶,偶而还可以看见一两只野鼠从草丛中跑过!

那前厅,飞檐狼牙,朱红的柱子,高岸的石阶,看上去也相当气派,豪华是昔日的,如今已经是荡然无存,只能让人追忆,让人感慨。

石阶上厚积着尘土,有的地方已经崩了角。那桩子,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进里头再看,厅里也到处是灰尘。

窗户的花格子残的残,断的断,窗户纸破的破,没的没。

几椅都是上好的木料,漆也掉得差不多了,一块一块的白斑,椅背上嵌的云母石破的破,缺的缺,有两块椅垫露出了内衬的棉絮……

这已经够瞧的了。

余百晓就站在大厅中间,换了件月白的长衫,人老是老了,依稀还看得出当年的俊逸洒脱,倜傥不群。

客人一进来,他抬了抬手,转身坐在了主座上。

大姑娘陪着客人坐在了客座上。铁大四个则侍立在傅少华椅子后头。

余百晓连寒暄也没寒暄,话就直达正题,话是冲阴佩君说的,他道:“姑娘跟小女的谈话,我都听见了,现在我改变了心意……”

阴佩君忙道:“多谢老先生。”

余百晓微一摇头,道:“姑娘错会了我的意思,我愿意把条件撤回,也愿意告诉姑娘,姑娘所问的那个人,就是拐走我爱妻、陷我于痛苦的卑鄙小人,可是我仍不能告诉姑娘他是谁。”

阴佩君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怪不得适才在外头,我一提起此人时,令嫒脸上变色,说他死有余辜,原来他就是拐走老先生爱妻的人,只是老先生为什么仍不愿告诉我他是谁?”  余百晓唇边闪过一丝抽搐,道:“很简单,因为我仍深爱着我的妻子。”

阴佩君不禁为之动容,道:“老先生至情至圣,她若是知道,应该羞煞愧煞。”

余百晓的话,在场除了铁大一时没能会意之外,其他的人都懂。

他仍深爱着他的妻子,他不愿让他的妻子守寡,一个女人最悲痛的事,莫过于失去他的丈夫。

傅少华当即一抱拳,道:“老先生既然这么说,我等不敢再问,就此告辞。”

他就要往起站。余百晓一抬手,道:“慢着,我还有话说。”

傅少华已然站起了身,当即又坐了下去,道:“老先生还有什么教言?”  余百晓道:“你们到‘威远堡’来是来找我的,我不能让你们进门便罢,既然让你们进了门,我就不能不略尽地主之谊……”

傅少华道:“老先生不必客气,好意心领,我们不打扰了。”

余百晓道:“我已经命厨下去准备了,此时差不多准备好了,你们怎可猝而言去,冷落我这些酒莱!”

的确,人家已经准备好了,这时候再说走,似乎说不过去。

傅少华刚一迟疑,查九姑那里已然说道:“主人既然有这番好意,却之不恭,能得相见便是缘,我看咱们就讨扰主人一顿吧!”

查九姑已经点了头,傅少华还能怎么说,只有一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我这里先谢了。”

一名下人走了进来,躬身禀道:“禀老主人,酒菜已然摆上,请客人们过去吧。”

余百晓立即站起来说道:“请!”

那名下人转身在前带路去了。由余百晓父女陪着,跟着那名下人走,到了一间敞轩之中。

这间敞轩要比别处干净多了,显然是经过一番洒扫收拾的。

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上头铺着一块雪白的桌巾,桌上八菜一汤,样样精美。

余百晓脸上浮现起一丝难得的笑意,道:“‘威远堡’地处边疆,临近朔漠,穷乡僻野,没有什么好东西待客,不成敬意,只是略表寸心,诸位别以简慢见责。”彼此间客气了几句就落了座。

刚坐定,余百晓忽然说道:“对了,外头还有几位,应该一起请进来喝几杯水酒。”

傅少华方待谦辞,那下人却已在余百晓吩咐声中急步而去,傅少华拦阻不及,只有任他了。

转眼工夫,那名下人带着云英、哈德山、董武三人走了进来,客主加起来共是十三人,那张八仙桌挺大的,也不算太挤。

下人斟上酒后,余百晓举起了面前杯,道:“菜是土产,酒系自酿,都嫌粗陋,不敢说待客,但请诸位尽量。”大伙儿都跟着举了杯。

余百晓又道:“我父女不善饮,余百晓也多年酒不沾唇,只能略略陪陪诸位,先在这儿告个罪,诸位请干这头一杯。”

头一杯无论如何是要干的,大伙儿刚举杯就唇,阴瞎子忽然面泛异色,只是他还没说话,阴佩君那里却突然开了口:“大家请慢喝这头一杯,我有几句话要跟余老先生说。”

经她这么一说,刚递到唇边的酒杯只好又放了下来。

余百晓望着阴佩君道:“姑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阴佩君道:“听说余老先生闭门谢客多年,我是近二十年头一个进人老先生这座宅院的人,我只感荣宠,这头一杯应该由我来敬老先生。”

余百晓眉锋一皱,道:“这个余百晓怎么敢当,我看这样吧,咱们谁也别敬谁,大伙儿齐干这头一杯。”

阴佩君含笑摇头,道:“不,这头一杯说什么,也该由我来敬余老先生。”

余百晓脸色微变,迟疑不语。

阴瞎子突然轻哼一声开了口:“余老大号百晓,小老儿有件事请教,余老可知道一个瞎了眼的人,他的什么最灵么?”

余百晓道:“这个……应该是听觉最为敏锐。”

“不。”阴瞎子一摇头,道:“在此时此地来说,应该是鼻子最灵。”

余百晓笑了,笑得有点勉强,道:“这位老哥相当的风趣,我明白了,这位老哥想必嫌我这自酿水酒不够香醇,那好办,来,换酒。”那名下人答应一声,走了过来。

阴瞎子抬手一拦,道:“酒不必换,话我不能不说,我们这些人跟余老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余老为什么以这掺了药的酒相待?”

余百晓霍然变色而起。铁大冷哼一声,挥掌就要抓。

阴佩君立即喝住了他,道:“我明白余老的用心,我也是刚想起来的,要不然这头一杯穿肠毒酒我们就已经饮下喉了,余老深爱自己的妻子原无可厚非,若是为自己的妻子而加害别人,那就……”

余姑娘尖叫说道:“爹,你……”

余百晓忽然间像发了疯,神色怕人地厉声叫道:“我不能让他们找到那卑鄙的东西杀了他,那样会让你娘悲痛一辈子,我绝不能……”

戟指阴佩君叫道:“都是你这个臭女人,要不是你我早就把他们全杀了。”

隔桌向阴佩君抓了过去。阴瞎子抬手挥出一掌,砰然一声,余百晓身躯一仰,正斜在椅子上,登时一个跟头往后翻去!

铁大带着一阵风一步跨到,扬掌就要劈下去。

余姑娘一声尖叫说道:“别伤他,他有病。”

傅少华后发先到,一掌撞歪了铁大的掌势,跟着一指落下,闭了余百晓的穴道!

余姑娘那里掩着脸,痛哭失声。阴佩君走了过来,抬手轻抚余姑娘香肩,柔声说道:“姑娘,你没说错,令尊是有病,他受刺激过深,病源隐藏在心里,表面上看他似乎仍深爱着令堂,其实他恨透了令堂,只要有人触着他的隐痛,便一发不可收拾,姑娘该早请医为他治疗!”

余姑娘抬起了头,满面泪渍地道:“他不承认他有病,根本就不准我请大夫,有一回我偷偷请了位大夫来,差点没让他养的两条獒犬咬死,姑娘想想,以后谁还敢来?”

阴佩君道:“可是不看总不是办法啊,姑娘会不会武?”

余姑娘点了点头道:“学过几年,可是肤浅得很,其实姑娘不知道,自上次我请过大夫来之后,他根本就不让我近他的身,就连睡觉的时候也让两条獒犬守护着,偏偏那两条獒犬就只听他的话……”

阴佩君道:“现在令尊的穴道受制,对了……”

霍地转望傅少华道:“少主不是精擅医术么……”

傅少华摇头说道:“这是心病,不是一般药物所能治得好的。”

余姑娘道:“那……难道说他就这么病下去,就这么悲惨一辈子么?”

傅少华沉默了一下道:“只有一个办法……”

余姑娘忙道“什么办法?”

傅少华道:“尽量让他忘记令堂,尽量避免触及他的隐痛。”

这也就是说余百晓这病不是药物所能治得好的。

余姑娘脸色惨变,头一低,又掩着脸哭了起来。

阴佩君叹道:“一个情字能生人,能死人,果然不错,那个人害人不浅!”

傅少华道:“姑娘,我们告辞了,令尊受制的穴道一个时辰之后自会解开,请派人扶他到床上躺着去吧。”话落,转身要走。

余姑娘忽然抬起了头,柳眉高扬,美目圆睁,神色怕人。道:“你们等一等,他害得我爹这么惨,我绝不能让他逍遥于天理之外,我告诉你们他是谁!”

阴佩君忙道:“多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