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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原来宗兄在这儿等着老夫!”杨惟俨望着白袍道士,瞳孔缓缓凝缩,心下诧异道:“那在崖上追踪我的,却又是什么人?”

白袍道士亮出背后仙剑,说道:“请杨宫主赐教!”

杨惟俨眸中寒光一闪,反手掣出魔剑“逆天”,冷然道:“好手段!”

白袍道士晓得杨惟俨是讥讽自己趁火打劫,脸上无喜无怒,淡淡道:“请!”

四道目光在江上迎空激撞,迸绽出无形的火花,拉开了对决的序幕。

杨恒屏息敛形伫立崖上,居高临下打量着白袍道士。听杨惟俨称他“宗兄”,再见其横断江流的惊人气势,即已猜到此人便是道圣宗神秀。

掰着指头粗粗一数,当世七大顶尖高手中,自己已见到了六位,只差一个画圣吴道祖但闻其名,未见其面,却也见识过他门下弟子的娇悍跋扈,令人大摇其头。

此刻宗神秀身上散发出的剑气越来越强,化作一束束银芒如针雨般悬浮在空气里,向着杨惟俨的身周缓缓迫近。

杨惟俨浑身赤雾缭绕,稳守门户横剑不动,一蓬殷红的剑气如潮水般奔涌而出,“喀喇喇”连声爆响,与银芒绞斗交织成一团。

在这风平浪静的表象下,任何一方只要稍露破绽,就会引得对手的剑气批亢捣虚长驱直入,直至不死不休。虽然场面远没有瀑前一战好看,然而凶险胜之百倍。

远方最后一缕霞光在山后隐没,天色迅速转暗,一缕波光蓦地幻动在宗神秀脸上。

“铿!”逆天魔剑卷裹起漫天江水,石破天惊般刺出。空气里响起清晰的剑气撕裂声,就像夜幕被光电划开一道幽深的口子。

战云乱飞,剑光冲霄,大战一触而发。两大绝世高手尽弃魔宝仙器不用,战端一起便进入了短兵相接的生死搏杀之中。

十招百招,无人计算究竟过了多少个回合,只见一银一赤两团绮丽耀眼的剑华争相斗豔,照亮了半边夜空。

猛听“砰”地一响光影乍分,宗神秀肋下中剑鲜血长流,杨惟俨的胸前也赫然多了一只冒着寒气的银白色掌印。

运气封住伤处,宗神秀轻描淡写地扫过杨惟俨胸口道:“佩服!”

杨惟俨遍体生寒,知是宗神秀的这记“磨冰掌”力透经脉,稍一运气胸口便痛彻骨髓,连番剧战委实凶多吉少。

他的脑海里闪过十余种脱身之策,可面对道圣,这些法子竟没一个管用,唇角泛起一丝冷厉笑意道:“看来宗兄是有意留下老夫了!”胸膛上“嗤嗤”赤气冉冉往上蒸腾,掌印逐渐淡去,却始终有一圈银边无法化尽。

宗神秀漠然道:“杨宫主一死,灭照宫群龙无首,土崩瓦解在即。四大名门得以保全无数弟子性命,善莫大焉。”

“且慢!”冰崖上响起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杨恒步虚凌风飞降下来。

宗神秀微凛侧目,杨恒已掠身来到近前,刚好将他与杨惟俨之间的气机隔断。

只是此人的模样生得实在太怪,全身上下长满触目惊心的红痂,只一张脸被面具遮掩,听声音应是个年轻人。他的一双眼睛波平如镜,精华内敛,竟似臻至返璞归真之境,实乃不逊于杨惟俨的罕有劲敌。

杨惟俨却立时猜到,先前掷出雪球,又暗随自己的便是此人。可他到底是什么人?就听宗神秀问道:“你是谁?”

杨恒抱拳说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宗掌门走好,恕不远送。”一股沛然莫御的气劲借势发出,涌向宗神秀身前。

宗神秀起手一礼道:“你不肯说?”

“砰!”两股气劲重重一撞,杨恒的身子晃了晃迅即站定,抱拳不放道:“请!”

宗神秀亦被回卷的罡风震得胸口微窒,暗讶道:“杨惟俨何时召来这般一位来历莫测的强援?难怪他有恃无恐,敢孤身赴空照大师之约。”略作调息间已将敌我之势利弊得失清楚算定,低嘿道:“可惜,可惜──”也不知是可惜功败垂成,还是杨恒助纣为虐救了杨惟俨,白衣飘展拂袖远去。

杨恒目送宗神秀离去,自己也不晓得为何要救杨惟俨。对他而言,血浓于水四字绝对用不到杨老魔的身上,许是不齿宗神秀趁人之危;许是如杨北楚所言:“杨家人的事情,杨家人自己会解决”,却无需道圣代劳。

正想得烦闷,忽听杨惟俨在身后说道:“杨恒,你没死?!”

杨恒心中剧震,却没回头,冷冷道:“让你失望了?”

杨惟俨一声低哼,从嘴里呛出两滩暗红色淤血,口鼻中冒出丝丝缕缕的淡银色寒气,深运一口魔气压住胸口伤势,回答道:“笑话,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杨恒倏然回首,两人的眼神如同针尖对麦芒,霎那间交互在一起,无数恩怨情仇就似脚下的涡流激荡,随时都会迸发出惊天动地的狂涛。

许久许久,两人不发一言地彼此瞪视,谁都不肯先将眼光移开,好像那样也是一种屈服示弱的表示。

第一集  龙惊昆仑  第六章  求婚

“一掌,只要一掌──便能杀了这害得我家破人散的元凶!”冲动似一条毒蛇不断噬咬在杨恒的心底。面对身负重伤的杨惟俨,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下手机会。

他的手绷紧了松开,松开了又绷紧,始终下不了决断。

杨惟俨看在眼里,沾着血丝的嘴角露出一抹不屑道:“你不敢动手?”

杨恒被激得眸中冷光乍闪,提起左掌,可耳畔不由自主响起当日石颂霜所说的话:“假如有一天你真的有了这个能力或者机会,你会杀他们吗?”

是的,这个机会是自己一直在等着盼着的,如今,这机会真的出现了。

然而望着杨惟俨威严深沉的脸庞,那酷肖父亲的无言桀骜,杨恒突然不知道,出手之后,又该如何面对下一刻的自己?!

终于杨恒说道:“放了我爹娘!”  

杨惟俨不屑的笑容愈发深浓,说道:“你这是在求我吗?”

“休想!”杨恒剑眉扬起,道:“我娘亲求过你,可结果呢?”

闻听此言,杨惟俨的笑中陡增冷意,徐徐道:“莫在老夫面前提这贱人!”

“铿!”清亮的金石鸣响,杨恒掣出半截正气仙剑,咬牙道:“你说什么?”

杨惟俨轻蔑地扫过清澈如泉的剑锋,泰然自若道:“你该感激我没有杀了她!”

“那是因为你想得到聚元珠!”杨恒目光炯炯怒视杨惟俨,念及娘亲如今的惨状,不由得呼吸加促,喝道:“放了我爹娘!”

“做梦!”杨惟俨硬吞下一口涌到喉间的热血,慢条斯理地说道:“天底下有这么和爷爷说话的么?”

杨恒笑了,道:“你这时候倒端起爷爷的架子来了,早干嘛去了?”

杨惟俨晦暗的眸子里猛地精光爆射,阴沉着脸道:“混账,你敢不认我?”

杨恒争锋相对道:“那你有认我爹么?”

杨惟俨眸中的光芒遽地黯灭,森然道:“既然如此,你今天为何而来?”

杨恒神情游移不定,手中的仙剑嗡嗡颤动,始终无法完全出鞘。

杨惟俨冷视半晌,鼻中低哼道:“老夫没空和你磨牙。倒是有句话送给你:就算烧成了灰,你的坟头上放块石头,那还得姓杨!”说罢对杨恒手中亮出的半截仙剑视若不见,御风自他身侧不到三尺的地方擦肩而过。

杨恒几乎可以听清杨惟俨急促的心跳和喉咙里热血翻涌的声音,看着他走近,走过,走远……一只颤抖的手紧紧握着剑柄,竟不能出。

喉头,有咸湿的血液味道,又苦又涩难以吞咽。

他恨自己,恨自己面对仇敌时无可作为?  

“就算烧成了灰,你的坟头上放块石头,那还得姓杨!”杨惟俨的话刺耳而扎心,让他在矛盾的煎熬中痛不欲生。

终于,灵觉里再感应不到杨惟俨的踪迹。“砰!”杨恒像是泄尽了所有的力量,颓然跪立在江心的砥石上,两行热泪潸然而下,仰天发出一记穿云裂石的激越长啸。

啸声滚滚,宣泄着胸中的愤懑与不甘。尽管没有交手,可短短的几句话间,杨恒明白自己输了。

他霍然意识道:“我也曾有机会对杨北楚下手,可我宁愿去追捕花沉鱼,而置他于不顾。难道果真因为端木神医的下落重于爹娘的生死安危么?不,不是的!是我害怕,害怕自己做错,只好让自己远远地逃开!”

他仰望着天空,浑然不觉半截身子都被酷寒的江水浸透。明月在天,云絮淡渺,江风干了他的泪痕,却吹不去心口的痛。

也不知呆跪了多久,他方自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想起还留在冰崖上的小夜,暗道了声糟糕,强抑澎湃的心绪,往来时路上飞去。

一路心不在焉地御风疾驰,转瞬便回到了早先观看杨惟俨与空照大师对决的冰崖上。然而崖顶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杨恒心一沉注目四下扬声唤道:“小夜!”

再看瀑下,空照大师也没了踪影,偌大的天地间此刻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杨恒心头发紧道:“小夜会去了哪里?是不是久等我不归,前往寻找了?若是如此,我也该在回来的路上碰见才对。”

他细看崖上景状,并无打斗的痕迹,心下稍稍放宽,忽地想道:“多半是空照大师发现了小夜,将她带走了。”可隐隐又觉得,倘若如此小夜至少也会在崖上留字,告知自己,绝不会悄无声息地便随空照大师离开。

一时间又是疑惑又是懊丧道:“无论如何,都需先找到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