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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当即顺江而寻。

◇◇◇◇

“砰──”一道雪白的水柱从江中冲天而起,厉青原携着浑身湿漉漉的石颂霜凌空一折一飘,落在了岩壁嶙峋冰霜覆盖的岸边。

他全身真气流转,衣发竟是点滴不湿,俯首一瞧石颂霜面色发青,已昏死过去。

厉青原剑眉微蹙,心道:“以她的修为便是落入再湍急十倍的江里,也绝不至于溺水昏厥。显然闻听杨恒噩耗生出了必死之心,人在江中竟不作丝毫挣扎之故。”

他心头暗自叹服石颂霜的痴情,更对杨恒升起一丝妒意,放眼打量四周,见岸边多有江水冲刷而成的洞穴,因是枯水季节均都裸露在外,正可藏身避雪。

厉青原将她抱入冰穴里掌心吐劲,“嗤嗤”微响水雾冉冉,石颂霜衣发上的水汽刹那蒸干。一缕劲力透入娇躯,她的樱唇翕张,呛出几口江水,悠悠苏醒过来。

厉青原松开手,说道:“你已死过一回,不要再死第二次了。”

石颂霜万念俱灰,连最后一丝的希冀也化为了泡影,木然道:“你放心。”

厉青原伸出右掌道:“我先替你疏通经脉,行宫活血。”

石颂霜探臂格挡,摇摇头道:“别再碰我。”

厉青原心下一酸,冷哼收手道:“你当厉某是放浪之人?”

石颂霜摇头道:“你回楼兰吧,别再管我。”

厉青原生性孤傲,几曾被人一再拒绝过?禁不住心头生火,就想甩袖离去。可看着石颂霜憔悴花容与空茫眼神,两脚终究迈不出步,按捺怒意道:“我送你回家。”

“我哪儿也不去。”石颂霜语音淡漠,却蕴含着无可更改的执拗,“就留在这儿。”

厉青原深吸口气,终于醒悟到石颂霜的人虽还活着,但她的那颗心已随着杨恒一起去了,徐徐说道:“你这算是为他守墓,还是替他陪葬?”

石颂霜眸子深处流露出一缕哀婉,回答道:“这里很清静,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厉青原道:“如此说来,是我纠缠不清,打扰了你的清静?”

石颂霜瞥过厉青原面色铁青的脸庞,对这青年略生歉意。奈何自己的一颗心,已另有牵系,又怎可能再分与他?纵使那人不在人世,纵使他尸骨无存,自己的心意却丝毫未变。

她的眼神微转柔和,轻轻道:“此去楼兰关山万里,厉兄一路珍重。”

厉青原的胸口像是狠狠捱了记重锤,眼里闪过冷光。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失去对手的斗士,战斗尚未开始,便早早地被判出局。空负一身绝世神功,却也永远赢不了。

同样的感觉,这生中他已是第二次品尝到。另一次,来自他父亲冷漠的目光里。

他慢慢站起来,冷冷道:“不劳挂怀!”头也不回地走出洞窟,投身进漫天凄迷的大雪中。

石颂霜失色的朱唇微微翕张,终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静静望着厉青原孑然挺拔的背影消隐在风雪里。

洞里登时万籁俱寂,狂野的寒风不停歇地咆哮着扑入,吹动她的衣袂。

传遍阑干谁与语,思量有恨无人处。涌动在心底的热泪终于不可抑止地流淌下来。

杨恒,杨恒……你去了哪里?是在天上化作了一颗永不甘寂寞的星辰,还是长眠江底做了一方横断大川的砥石?

眼前浮现过他熟悉而遥远的面容,或横眉冷眼,或嬉皮笑脸,或凝目沉思,或横剑仰笑……点点滴滴的往事不期然地尽情涌上心头,堵得她胸口发闷发痛,直欲爆裂开来。

她是何时锺情于他的?她已记不得。她是为何爱上他的,她已想不明。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莫名地,她想起外公时常吟诵的两句古诗,才体验到其中的辛酸苦涩,懊恨无奈!

外面的雪渐渐停了,风也安静了下来。她轻轻抹过早已吹干的泪痕,环顾空荡荡的冰窟,心里有一样的空寞。

有他在的日子,自己曾经停止过寂寞。情不自禁地,她的唇角逸出一抹温馨的浅笑,心却更伤更痛。

忽然,她缓缓地坐正娇躯,神情逐渐恢复到冷静,双手在小腹前捻作印诀。

“杨恒,我要为你报仇──”她默默心道:“绝不放弃,也不再自怜自艾!”

那日杨北楚救了她,因存着找寻杨恒的希望,石颂霜暂且放下了刺杀大魔尊的念头。而今闻听杨恒必死的噩耗,这复仇之念重新燃烧起来,而且愈发强烈炽热,驱动着她放下柔弱,变得坚强,不顾一切,只为完成此愿!

然而心思纷乱,辗转反复许久才好不容易定了下来,进入到空明之境。

待到打坐醒转,洞外天色大黑,一颗夜星孤寂地悬于天边,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石颂霜起身走出洞外,冷风拂面而来,令她的心神一清。放眼大江两侧,冰崖林立山高月小,一个人峭立在江岸边,竟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她收拾情怀,驾驭长风往灭照宫方向行去。可是没飞出里许,灵台警兆乍生,耳听有人哈哈大笑道:“他娘的,你这丫头片子果然在这儿!”笑音落处南宫北辰凌空射落,拦住了石颂霜的去路。

石颂霜心头微凛,只一眼瞧见对方残缺的手指,便已晓得他是南宫北辰而非义父,暗运真气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南宫北辰停了笑声,反问道:“我找你做什么?你这么聪明,还猜不到么?”

原来那日他被南宫北斗掌力重创,不仅丢了魔教教主的宝座,更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出至尊堡,不敢做片刻的停留。总算南宫北斗手下留情,只不过让他养了半年的伤而已,并未伤及性命。可伤势虽已痊愈,功力却大受折损,要想尽复旧观,绝非五年十年之功。南宫北辰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但也知此刻去找南宫北斗和石凤扬报仇,无异于飞蛾投火自寻死路。


他盘算多日,想起石凤扬手里有一卷天荒三经中的道虚篇,却不敢径直前往始信峰抢夺。琢磨再三,终于想到石凤扬将石颂霜视若掌上明珠,疼爱有加,何不将她擒来作为人质,或可要挟石凤扬。

这么想着南宫北斗便留心打探起石颂霜的下落,果从一个魔教小头目的口中得知,早在半年前杨恒独闯东昆仑,被大魔尊打下百丈崖,石颂霜即已远赴灭照宫。

南宫北辰大喜之下心道:“这丫头外冷内热,极认死理,找不到杨恒只怕会留在昆仑山不肯回来。”于是迫不及待御剑西去,搜寻石颂霜的踪迹。

他猜石颂霜要找杨恒,必会盘桓在大江附近,因此一路寻来,果然就撞上了。

石颂霜听出南宫北辰的弦外之音,芳心一沉道:“此处人烟荒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却该如何甩脱这老魔?”

她一面思忖对策,一面说道:“你要利用我要挟外公和义父,不啻痴人说梦。”

南宫北辰闻言,念及自己半年前还是纵横睥睨,至尊一方的魔教教主,就因为这二人转眼间便落到眼下田地,新仇旧恨顿时一股脑地翻起,狞声道:“臭丫头,乖乖跟老子走!”长身出手,摄向石颂霜玉肩。

石颂霜翻腕拔出天庐神匕切向南宫北辰右手。南宫北辰亦不敢直撄其锋,化爪为拂在剑刃上“叮”地一荡,两人激战在一处。

如此斗了二十多个回合,南宫北辰的掌力渐猛,每一掌击出都卷挟着澎湃呼啸的红色罡风,石颂霜渐渐不敌,只仰仗天庐神匕的锋锐和道虚篇里的神功周旋自保。

忽闻一记冷喝,夜幕中掠过一束凌厉绝伦的青芒,如九天雷动直刺南宫北辰背心。

南宫北辰一惊侧身,“啪”地击在枪杆上,望向来人道:“你娘的想干嘛?”

那人收枪屹立,气势飞扬宛若破囊之锥,却是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的厉青原。

石颂霜亦是一怔,心头升起一丝暖意,看着厉青原的脸庞却没说话。

厉青原目光射落在南宫北辰的脸上,沉声道:“我来向石姑娘求婚!”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两人尽皆大感意外。石颂霜愕然看着厉青原,做梦也想不到他去而复返是为向自己求婚,更想不到他居然会选择此时此地。

南宫北辰满脸诧异,说道:“你爹提过亲,可被这丫头一口回绝了。小子,你是记性不好,还是一根筋到底?”

厉青原坦然自若道:“那是他代我向石姑娘提亲,做不得数。如今我是要亲自再向她求婚,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千次,直到她答应为止!”

石颂霜心扉剧震,晓得这话厉青原其实是在说给自己听。平日看他傲气凌人,凡事漠不关心,却不料想也会有如此举动。

南宫北辰嘿嘿笑道:“真是死脑筋!人家拒绝你了,你还死缠烂打,把你爹的老脸都丢尽了。他娘的,什么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丫头的心里装着别人,你闹什么单相思?滚到一边去,免得平白无故送了小命。”

厉青原目光转向石颂霜,道:“单相思又有何妨?我愿意照料她一生一世,令她快乐。我也愿意,为她送命,死得其所!”

石颂霜芳心一软,轻轻叹息道:“你……这是何苦?”

厉青原绷紧的唇角闪过一丝笑,说道:“我乐在其中。”一摆青冥魔枪,浑身顿时散发出强大气势,低喝道:“请!”

南宫北辰气极而笑道:“没想到啊,厉问鼎的乖儿子居然是个情种!好,老子成全你!”左掌虚晃,右爪锁向厉青原的咽喉。

厉青原横枪招架,说道:“石姑娘,你先走!”说话间,枪式回转反攻南宫北辰,好令他无法脱身去拦截石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