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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明水大师摇了摇头,徐徐说道:“令尊与令兄对待明昙师妹的手段,着实令人心寒齿冷!杨施主同为受害者,被幽禁百丈崖不见天日几达七年。如今身获自由,岂能助纣为虐,重蹈覆辙?”

杨南泰的浓眉几不可察觉地颤了颤,答道:“我的家事,不劳大师费神!”玄功默运一束凌厉剑气直迫明水大师的咽喉,显然无心再和对方继续交谈。

明水大师顿生如鲠在喉之感,当下不敢怠慢催动佛功袍袖鼓风飘荡,堪堪挡住迫面而来的强大剑气,暗自讶异道:“此人修为非但已在杨北楚之上,只怕连那大魔尊也非其敌。方才见他力毙孙霸谦的手段,直有万夫莫敌之威!”

杨南泰目光炯炯盯住三叶玉如意,说道:“远来是客,大师请先进招!”

明水大师微微颔首道:“如此恕老衲僭越了──”双掌合十微微欠身,一股浑厚的气劲自掌间涌出,隐隐泛起一蓬金蒙蒙的雾光。

杨南泰岿然不动如山如岳,口中一记低喝拍出左掌。两股劲力迎空交击,“轰”地闷响,二人的身躯均自一晃。

明水大师却知自己双掌齐施,而杨南泰却仅用了一掌之力。虽说表面看来双方平分秋色,实则在这掌劲的较量上自己已输了一筹。

两人这番交手,较之杨南泰方才数战自又是另一番光景。双方的出手极慢,但一招一式间俱都蕴藏着极大的后劲,任谁也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明水大师试出杨南泰的功力尚在自己之上,兼之在昨日与大魔尊的一战中又受了内伤,当下施展出“须弥芥子杖法”稳扎稳打,耐心消磨对手的锐气。

忽听杨南泰一声大吼,仙剑大开大合当头劈落。明水大师侧步避让,三叶玉如意向上斜挑。孰知看似气势惊人的剑招竟是毫不着力,仙剑被三叶玉如意“叮”地击飞上天。

杨南泰右臂暴涨,出手如电顺势抓住三叶玉如意,向怀中猛夺。明水大师一惊,情知中了对手的圈套,双足运劲如叶落生根,全力催动萨般若真气相抗。

杨南泰左掌殷红如血光雾腾腾,往明水大师胸口拍到,口中喝道:“撒手!”

尽管明水大师心知肚明自己掌力略逊,不宜硬拼。可三叶玉如意乃云岩宗历代宗主传承千载的信物,更是佛门的无上至宝,岂能松手就敌?看准炽荼神掌的来势,抬左掌迎上,“砰”地双掌接在一处,如胶似漆紧紧相抵。

如此明水大师一边要回夺三叶玉如意,一边要推拒对方的炽荼掌力,双手运劲方向截然相反,委实分外吃力。不过片刻的工夫,便感气喘心急,头顶腾起水汽。

更令他难受的是,杨南泰在百丈崖中幽禁七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与南明离火抗争求生。无形里体内亦吸纳了大量的离火气息,使得炽荼神掌如虎添翼。

眼看一股股灼烈难当的霸道气劲排山倒海地涌来,明水大师已渐感不支,袖口“劈啪劈啪”火星直冒,生出焦糊味道,连原本淡金色的肌肤上也泛起一层妖艳的红光,一只左掌更是赤若霞烧,好似被烤熟了一般。

杨南泰也钦佩这老和尚宁折不弯,以身护宝的刚烈。要放在往日,多半就此收掌,饶过他的性命。但今时不同往日,正魔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亦惟有硬下心肠,加紧催动掌力以求速决。

明水大师低低一哼,从嘴角流下缕血丝,暗道:“千年以来,三叶玉如意从未有被敌手夺走过,焉能在我身上开此先例?今夜纵拼得元神出窍,魂飞魄散,亦要誓保本宗清誉不坠!”

正当他下定舍身就义之心,要祭出元神和杨南泰同归于尽之际,突听夜空中传来一阵悠扬不羁的啸音。一道灰影如凤舞九天,竟似比这啸音来得还要快,手握一把破蒲扇探臂往三叶玉如意上轻盈切落,口中笑道:“和尚我这是棒打鸳鸯,罪过,罪过──”

“叮!”蒲扇击在三叶玉如意上竟响起金石之音,杨南泰顿觉一股怪异的气劲顺着玉如意传来,震得虎口发热。手上微微一松,三叶玉如意已脱出掌握。

他惟恐来人趁机夹击,撤去左掌闪身退开丈余,就见一个身着破烂僧袍的中年和尚手摇蒲扇,已横身挡在了明水大师面前。

明水大师如释重负,苍白肃穆的脸上徐徐露出一缕笑容,说道:“善哉,善哉,明灯师弟,你总算来了!”

明灯大师向他欠身一礼道:“我来迟了。”抬眼望了望在夜色里巍巍伫立的昆仑阁,

目视杨南泰道:“南泰兄,我是来找令尊杨惟俨的,请你借光让路。”

杨南泰摇摇头,说道:“严崇山,没想到你也来趟这潭浑水。”

明灯大师道:“你爹爹杀了我师父,你说此仇和尚我该不该报?”

杨南泰一惊,这才想起先前杨恒曾对自己说起过明灯大师的师承。他刚从百丈崖脱困,并不清楚此间原委,当下也不作辩驳,说道:“该报!”

明灯大师没想到杨南泰会如此斩钉截铁地回答自己,微微一怔颔首道:“南泰兄能出此言,足见心胸磊落,坦荡光明。”

杨南泰亮开门户道:“不敢,在下尚未谢过严兄这些年来对阿恒的照料教诲之恩。”

明灯大师听到杨恒的名字,神色一黯道:“不必了──”手上暗劲微吐扇上的蒲叶哔啵碎落,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扇柄,斜斜下垂道:“贫僧便以此代剑,向杨兄领教高明!”身子摇摇晃晃欺向杨南泰,蓦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脚,直挺挺往向扑跌,手中扇柄顺势递出,“嗤嗤”剑气直袭对方小腹周围九处大穴。

杨南泰双掌横胸如怀中揽月守得滴水不漏,沉静道:“承让!”

明灯大师的剑招越打越开,一套万里云天的旷世身法施展出来,时而鹰击长空,时而鱼翔浅底,剑芒霍霍灵动险奇,在周天十三式中生出无数变化,数十个照面下来招式里竟无一重复。

杨南泰以静制动,以刚克柔,掌招重逾万钧大拙不工,始终不让剑锋欺至身前。明灯大师的剑式越快,他的双掌运得便越慢,如推磨如弄潮,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招,偏令对手的扇柄宛若深陷泥沼,身不由己地渐生凝滞。

猛听他低喝道:“着!”左掌快逾飞电当胸斩落,“啪”地劈中明灯大师左肩。

明灯大师身形一晃,只略感酸麻,却没受伤,知杨南泰是在还适才的一剑之情。

他暗叫一声“惭愧”,撤步稳住阵脚道:“杨兄这几式掌法别开生面,贫僧佩服!”

杨南泰道:“这是在下于百丈崖中自悟的六壬掌法,分为壬申、壬午、壬辰、壬寅、壬子、壬戌六式,只求一力降十会,闭门造车难登大雅之堂,倒教严兄见笑!”

明灯大师道:“杨兄无需过谦,今日贫僧若不也拿出点新鲜玩意,只怕过不了关。”

他伸出双指“哢吧”截落半段扇柄,余下不到半尺长的捏在手里好似一枚绣花针,往杨南泰身前刺去,不仅速度沉缓之极,连剑气声响亦归于沉寂。

杨南泰低咦了声退开半步,凝目紧盯扇柄,欲待看清其中招式变化。

明灯大师不为所动,半截扇柄仍然慢悠悠地向前递去,可说只有简单至极的一招,却教人全然无法判断它究竟会攻向哪里。

杨南泰再退半步,左掌缓缓推出往扇柄拍去,就似在和对方比赛谁出手更慢一般。

明灯大师往日挂在脸上的油滑、落魄尽皆不见,宛若一位宝相庄严的高僧无喜无忧,轻轻吟道:“无量无数劫,一念悉观察;无来亦无去,现在亦不住……”扇柄遽地在半空中顿止,仿佛周遭的世界亦随之凝固静寂。

杨南泰直觉得天地间所有的变化都在霎那里尽蕴于这静止不动的剑式之中,无论自己的掌招如何应变,都逃不过对方剑招无痕无际,深不可测的掌握,只能乖乖地将掌心往扇柄上撞去。

他一记大喝右掌后发先至,挟起滚滚离火精气击向明灯大师面门。

然而他这排山倒海的一掌依旧没能躲过对方的剑势笼罩。“啵”地脆响,明灯大师的扇柄往上微扬,如一根针戳在了鼓胀的气囊上,掌力顿时尽消。

两人各往后退卸去余劲,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杨南泰由衷赞道:“好剑法!”

明灯大师眼中亦掠过一丝钦佩之色,说道:“除了刚才的‘无限光阴’,贫僧自创的这套‘原来如此剑法’不多不少,还有五招,且看这式‘水中电光’!”

“哧”地一声扇柄极速挑出,在身前幻动出一束束真假莫辨的凌厉电芒,如同数十式剑招同时攻出,让人眼花缭乱顾此失彼。

杨南泰双掌如封似闭,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守门户以不变应万变。

两人尽管性情有异,却均都一身傲骨,谁也不愿输于对方。何况值此正魔两道生死存亡之际,更容不得手下留情,各自使出自悟的掌剑神功,犹如针尖对上麦芒。旁人别说插手,连十丈方圆都近身不得。

转眼明灯大师用出“原来如此剑法”的最后一招“若即若离”,扇柄吞吐游走引而不发,似附骨之躯始终不离杨南泰浑身要穴,只等对方稍露空门即可一击致命。

杨南泰识得其中厉害,高声呼喝一记壬申掌劈向明灯大师胸膛,好迫他撤招。

不料明灯大师也已看到杨南泰左肋露出的破绽,奇迹牵引之下剑招化虚为实,如石破天惊向外迸吐。

周围敌我双方数十余位高手虽说打斗未停,眼角余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眼看得明灯大师与杨南泰拼出真火,一掌换一剑双双在劫难逃,无不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