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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一枚蟠桃



        “果儿,就从此刻起,咱们两个......重新开始吧?”

        江昙墨自说了这话开始,就化作当日初见时那副少年模样,使足了无赖及缠人的功夫,言行举止虽有轻薄,但都不曾太过僭越,似在竭力遵从那约法三章。

        梦果儿起初很是为难,心绪烦乱难以分辨明白,甚至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觉。

        重新开始还拿他当朋友看待么?这真是一个极其值得深思的问题。她暗自里纠结了好几日,虽有为难,到底架不住他做作着百般逗弄,又天生的一幅洒脱性子,终也恢复成当日那般的嬉笑怒骂之态了。

        两人一个本性难抑,常常壮起胆子颐指气使,另一个则多能听话,叫做什么便做,不叫做什么便不做,那情形果真与当日初见时有些相似,在玄机雅渡中呆了三日,晚间同修功法,晨间共写玄机图谱,日间便同去人界四处闲逛,倒也逍遥快活的很。

        第四日回到玄清山上,师兄没出洞府,却吩咐了青冥仔细筹备那拜师的典礼,但不过是场拜师礼,用得着准备的那么繁复隆重么?梦果儿暗自疑惑,江昙墨却有些讶然。

        山上的弟子们愈多,平素清冷寂静,如今也时时不乏欢声笑语了。但他们都是些知法守礼的人,虽有笑谈却分毫不显得凌乱躁动,除早晚两课聚集起来听经打坐,还在每日正午时分开了辩事,专给各部弟子高谈驳论抒发见解而用。

        这玄清山连绵近百里,大小山头共有三百余座,其间的洞府数不胜数,诸山都生着碧绿绵密的树木,最多的却是有风骨节气的翠竹,片片竹林散落在各山头,南北相连的两座主峰分唤作皓庭与霄度,前者建造了几处宏伟的殿宇,尽显天下第一大道派的威仪,后者则被素琴仙植了大片药材。

        正午时多是艳阳高挂天蓝如洗,微风拂动竹枝,掀起浅浅的碧浪,传来沙沙的声响,南山皓庭的三十六根蟠龙柱下,千余名弟子分聚五处席地而坐,俱都是白衣无尘,也多是神态喜悦眼含虔诚,无比飘渺的云水之气随风游走,青天、灵山与众位真人彼此映衬,果真是世间最美最壮观的奇景。

        道存则人存,法在即同身在,修仁蕴德济贫拔苦,见人患难则常怀拯救之心,或化诱善人入道修行,所为之事,先人后己与物无私,积心行善不兴妄想,无欲无求无心无我,超脱生死终获永恒,正是修真悟道的宗旨所在。

        一百年对于凡人来讲便是一生一世,但对于修行之人来讲,却足以用些驻颜的功法令龙钟老态返璞归真,所以,那些看来年长的往往是资质泛泛之辈,只在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便信心苦志终世不移,年轻的则往往是些天赋异禀之人,能超脱凡尘悟大道,能修得阴尽阳纯身外有身,不老不死神通万化。

        梦果儿回山那日正撞见一场辩事,与江昙墨受过众人的礼,那厮却随后挑了青冥的话头,引经据典说了一通略显偏执的高谈阔论,又言语挑衅引来青隐、青逸、玄笃和玄湛的群起舌辩,一番舌战下来,五人竟都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众弟子也因那些稀奇的见解而听得瞠目。

        素琴仙的六大弟子中,少言寡语的玄瑛一直不曾开口,却在唇枪舌剑后的静默哑然中叹了一句:“小师叔既入得师尊的门下,定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何必自堕身段与晚辈们一般见识?”梦果儿侧目望去,见她脸上照旧面无表情,眼中也不辨情绪,只得打个圆场匆匆将人给拉走了。

        他当日初上玄清山时,曾经巧借名目压毁了大殿上的一根梁柱,差点害的整座屋宇都坍塌了,青冥那时对他的行径可真极其的不悦,两人有过几句口角,若不是她出现的及时,只怕就要动手了,难得师兄大度压下事端,只命人将一切都修葺如新。

        梦果儿心知这厮的脾气怪异,到底还不乏广博的见地,也真服了那副伶牙俐齿,方才所引的经典大多不离佛道,更似能熟读深解,但他心性中既有偏执,又浸□□道许久,一时间定然听不惯那些正气凛然的大道理,再加上之前的一点嫌隙,难怪要用言语狠压下青冥等人的气势。

        不过,这样一来众人都见识了他的厉害,虽可能褒贬不一,也算是借机扬名了。

        江昙墨赞道:“这玄瑛的身上有仙灵之气,其人必有不俗之处,往日倒不曾留意过她。”

        “废话,师兄辛苦教出来的弟子,怎么会是凡俗之辈?”

        “你身边的人个个都有古怪,你师兄便是那最古怪的人!”

        “少又来胡说八道!与些小辈一般见识,有你这么不顾及身份的师叔么?”

        “我在这里只需顾及你的面子,不然早一掌劈死那群罗嗦之极的家伙了!”

        “你就是看师兄不顺眼,这才总要拿他的弟子撒气,是不是?”

        “哪里是我看他不顺眼?分明是他看我极不顺眼才是。”

        “你总说他看你不顺眼,我怎么没见他说过你半句!”

        “他不说,却也没少做了,你就是个什么都看不明白的傻丫头!”

        “......香香,你既已入了仙道,起初再怎么不惯,日后也是要遵循那些道义的。”

        “魔亦有道,我自认道行不浅,为何还要改修仙道?”

        “你不修仙道,将来怎么......怎么......”

        “将来怎样?”

        “呃......”

        “也不用将来,你现在若是肯说上一句真心话,我这仙道即刻便成。”

        “我......我时时都对你以诚相待,怎么会不说真心话?”

        “那你盼着我修成仙道,可是为了咱们将来能更近一些么?”

        “......不是!”

        “果儿,说上一句喜欢能有多难?你这张嘴可真是够倔的,我真想......”


        “你以后不许再去前山捣乱,也不许再巧借名目针对青冥他们了!”

        “不去?可以,但你得时时陪着我。”

        “......”

        几日后的晚间妙妙终于回来,他可真不够守时的,说好九日结果去了半月,却果真带回了永恒之境中的仙灵之果蟠桃,一共有五枚,颗颗都硕大粉嫩非比寻常,叫人看一眼便要馋涎欲滴。

        凭他自然讨不来这好东西,梦果儿脸上喜出望外,暗自里却是不乏怨念,心道师父啊师父,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知道我伤的厉害竟还不赶紧的来,我想要的哪里真是这蟠桃?

        “那个......我师父他......”

        “仙师与帝尊不知在商榷什么,只说叫你吃过这桃便好好打坐上几日。”

        原来师父有要事,难怪没能赶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可见仙凡差别甚大,等他说完了话,可就到了拜师的吉日了,总归是会来的,梦果儿吃吃笑,之前的怨念一扫而光。

        “这些全都是给我的么?”

        “不然还要给谁?”

        寻常人吃一颗便是天大的造化,就连师兄那么厉害的人,不过才尝过一次,她倒好,一下子得了这么多,若是全享用了,那得打坐多少日才能将其中的灵气全部摄取?不过,打坐时须得静心,师父这吩咐想来或许还有旁的深意呢。

        “金母说,你日后想吃它了便叫我再摘去。”

        金母掌管六届刑罚,向来都是一言九鼎,这必不是句场面话。看吧,师父的面子就是大,梦果儿越发喜出望外,但把这物事独吞了似乎不妥,送人又觉得心疼,愁眉苦脸的一想,也只能发发狠分了。

        先挑一枚最顺眼的递给妙妙,他却连连摆手推脱,死活都不肯要,随即冷着脸走的没了踪影,这人,别扭的个什么劲儿嘛。不过也难怪,谁叫屋里有个辣手伤了人却装没事的混蛋在呢?江昙墨翘着二郎腿,极其悠哉的躺在她床上,本来闭着眼睛假寐,见妙妙走了随即哼道:“你当他会稀罕么?”

        梦果儿白他一眼道:“要不要在他,给不给在我,你管得着么?”

        自上得山上,这厮是越发缠人了,偏生巧借的名目有些利害,叫她半句也不好反驳,早晚课时当着众弟子的面竟也一刻都不得消停,引来无数的探究和猜疑,害得她再不敢去前山,终日里躲在后山的听涧石上打坐,就连去向师兄诉苦也没办法呢。

        江昙墨道:“我管不着他,总得管着你,你竟第一个想到给他,我又排在第几?”听他的语气竟是酸溜溜的,梦果儿道:“需要给的人太多,你根本就排不上。哈哈!”

        “说来听听,一共五枚你打算怎么分了?”

        “呃......师兄肯定要给。”

        “他炼制出那么多种功效非凡的灵药,不乏服用后提升修为的,还会稀罕这个?”

        “我有好东西向来都要先孝敬他的!”

        “孝敬?你还真当他是你娘?”

        “呃......分给他,分,这样说就妥了。牛哥也要给。”

        “金母的桃园简直就是他娘的花园,他会稀罕这个?”

        “只要是我觉着要紧的东西,便是件好东西,管他稀罕不稀罕?好朋友嘛,当然要有福同享,何况他还自堕身段辛苦照顾了我□□日......”

        江昙墨哼道:“他是够辛苦的,辛苦忙着与青蚺联手对付我呢!”

        “呃......”梦果儿无言以对,她一时高兴倒忘了,在这厮的面前最好不要提焚星宇,在焚星宇的面前最好也别提眼前这厮,若提了,合着只怕就该她这夹在中间的人倒霉。

        江昙墨又抚掌笑道:“就叫玄瑛去送。”

        “玄瑛?”梦果儿满腹狐疑,这厮怎么又不反对了?

        “这主意甚好,你快点叫她去,去了就好好逛逛神界,不用急着回来。”

        “什么意思?”

        “他二人好歹也共处了□□日,又在一张床上睡......呃躺过,当然要好好叙叙旧。”

        这话可真大有深意,梦果儿皱眉一想,还真觉得赞同了,谁知他又道:“既然用着玄瑛跑腿,总不能白用了,就让她也尝尝这桃子罢。”这话也很有道理,就是那家伙说话的语气可恶,好像在分他自己的东西一样呢。

        江昙墨道:“余下的正好你我一人一颗,我排第几倒也无所谓了。”

        梦果儿吃吃笑道:  “可是,还要送给南溟夫人一枚才是。”

        江昙墨连连点头道:“她虽然也不会稀罕,但好歹算是你没曾相认却同气连枝的□□母,你总得尽点孝道。余下这颗你一半我一半,如此才叫恩爱之极的有福同享呢。”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就冲这张轻薄之极的嘴,打死也不分给他一口,梦果儿哼了一声,方要将桃先收在仙霞兜中,谁知眼前一花那厮迅疾翻窗出去,顺便带走了全部的桃子,急忙追出去一看,他坐在取仙树的枝桠上,一手抱了四枚,另一手正拈了一枚递在嘴边。

        “既做了一场春秋大梦,怎么能就吃一半呢?依我看你谁也不用分,我一个人统统帮你吃光了便好。”江昙墨作势方要咬上一口,又皱眉道:“虽说这东西来自仙界,总得洗洗才能吃嘛。”说着跳下树来,却是往前山去的。

        “你......你给我还回来!”这混蛋真想着独吞不成?梦果儿只得恨恨去追。

        一个是英挺俊秀的少年,一个是娇俏可爱的少女,两人一前一后掠过前山,一个走的飞快冠带飘摇,一个追的很紧步履生风,一个含笑不语面带得意,一个娇嗔怒斥脸含气恼,引来众弟子齐齐侧目,又绕着整座玄清山走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块巨大的听涧石上。

        不远处有条巨大的瀑布悬挂在皓庭与霄度两峰之间,好似一匹极宽极长的白练,因为自极高处落下,水汽便升腾的厉害,终日里云遮雾绕一般,底下的深潭名唤作游风涧,一泓几丈宽的溪水顺着山势蜿蜒流淌,梦果儿猛的收住脚步,见他定定的站在那方青石上,衣袂翩飞姿容俊逸,趁着身后清奇的山水,整个人看来竟是无比的灵动,她一时间倒有些呆住了。

        “果儿,这东西你真的没打算分我么?”

        梦果儿本打算犟上几句,谁知却道:“......当然不是!”

        江昙墨跳下青石,笑道:“那好,这几颗你先收好,这一颗咱们两人一起吃。”

        “一起吃?!”

        “你吃一口,我吃一口。”

        “呃,算了,你还是把它全吃了吧......”梦果儿心道,当我不知你存了什么心思?收起四颗桃子转身疾走,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急忙又重复道:“真的,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好了。”

        “你真不吃么?”

        江昙墨的眼神灼灼,似有波光闪烁,径直上前一步将她挤在自己与青石之间。

        “我......叫妙妙再去......去......摘......”两人贴的太紧,梦果儿脸红了,话已说不完整。

        “真不吃么?”他又问了一次,表情温柔。

        “不......不吃!”

        “我喂你?”江昙墨的嗓音低沉下去,舒缓中隐含魅惑。

        梦果儿急道:“不用!”

        “可我偏要喂你。”江昙墨轻笑,将那桃子抵在她嘴边。

        “还没洗过......”她已心跳的厉害,竟还能找出个拖延的理由来。

        “那你等着,我去洗洗。”江昙墨径直跃下了深涧。

        梦果儿敢走么?当然不敢!这厮真想要做什么,她又岂能抵抗得了?不就是一人一口分着吃桃子么,前几日还跟焚星宇那厮分喝过一坛酒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但那时候不觉得有异,此刻却是心慌意乱的紧,既期待又有些抗拒。

        “可洗干净了?”

        江昙墨片刻即回,见她呆呆站在原地不动,轻笑一声将桃子递过去,人也同先前那般贴近了。梦果儿怔然接过,径直低头啃了一口,被围困的这么严实,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干净不干净?

        “好不好吃?”江昙墨低声笑问。

        “好吃......”梦果儿浑身燥热不敢看他,其实是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