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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转过身来,靠在我胸前。她轻轻的说:“你知道吗?我竟爱上了你,我没有爱人,已经十年了。”

我叹口气,只是用双臂拥住她。

世界上的事,大概都是这样的吧。

我要求医院把我调到西翼去,她每日在大门等我下班,我上她的车,然后我们找一个地方,吃饭聊天,散步。她要躲丈夫容易,他不过三五个月才来一次,而我与兰兰,却天天见面。才三两个星期,她已经知道了。

她走进我的办公室,默默的转动着订婚指环。

“谁都知道了。”兰兰说,声音很轻,也很镇静。

“我对不起你,兰兰。”我说。

“你答应过我的话,都不算数了嘛?”她轻轻的问。

我答不出话来,当时我拍拍胸口如何的担保应承于她,永不变心,但如今,才多久呢?我用手掩着脸。

“家明,”她说,“我总是等你的。”

她站起来,走了,没有骂我半句,没有拖泥带水,没有哭。这简直不像兰兰。如果她狠狠的骂我一顿,出口气,或者我就好过一点。

君情并没有问起兰兰,她不是一个自我中心的人,只是世界上一切的事,都与她有着距离,她是不理这些的,她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这世界比她自己大不了多少。

医院里人人把我当作了怪物看待,我辞了职。

我与她在一起,有开心的时候,我们从来没说过将来,也不说过去,只有目前。

兰兰每隔一个星期,也会拨电话来问:“好吗?”

“好,谢谢。”我说。

过了几个月,她的电话就终止了。

也许是我的声音过于冷淡,也许我已经不值得她来问好了,也许她觉得一切该完了。

我没有上班,过着君情式的日子,我没有后悔。

一日在街上碰到老陈,老陈硬是拖住了我,叫我去喝茶。他不过是要找机会训我一顿:“家明,公私要分明,你年轻。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她要找男人,要多少也有多少,事情完了,她仍回去做人家的小老婆,你可怎么办呢?事业废了,未婚妻丢了。老弟,玩管玩,工作不忘娱乐,但做人要有宗旨呢,兰兰很可怜,瘦了不知多少,仍支撑着,天天上班,也不畏人言,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她的好处。老弟,抽身要早,这种女人,不会长久的。”

我看着老陈。

“你不是爱她,爱与欲是不一样的,这是一种

老陈说完了即走了。

他大概是为我好,毫无疑问的。

我又何尝不知道我与君情是不长久的,她过惯了她的生活,要她脱离那个环境,谈何容易。

凭我的力量,不过是娶一个普通的妻子,维持一个普通的家庭,与她在一起,哪里有什么长久可言,但是我不计较这些,我只想与她一起,有多久,就多久,老陈说对了一半,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要跟她一起。

她终于说到了将来的问题。

我握着她纤细的手,她说:“如果我与他说,我下堂求去,他是会放我的……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很讲情理,然而……你会得娶我吗?”

我点点头。

她微笑,“娶了我,然后才后悔。”

“你会后悔吗?这洋房,这钻戒,这跑车,都没了。”

她说:“啊不,他不会讨还的,他不在乎这些。”

我惊恐的看着她,“不管他讨还与否,难道你跟了我,还用着别的男人的东西,住别的男人的屋子。”

她脸上闪过一丝异样,阴晴不定,不出声。

叫君情放弃这一切,不是容易的。

比起她,兰兰是一张白纸。她?我知道什么?上次痛殴她的是什么人,我都还不知道呢,与她在一起,只有顾眼下,什么都不好理。

与她缠下去,有个什么样的结果,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我是爱她的,她那一种奇异的病态吸引了我。我们在一起,有着快乐的时刻。

我们做着放肆的事,到处游玩旅行,浪费着金钱,浪费着时间,我一向在严格的规律下过日子,忽然松了下来,一放不能收拾。

两个人都只顾眼下,不理其它。有时候我在她家,又有时候,她在我家。

然后有一天,她跟我说:“他下个星期又要来了。”

我猛然抬起头。

“我应该怎样办?”她问我,很淡然的,很平静的。

我看着她,“你选择吧。”

“我不能做一个好妻子,你知道的。”

“我只要你,我并不要一个好妻子。你想清楚吧。”

“好,我会想的。”她说。

我有十天没有见到她,我没有信心。她会跟她的丈夫怎么说呢?她会放弃现有的一切吗?我呢?如果她真跟了我,我们就一块到父母那里去,开始一个新生活。

至于兰兰,是我在不该碰到她的时候,碰到了她。她与她妹妹在吃茶,我见到她,她也见到我,她见我独自一人,便走了过来,她妹妹扯她不住,气鼓鼓的。

她变了,瘦了很多,也静默了,坐了下来,她大力的笑一笑,仍是那句话,“好吗?家明。”

我为她倒了茶。

“你好吗?”我问。

“好。医院升了我,加了薪水。”她说。


她手上仍然戴着我那只戒指。

“你瘦了,家明。”她说。

“你更瘦呢。”我说。

“我根本就是太胖。”

兰兰的妹妹在那边叫:“姐,我们走了!”

兰兰忽然说:“家明,我总是等你的。”

我说:“我是一个无用的人,言而无信,欺骗了你,你不必等我。”

“人……总是会变的,是我没这个福气。”她温和的说。

“姐一一”

她站起来,“再见,”她说。

我呆呆的,只觉得头痛欲裂。回了家,躺着不动,我只等君情的答复奇Qīsuu.сom书,然而一等就等了十天。她的丈夫该走了吧,无论什么重要的事,总该有个决定了吧?我一直等着,她一直什么消息也没有。

我的心渐渐发起酸来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忘了我了?什么事?她有困难?电话终日不响。

我想到那一日,她赶来赴约,撞坏了车子,淋得一身湿。又想到那一日不停的打电话来,不过是来坐了十分钟,她必定有要事在身,必定有重大的事……

她有没有危险?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去。我说:“是王医生。”

“小姐不在家。”

“小姐好吗?”我问。

“很好,但是小姐不在家。”

我只好挂了电话。

她没有意外,她只是忙。她回来总该通知我一声?没有。她像是失踪了,一连两个星期,我等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的丈夫,无论如何该走了,她也无论如何做了一个决定了。是与不是,也该告诉我一声,怎么可以这样子?

我发了狠,连连拨电话去,她总是不在家。

我觉得其中有诈,于是在一个大清早,我亲自到她家去,按了铃,来开门的是管花园的,见是我,认了出来,我一手推开他,他扯住我,硬是说:“小姐不在家!”我瞪他一眼,往里面就走,落地长窗锁着,我狂敲着玻璃,花王在一边蹬足:“我要报警了,小姐不在家呀。”

女佣人衣冠不整的来开门,见是我,呆了一呆,我往楼上跑去。我实在沉不住这股气,有什么话,也说明白了,让我做个明白鬼——往楼上跑了一半,我气泄了,我要弄个明白,兰兰呢?我抛弃了兰兰,可有对她解释过一句半言?四个月了,我就没有再见过兰兰,没事人似的,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块儿逍遥。兰兰有说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不向她交代,要求君情向我解释?我缓缓走到她房间,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心情己完全变了。

既然来了,总得见了她才走,其实是不该来的,我竟没有兰兰一半的涵养。

君情,她坐在床畔,没有在床上,大概早听到了吵嘈声,起床了。

我走过去,看着她,缓缓地坐下来。本来我预备大骂她一场,听她有什么交代,然后看情形的轻重,侮辱她一番,但是一想到兰兰,我就觉得这是报应,出不了声。我既没有应兰兰半声,有又什么资格问她?

她的脸色很苍白。

她不等我开口,她说:“我想过了,我们两个人这样下去,没有什么好处,你把我忘了吧。”

我点点头,“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我想了……很久。”她说,“你不要再来见我了,大家没有好处。”

“我从来没要过什么好处。”我静静的说。

“可是我要好处。你瞧,这房子、这钻戒、这汽车,我花的钞票……这都是好处,”她淡淡的说,“如你说的,我能放弃得了吗?你知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不应该婆婆妈妈,我想我们该……告一段落了。”

我还是点着头。

“其实——今日你不来,我也想去你那里,事情——总得说清楚。”

我看着她。

然后她要我喝水,伸手去拿茶杯,明明右手够得到,她刚一伸左手,茶杯滑在地上,打碎了,我俩都吃一惊,我抬头,看到她的右手,她想缩,已经来不及了。

第六章

我厉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

“让我看。”

“没事。”她把手藏在身后。

“让我看。”

她摇头,“我们俩已经完了,请你离开这里,对你我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