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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双方凄厉如鬼,全失去了原形,鲜红的血,不断从双方口角溢出,这种忘命的殊死搏斗,看来令人怵目惊心。

足有半刻光景,双方摇摇欲倒地站起身来。

枯瘦老人手中多了一柄长剑,踉跄举步前欺。

“魔母”颤抖的手,戟指对方,口里“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身形接近,从两丈到五尺……

“呀!”

鬼号似的喝声中,枯瘦老者的长剑疾刺而出。

甘棠到此刻方发觉情况不妙,他不能让“魔母”死在对方手中。

“住手!”

挟着喝话之声,身影电扑而前。

迟了,分秒之差,惨哼已传,枯瘦老者的长剑,业已刺穿了“魔母”的左胸,剑尖直透后背。

枯瘦老者气力已竭,竟无法拔回长剑,手一松,跌坐在地。

“魔母”手握剑柄,晃了两晃,仰面栽倒……

什棠正好赶到,一把扶住她即将倒地的身躯,急声道:“前辈,你……你……”

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看“魔母”生机已绝,神仙难救。

“魔母”双眼一闭,再度睁开,失神地盯住了甘棠半晌,声细如蚊的道:“你……来践约的?”

“是的!”

“好!好!”

“前辈,恕我迟了半步!”

“这……这是……命,扶我到那边石旁!”

甘棠心中不知是一股什么滋味,手抱着“魔母”,到三丈之外的一个石块上放下。

“魔母”急剧地喘息着,双眼已紧闭。

甘棠大急,忙从怀中取出一粒“万应丹”,纳入“魔母”口中,这“万应丹”果然灵效如神,片刻工夫,“魔母”喘息稍平,眼睛又睁了开来,以微弱得几乎不能辨的声音道:

“你……还算来得好,如果稍晚,此约将待来世了!”

甘棠怕对方忽然断气,俯身半坐,靠近对方,以手掌附在对方“脉根穴”上,缓缓逼入真元。

“魔母”精神大见振作,颤抖着苍白的唇瓣,道:“血洗‘圣城’的……凶手是谁?”

甘棠沉声道:“死神!”

“魔母”面上立起抽搐,两眼睁得大大的,栗声道:“你说近日重临江湖的‘死神’?”

“是的!”

“真的吗?”

“一点不假!”

“啊!好!好!我就是不死,这口气也难出了……我斗不过他!”

“前辈……”

“魔母”自顾自地又接下去道:“娃儿,为我做件事?”

“请讲,晚辈力所能及,绝对照办!”

“据说,‘武圣甘敬尧’死后,身上留有剑创三十七孔之多……而那创孔,是一种奇形怪剑所伤……”

甘棠激动地道:“是的,怎么样?”

“魔母”深深调了一下呼吸,又道:“那柄剑是老身师传之物……三十年前,我母子在此山下与甘敬尧搏斗,我儿重创时丢失,想不到被‘死神’利用它来血洗‘圣城’……”

甘棠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虽说他不是甘氏血胤,此心已知树木死灰,但这次血劫他是身历的,恨意终未全灭,咬牙一哼道:“前辈大约可以聊慰于无了?”

“魔母”顿一顿之后,又道:“的确,老身不能亲自……索仇,是可聊慰于无……”

“前辈的意思是……”

“那剑不能落入别人之手,受剑时曾誓人死剑亡,请你……设法把它毁去!”

甘棠思索了片刻,道:“晚辈不便相欺,恐怕办不到!”

“为什么?”

“因为晚辈已准备退出江湖!”

“啊!”

“魔母”面上全是失望之色,那神情,出现一个临死的人身上,的确感人至深。

甘棠横了横心,道:“好,晚辈答应,如机会许可,一定办到!”

“老身泉下有知,会感激你!”

第十九章元凶授首

“这都不必!”

“还有……”

“还有什么?”

“老身死后,请……葬于此峰南峰之巅,我儿……墓侧!”

“晚辈答应。”

“魔母”说完之后,喉头忽涌起痰声,这是断气的先兆,甘棠此来的目的是探查肢解义父兄的凶手,如果“魔母”一死,岂不悔恨莫及,立即掌心用劲,加强逼入真元,口里急道:“前辈,您的条件?”

“条……件……”

“是的,当年残害‘天绝门’掌门父子的凶手是谁?”

“魔母”眼珠翻了两翻,得甘棠内元之助,精神又恢复了些,断续地道:“是……鬼见愁……冯一鸥所为……”

“百毒门先代掌门?”

“不……错!”

甘棠如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颤声道:“鬼见愁冯一鸥不是早死了?”

“没有!”

“什么,他没有死?”

“是……的,他怕报复……扬言已死,闭关潜修。”

“哦!”

“这件公案,老身目击,所以……他不放过老身……”

“他人在何处?”

“魔母”费力地举起手,朝三丈外犹卧地不起的枯瘦老者一指……

甘棠顿时热血沸腾,忘其所以地一跃而起,栗声道:“是他,鬼见愁冯一鸥,好,太好了,想不到此行如此顺利……”

自语间,忽觉不对,低头一看,“魔母”业已断气身亡。

甘棠心中一阵恻然,伸手拔出“魔母”身上透胸的长剑,喃喃地道:“前辈,相告之情,无以为报,晚辈虽为义父兄索仇,但决以此剑讨债,聊慰前辈英魂于九泉之下,诛凶之后,当遵所嘱安葬前辈于南峰之巅。”

说毕,倒提长剑,举步走到“鬼见愁冯一鸥”身前,俊面之上,罩了一层栗人的杀机,不费吹灰之力,血债血偿,凶手祖孙三代,谁也不放过。

掌中剑一扬,扫向枯瘦老者“鬼见愁冯一鸥”的颈项,就当剑锋将及皮肉之际,他又飞快地收了回来。

带煞的目芒,扫了三人一遍,然后,取出三粒“万应丹”在每人口里塞了一粒,然后坐到一侧,静静地等待。

片刻工夫,“鬼见愁冯一鸥”及冯少丹父子先后醒转。

“鬼见愁”功力深厚,苏醒之后,立即坐起身来,茫然回顾一遍之后,目光落在甘棠身上,激动万状地道:“那臭女人呢?”

甘棠冷冰冰地道:“死了!”

“哦!娃儿,是你第二次对老夫援手?”

“阁下不必放在心上,在下不是滥施恩惠之流!”

此际,冯少丹业已跟着半坐起身,“百毒公子冯奇”栗呼一声道:“他是‘天绝门’少主施天棠!”

“鬼见愁冯一鸥”如中蛇蝎般地跳了起来,厉声道:“娃儿,你真的是……”

甘棠端坐不动,冷声道:“不错!”

“你……”

“三位最好先调息疗伤,别的待功力恢复之后再说!”

“鬼见愁”祖孙三人困惑不解地瞪视了甘棠半晌,对他的作为,莫测高深,三人同一心思,看来甘棠并不知道当年凶案真情,否则他不会施救,早已乘三人失去抵抗力之时下手了。

当下,祖孙三人各自运功调息。

甘棠面寒如冰,冷冷地注定这老少三个毒物,心中感到无比的快慰,想不到事有如此奇巧,不费任何周折,便完成了义母的第一心愿,诛仇之后,已了无牵挂,天际海隅,让此身与草木同朽,随时光而归尽……

突地,他想到“魔母”会不会挟仇诬指,借自己的手为她复仇?

心念存此,不由一震,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魔母”已死,这追凶一节,就无能为力了。义母将不能在有生短短数日当中,了却心愿……

整整一个时辰,“鬼见愁冯一鸥”第一个功毕起身。

甘棠随之而起,寒着脸道:“阁下复原了?”

“鬼见愁”僵尸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娃儿,老夫承你的情,这一笔人情……”

“不必!”

“什么意思?”

“阁下是‘鬼见愁冯一鸥’不错吧?”

“咦!你……”

“想来是不错的了。三十年前,太行山下‘天绝门’掌门施磊父子,惨被肢解,是阁下的杰作吧?”

“鬼见愁”神色大变,骇然退了数步,栗声道:“小子,你是为此而来?”

“正是!”

“那淫妇已完全告诉你了?”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他是杀人凶手。甘棠杀机大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鬼见愁,我救你就是为了问明这一点然后杀你,同时,本少主尊重武林规矩,不杀失去抵抗力之人,现在明白了吧?”

“鬼见愁”纵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子,凭你敢奢言要杀老夫,看来,你今天仍会步上肢解之途。”

可能,甘棠击败“死神”的消息还不曾传到老毒物耳中,否则他决笑不出声来。

肢解两个字,使甘棠杀机激撞如狂,钢牙一挫,道:“鬼见愁,此地有您祖孙三代,本少主要以其人之法还治其人之身!”

“鬼见愁”又是一长串令人悚栗的怪笑,道:“小子,据老夫所知,施磊只有一根独苗施天赞,你今年至多二十岁,施磊父子死于二十年前,你是杂种吧?”

杂种两个字,深深地戳中甘棠的隐痛,双目喷火,暴喝一声“本少主把你挫骨扬灰!”

“刷!”

剑气撒空锐啸,剑光如银河星迸,以奔雷骇电之势,罩向了“鬼见愁”。

“天绝”武学之中,有剑道一项,但甘棠出道以来,均知而不用,今天,他默许“魔母”以剑诛凶,是以惜对方之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