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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甘棠举目望了望天色,沉重的道:“好,照计行事吧!不过,请以半月为期!”

“为什么要半月之久?”

“我有两件事必须先做!”

“什么事?”

“第一,先看视家母,说明前次误会的经过,第二,应先到叠石峰现场观察一番,也许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循!”

“这样也可以,但必须注意掩饰身份!”

“我会注意的。”

“如此再见了!”

“再见!”

南宫由弹身电奔而逝。

骨肉天性,甘棠此际归心似箭,恨不能立刻飞到母亲身边,痛海不久前对母亲不孝之罪,他判断母亲必已回到桐柏山中隐居之地,由这里前往,倒是十分便捷。

日落时分,他来到“桐柚派”掌门“云汉一鹗樊江”隐居的山坳茅屋,却已人去楼空,心想,“死神”已灭,各门各派都已恢复正常,于是,他取道昼夜奔赴“桐柏山”中,“桐柏派”原来的立派之地“卧云山庄”。

时当子夜,甘棠来到“卧云山庄”之前,心头思潮澎湃,它恨不得立时伏跪在母亲膝前,痛哭一场。

“什么人?”

喝话声中,四个黑衣汉于同时涌现。

甘棠定了定神,道:“在下甘棠,四位敢是樊江师叔门下?”

黑衣汉子忙躬身为礼,其中之一道:“请少主稍候,容小的通禀!”

甘棠颔了颔首,四个汉子退了开去,其中之一立即转身叩门而入。

突地,一个意念电映脑海,他记起了“九邪魔母”说过的一句话,“……凤凰女不贞,早与‘武圣’断绝关系……”这意念,使他原来的热度一下子降到冰点,从头直冷透脚心。

西门嵩造谣固属居心恶毒,但“魔母”所说就不见得是假话了,她说这话,是在西门嵩之先,而且当时她不知自己真正身份,没有造谣的必要,母亲一直不肯说出与父亲分手的原因,父亲生前也不愿提及母亲半个字,要自己称陆秀贞为继母。显然动机是出于一种恨,如此看来,西门嵩的话未必全假……

可惜陆秀贞死了,“魔母”也死了,这耻辱的谜底如何探求呢?

西门嵩,不错,西门嵩必知内情。

在真象不明之前,还是暂时不见母亲的面为上。

从西门嵩在“漱玉别府”的语气,自己是“武圣”的骨肉不会假,但母亲不贞这一节,可能也事出有因。

走!

心念之中,掉头就待离开……

人影一晃,大师兄朱承武业已站立身前,左手持着一柄明晃晃的蛇形怪剑。

当初,他错疑母亲与二位师兄是“魔母”与残留的“邪子”,父亲死后身上剑创为奇形剑所留,正巧大师兄自承使的是奇形剑,更证实了那误会,今日一见这奇形剑,并非三刃怪剑,深悔当初不曾细察。

朱承武冷厉地发话道:“师弟,我仍然如此称呼你,你此来意欲何为?”

甘棠无奈,只好道:“要见母亲!”

“师弟心目中还有母亲两个字?”

甘棠有口难言,母亲不贞的意念,仍在心中作崇,当下一横心道:“大师兄,请据实答复一个问题!”

“讲!”

“当初家母何故与先父分离?”

“这是个谜,师母十余年来,一直痛心疾首极待查证的谜!”

“谎话!”

朱承武陡地欺身上步,一抖手中蛇形剑,采声道:“师弟,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甘棠心痛如绞,激颤地道:“大师兄,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是一个谜!”

“我……不相信!”

“不相信又待怎样?”

甘棠强忍满眶泪水,道:“我会查出来的!”

朱承武咬牙道:“这柄剑是当初师父在我入门时所赐,封存已久,今晚特别开启,我知道功力不如你,但我忍不住出手,我要以这剑杀你这忤逆不孝的师弟,当然,死的会是我,可是我愿意这样做,看剑!”

“刷!”

剑刃撕风,诡厉无伦猛然划出。

甘棠弹退数步,痛苦地叫道:“我不与你动手!”

“但我要杀你!”

第二度挥剑攻上,甘棠再次弹退。

“小畜生,你好,你还敢回来!”

一道排山掌劲从后疾袭而至。

甘棠听声音知道是外祖父“三目老人”。一式“追风化影”,闪出丈外,凄声道:“外公,你可知棠儿内心的痛苦?”

“三目老人”须发俱张,怒喝道:“什么痛苦?你忤逆不孝!”

“外公,请听棠儿一言,如有不当,棠儿任由处死,决无怨言!”

朱承武气呼呼地拄剑而立。

“三目老人”颤巍巍地道:“你讲!”

人影再现,“奇门令主”与“桐柏掌门”双双现身。

甘棠瞥了姨母“奇门令主朱玉芳”和师伯“桐柏掌门樊江”一眼,对方面上的神色,使他打了一个冷颤,那表情,较之言词上的责骂还要令人难受,他明白,自己此刻在所有尊长的眼中,是忤逆不孝之子,他的目光回到“三目老人”面上,沉痛地道:“外公,有关孙儿的谎言,您有耳闻否?”

“什么谎言?”

“说孙儿不是‘武圣甘敬尧’的亲骨肉!”

“你相信?”

“孙儿不能不信!”

“为什么?”

“因为母亲没有辩解!”

“你可曾想到有人想逼你母亲现身?”

“可是母亲又为何不肯道出当年离家的原因?”

“因为她不知道!”

甘棠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道:“为什么都是这样说呢?为什么?……这话孙儿不能接受!”

“奇门令主”冰冷地接口道:“你母亲性极刚烈,你父亲在一个夜晚,自外归来,突然要你母亲离开或自决,你母亲急气之下,也不问明原因,一怒离家,事实就是这样!”

甘棠咬了咬牙,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母亲多少应该知道些端倪?”

“可是她确不知道!”

“她为何一点儿不分辩?”

“夫妻一向相敬如宾,彼此结婚以来,连脸都不曾红过,突然而来的恶毒言词,她受不了。”

“这合乎情理吗?”

“三目老人”暴喝一声道:“放屁,你这是为人子之道?”

甘棠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痛苦地道:“孙儿曾听人说母亲离家是为了她……她……”

“她怎么样?”

“不守妇道。”

“三目老人”厉声道:“你敢再说,我就劈了你!”

甘棠窒了片刻,道:“当初母亲离家来依,外公何以保持缄默,不到‘圣城’理论?”

“奇门令主”接话道:“你母亲离家至到‘圣城’血案发生,才传讯联络,在此之间,她没有任何消息,谁也不知道这家门之变!”

甘棠不由语塞,但心里很奇怪何以不见母亲和表姐林云现身,当下脱口问道:“我母亲呢?”

朱武承悲声怒叫道:“师母那天被你这不孝子顶撞之后,不知去向!”

甘棠全身一颤,骨肉之情岂能泯没,他后悔,自责,悲伤,但也彷徨、感慨……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母亲,在每一个做子女的心中,是代表伟大、圣洁、完美,唯其有这种求完美的观念,所以不能忍受即使是一点点瑕疵。

“奇门令主”栗声道:“甘棠,如果她有三长二短,你是杀人的凶手!”

甘棠蹬蹬蹬连退三步,颤声道:“她……也……”

“奇门令主”厉声道:“生死下落不明!”

甘棠痛苦地哼了一声,掉头电奔而去。

苦难不幸,似乎与他结了不解之缘,一起伴随着他。

天亮了,山区已尽,晨风扑面生寒,使他清醒了些,母亲与林云的影子,不停地在脑内打转,他痛苦地自问:“我该怎么办才对?”

追查事实的真相!

他作了最后的决定,如果真相不明,内心阴影不除,将痛苦一生。

母亲呢?

林云呢?

她俩如果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自己将百死莫赎。心念及此,肝肠起了一阵扭搐,然而天涯茫茫,何处去寻她们的行踪?

“奇门派”弟子遍及江湖各行各业,三教九流医卜星相以至鼠窃狗偷,无所不包,大姨身为令主,当然是不遗余力地追查,如果仍不为功,自己岂非无能为力。

与南宫长老的约定,又现心头,那是大事,不但关系自己的恩怨血仇,也关系着整座武林的命运,他必须照长老所定之计,全力去做,这意念,把他沉痛的心情冲淡了些,于是,他上道奔向“叠石峰”。

一路之上,他尽量隐秘行踪,避免和任何人朝相,他明白,西门嵩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

耳中所闻,尽是对“玉牒堡”掌门西门嵩的歌颂之词,他为正义而挺身,毁了使武林陷于未日恐怖的祸源“死神”,较之当年独战“九邪魔母”母子九个魔头的“武圣甘敬尧”还要伟大,武林在他的盖世神功之下,得以获得重生。

这些话,使甘棠感到无比的痛苦。

他并非嫉妒妒西门嵩如日中天的成就,而是痛心于整个武林被可怕而可鄙的阴谋出卖了,所有武林正义之士的耳目也被蒙蔽了,恶魔被尊为神,崇为圣,真正的神与圣,却被践踏,遗忘,的确,这是“武道”的悲哀,亘古未有的悲剧。

这一天,旭日初升,晓雾未收,甘棠登上了“叠石峰”。

目光所及,不由肝胆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