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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入学两年来,没人搞得懂和搞得定姬氏皇朝这个备受老太爷宠爱的储君。

就他们这群心高气傲的人而号口,凝于皇室身分的尊颜与格调,许多事情他们敢怒不敢言,姬莲冬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所以学校里,对国家有点责任感或是对事业有点企图心,乃至有个人尊颜需要维护的人,都不会与姬莲冬正面交锋;因为他没有面子问题,不怕丢脸。

姬家人大多会至伊顿读几年书,涵养气质。根据他曾与姬莲冬父执辈同堂读书的父王说,姬家人素质极高,因此他一直认为姬老太爷亲自钦点的接班人必然十分优秀,谁知道……姬莲冬除了俊美长相、脸皮超厚、不战而挫人傲气的少爷派头赢过他们这群皇家公子外,其它就乏善可陈了。

假如说姬莲冬有什么优点让他钦佩的,那大概是他举世无敌的抗压力。

同侪压力,这个攻无不克的万灵丹,曾把一个来自日本的“伊顿完美生”逼疯,同样的狠招在姬莲冬身上施展居然完全失效!他曾经怀疑,搞不好姬氏财团下一任接班人根本不晓得同侪压力是什么……好吧,就算姬莲冬知道同侪压力的可怕,他也不会因而感到困扰。

因为,姬莲冬这家伙就是给人压力,自己却感受不到压力的异类。

比起他们六个人,姬莲冬毫无掩饰并且毫无顾忌的恶势力,更教人胆寒!

死胖子那只蛆,选对姬莲冬这个宿主,真该死的聪明极了!

第四章

牧草渐长,五月底约克郡不再苍凉而枯黄,绿意悄悄进占。

在宁静无人的乡间路上策马疾驰,池悠霓喘着气,抖动缰绳慢下马速;她骑着近来有点忧郁的爱马朝坡顶散步上去。谨遵驯马师在她将马匹牵离马厩那时的耳提面命,池悠霓小心翼翼帮爱马降温,避免无意中造成马匹永久性的运动伤害。

就算“想念”不是驯马师惊为天马的名驹,她也会很小心很小心照顾它的。因为,“想念”是丁叔叔离开台湾之前送给她的礼物,是除了家人之外,她最爱的宝贝了。

“想念,你要快点快乐起来哦,我好担心你哦。”左颊磨蹭完,换右颊。

低着头嚼食牧草补充体力,站姿高傲的黑色骏马扫了一下尾巴,表示它接受主人勒着它线条优美的马颈,以她年方十五岁的柔嫩面颊蹂躏它。换作是其他闲杂人,它早咬得他哭天抢地,再扬起它的铁蹄将对方踹进英吉利海峡!

站一下子就会冷了……池悠霓缩着肩头,从风口跑回爱马身侧依偎着它取暖。

“你慢慢吃,没有关系。”拍拍昂首静待指示的马儿,池悠霓作贼心虚,张望坡下一栋石头砌成的老农庄,俏声道:“等你吃饱我们再回去,你尽量吃。”

想念是战无不胜的冠军马,它现在的职业跟模特儿一样有体重限制,驯马师一再叮咛她假如不想增加马匹的负担,就不要放任它为所欲为,因为她的放纵是在害想念,不是爱它。可是……她不想看见想念这么辛苦,她希望它可以在蓝天下尽情奔跑。现在不宠它,以后恐怕要很久很久才能再宠它了

把脸埋在马腹闷着,直到想念拿鼻子顶顶心情莫名郁闷的主人。

瞅起难过的眼眸,池悠霓与一双彷佛在问她“怎么啦?有人欺负你吗?谁?我以我雄健有力的马腿踹死它!”的马眼睛四目交接。

“英国没人欺负我,我同学人都很好。你见过她们啊,她们上次有拿红萝卜和……拿来打人会破皮的面包请你吃,记得吗?对不起,想念,我还没决定怎么做,等我跟莲冬商量好了,我再告诉你好不好?”愁眉郁结中,听见马儿不屑喷气的声音,池悠霓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别这么小器嘛,想念。莲冬不是针对你,他本来就记不住名字。真的啦,我没有欺骗你。”

想起姬莲冬令人咋舌的弱点,池悠霓郁闷阴沉的心情登时雪霁天晴。

坡上风势渐强,她翻身上马,边对爱马笑着爆料:“想念,我跟你说哦,莲冬记我的名字记最快了,不到一天他就记住了,因为莲冬以为我和他同名同姓,他好好笑哦。他以为我忘记了,可是其实我记得很清楚。”

马的耳朵在随着缰绳转向时掘动一下,姿态轻蔑,仿佛在质问马qi書網-奇书背上的少女“你确定那个家伙只是好笑?他不是呆吗?”

“是……有一点点觉得他……有时候笨笨的啦。呼,好冷,我们回去了。”一人一马慢慢下斜坡,池悠霓记起什么,交代着跟某人天生犯冲的高傲马儿:“莲冬今天心情不好,等一下你不要惹他生气哦。咦!你问我为什么晓得哦?从很多细节可以观察出来。你没看见,今天你在莲冬面前跑来跑去,你故意喂他吃很多沙子,可是他这次都没有采取报复行动,对不对?你不觉得可疑吗?不觉得吗?”

“池悠霓,你话这么多,可以再跑快一点。”

“不行啦!跑快说话会咬到舌……头……”说人小话被逮个正着,池悠霓吐吐舌头,前后左右环顾一遍,触目所及全是樱桃树,池悠霓这才发现自己已由后门进入英国颇富盛名的“马家庄”——专门培育顶级纯种马的地方。

找了半天,池悠霓始终找不到发话者的身影,直到——

“该死的!”

下马之后,听闻怒咒声,池悠霓火速转头!

她看见左后方枝哑茂密的蓝梅树丛中,跳出一个仍然穿着燕尾服的少年,他边咒骂边甩手。池悠霓见状,赶紧冲过去拉住姬莲冬的右手掌,举起一看!

“莲冬,花刺要用拔的,这样甩不掉啦!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毒蛇咬了。”

费了一番工夫想把姬莲冬食指上扎得颇深的刺挑出来,无奈她们学校比英国中古世纪的修道院更严苛;服装仪容检查,是舍监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不合格的女生休想跨出宿舍大门一步,所以她们是一群毫无指甲可言的惨绿少女。

救人要紧!池悠霓低下嘴——

“啊!”转身向后张望着树丛,一股椎心的刺痛突如其来地痛袭姬莲冬!

痛得头晕目眩,姬莲冬痛弯的腰身缓缓地挺直,沾了蓝梅汁的俊脸涨红转向,朝双手急忙掩住耳朵的女生火大咆哮:“池悠霓!哪里不好咬,你干嘛咬我的指关节,会痛耶!你跟我是不是有国仇家恨啊?!”

哇!好厉害。她从莲冬嘴里听见“国仇家恨”了耶,他进步好多哦……

火到一半愣住,姬莲冬脸上浮现危险的铁青色。“……你的手想干嘛?”

“好嘛,你别生气啦……”很想鼓励鼓励中文造诣很烂的某人,既然人家不领情,池悠霓只好垂下双手。“下次我会咬肉多的地方,你太瘦,要吃胖一点哦。”

下次?!吃胖让她咬?!

她的不知死活,终于让今天诸事不顺的姬莲冬决定开杀戒!

他东张西望,想叫保镳把她直接扔回台湾,谁知瞧半天却找不到半只鬼影子。

“王子的专机降落在后面的停机坪,你就叫陈叔叔和李叔叔不要缠着你,机上的每个人都听见了,他们可以作证。”身为姬莲冬忠心耿耿的背后灵,池悠霓只消瞟一眼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想要干嘛了。何况,莲冬这位富贵闲人的思考模式,是她认识的人里面最直线、最浅显易懂的。

举例来说,他现在突然望着她深思,这个表情代表了——

“陈叔叔和李叔叔是你现在的保镳呀,昨天才告诉你,你又忘了哦?”姬莲冬坚强的忘性,让池悠霓忍不住又发出花样年华少女不该轻萌的长叹:“莲冬,丁叔叔说保镳就像我们的家人,我们应该比其他人更珍惜他们……”

任由某人去对傍晚的冷风晓以大义;一听见丁叔叔,姬莲冬马上往坡下走去。

蓝梅树丛里找不到,姬莲冬打算试试已有几串红梅冒出来的树丛,继续寻找某一只初来乍到就闹迷路的白色小猫头鹰。视若无睹地定经低头吃草的黑马身后,姬莲冬脸颊突然被一种类似扫把触戚的东西横扫了一下——极富示威意味的一下。

缓下双脚,姬莲冬侧过脸研究把马鼻子仰得高高,对他猛喷气的妖马。

入夜之后,约克郡骤降的低温足以将一匹马冻成标本。

就算它是一匹处处跟他作对的死妖马……

“想念,你在这里用餐哦。”尾随而来的池悠霓顺手抱住爱马,一人一马亲亲爱爱地磨蹭一番,她才心满意足了,拾步跟上姬莲冬的脚步,重拾末完的话题:“莲冬,你听我说嘛,保镳和我们相处的时间,比我们和家人相处的时间还要长。”

“哪有更长?”

“是你没有,我们都有啊。阿瓦里德王子的随扈也是陪他长大。”池悠霓瞄瞄姬莲冬懒得为这种事跟她争辩的俊美脸庞,忽而满心羡慕,“莲冬爸爸和莲冬妈妈常常带你出去玩,好好哦。”

“好什么好!”想到童年不得安宁,姬莲冬就没好声气:“你哪一次没跟到?!”

“有好几次!你们去日本滑雪那一次我没有跟到,我好想跟你们去滑雪……”

“那是你自己长水痘,你想传染给我吗?”以为这种事他会不记得吗?

“有什么关系,出水痘就出水痘嘛。”

她不甘心的回答,听得姬莲冬心火顿升,“为什么我要陪你出水痘啊?!”

可是跟着爸爸妈妈出去玩的感觉,真的很好嘛。“上次你腮腺炎,我也有陪你一起发高烧,礼尚往来嘛……你在找什么?”池悠霓挤到哥儿们身旁,不意看见姬莲冬被她咬肿的指头,她婉言相劝:“莲冬,我帮你把刺拔出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