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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说这话的人昂首坐在马上,飞扬的眉因眼前的女子而紧锁,而他——正是一刀门门下大弟子关仁郡。

“大师兄,这是煖煖分内该做的。”

赫连煖煖淡淡地笑着,巧笑倩兮的模样令人难以置信她现下正要往天山黑焰门门下“抢奇+shu$网收集整理王”的贼窟“天险阙”而去。

当今武林中有一派来自西域、名为黑焰门的邪教,而在其门主之下的“四王”,则以诡异行径与残酷手段在武林中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各大门派莫不以诛灭黑焰门为首务,而在名门一刀门所在的龙首山旁的,正是四王之一的抢王的天险阙。

赫连煖煖这一趟往天山而去,为的便是一举拿下抢王的命。

“是一刀门愧对你了,不仅没有好好待你,还将你往邪教里送。”关仁郡当真是舍不得将这样花样年华的女子往贼窟送,这一去,很难断定她能不能除去抢王,抑或是再活着下山。

“不,该是让煖煖为一刀门出一份力的时候,大师兄切莫挂心。”赫连煖煖笑意不达眼,湖水绿的绸缎包裹住她的曼妙身段,令她几乎要融入背后的山景里。

她会愿意替一刀门出一份心力,倒也是说来话长……

当年赫连镖局的老爷、夫人带着恕行少爷赶往一刀门,原先是预定最迟两个月的时间必定会回苏州,然而赫连煖煖引颈盼望了两个月,不见人影归来,却等到了一场绝命的屠杀。

倘若不是老管家将她藏身于膳房外的水缸里,她也会在那莫名的杀戮中赔上自个儿的性命,然待一批马贼离开后,迎接她的是具具尸首。倘若不是仍挂心着赫连一家,只怕她将无法再活下去。

然而,在这样的惨境中,却仍不见赫连一家回府。

遂她投身于花楼打杂,为的是在这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打探消息,为的是攒银两埋葬下人们,更为了攒些盘缠,好让她可以上龙首山寻恕行少爷,且向老爷禀报这惨无人道的血洗事件。但她还来不及攒足银两,一刀门已派人快马传讯告知,赫连一家三口在半路上遇着西域盗贼,待一刀门的弟子赶到时,三人早已倒在血泊中,了无生息。她等到的是三个人的骨灰。

十年了,她早已过了恕行少爷当年的年纪,也不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赫连煖煖,现下的她是名满苏州的花魁,更是一刀门要献给抢王的美人。

前些日子,当关仁郡告知她这件事情时,她随即义不容辞地答应,也算是以慰恕行少爷在天之灵;虽然抢王并不一定是当年杀了恕行少爷的盗贼,但他毕竟出身于西域,勉勉强强算是攀了一点地缘关系。

“煖煖,你要记得,你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来,若是时间不够的话,不要勉强,千万不要逞强。”关仁郡坐在马背上,百般不愿意将似花般娇嫩的赫连煖煖送到抢王手里,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她的安危是不?况且,她连一点武学基础都没有,岂能要他不挂心?

这些日子来,他总觉得爹过分怪异,竟会残忍地决定将煖煖送往天险阙,这岂是一个名门正派该做的事情?虽说煖煖并不是好人家出身,还是个花楼清倌,但好歹她也算是师叔所领养的孤女,岂能这样待她?

而且,这近十年来,一刀门根本就没有好好地待她,现下却要她来冒险,实在是……

“甭挂心了。”

她转过身,刻意忽略他眼中过分的关注,潇洒地扬了扬袖,踩着小碎步慢慢消失在山道的弯角。

赫连煖煖一步步往天山上走,不知道走过多少个山弯,不知道到底走了多少路,直到天色微暗,缤纷的锦霞围绕整座天山,放射出万丈冶艳的光芒。她不禁有点担忧。

这可糟了,只怕她尚未手刃黑焰门下的抢王,便得先遭山里头的狼群吞噬,这可怎么好?

大师兄明明说过天险阙是在半山腰,怎么这山这么高,到现下都还不见天险阙?虽说她身在花楼已久,又不懂得武学,但脚程倒还挺快的,怎么可能走了老半天的路程,却还不见贼窟?

她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天都快暗了,却不见天险阙,这该如何是好?

置身于红光笼罩下的山道上,她不禁眯起潋滟的水眸望向远方山景,眺望着山底下的滚滚黄土,唇角不禁淡淡地勾起苍凉的笑。

她总算是来到龙首山,来到天山了!十年来的想望,她总算在今天达成心愿,总算是替恕行少爷见到了他十年前所没见到的光景,也算是替他圆了一个心愿吧!毕竟他是恁地期待可以和老爷一同回归师门。

然而,命运却捉弄人,在到达一刀门之前,便令他们命丧黄泉。

“你是谁?”

听及身后低沉如鬼魅般的嗓音,赫连煖煖倏地转过身来,望入一双灰绿色的眼眸,心里猛地一震。天啊!他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她甚至连马蹄声都没听到,而他……

尽管他蒙住了脸,却蒙不住那一双灰绿色的眼眸,蒙不住那肆无忌惮的逡巡视线。而他的身形健朗,即使坐在马背上,仍可以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杀气,还有那慑人的王者气息。

他,到底是谁?天山上几乎都是黑焰门的人,而他的眼像极了恕行少爷……难道每一个西域人,全都是这眸色的吗?

“女人,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男人轻挑起眉,灰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光痕,随即又隐入他稍嫌暗沉的灰绿色眸底。

“我……”她微颤着粉杏色的唇瓣,望着那一双令她感到熟悉的眼眸,脑中竟是一片空白;太像了,简直是恕行少爷在同她说话一般,她无法遏抑狂跳的心,无法缓下急促的呼吸。

“说!”

跨座在马背上的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眸,抽出缠在腰间的长鞭,杀气腾腾地落鞭在她身旁,扬起漫天的黄土飞舞,令她登时拉回涣散的心神。

“这位小哥,我是一刀门送上天险阙的舞妓,不是什么危险的人。”她急急忙忙地解释。

她是疯了,才会将这丧心病狂的贼人当成恕行少爷!


她怎能在这当头想这些杂事?这些人和恕行少爷是不一样的,她必须先静下心来,依照一刀门的指示进入天险阙,拿下抢王的首级不可,她岂能在这当头被那双灰绿色的眼眸牵引?

“舞妓?”

虽然看不见面罩下的嘴脸,然而她却可以凭借他戏谑的音调推敲出,他正撇着唇讪笑着。

“我在这天山走了好久,听闻天险阙是在山腰地带,但是我却一直找不到。”

她努力地控制着狂乱的心跳,沉着地道:“倘若小哥是抢王座下的弟子,可否为我带路?”

“你要我为你带路?”那男人睇视着她,过了半晌后霸戾地问:“难道你不想要逃回山下?”

舞妓?别笑死人了!中原的各大门派在打什么主意,他岂会不懂?

若要说是替抢王送上舞妓,供他通霄玩乐,倒不如说是为了在他酒酣耳热之际,要这舞妓取他的性命。好个名门,居然以女人作为攻上天险阙的前锋,也真亏他们想得到。

“能够上山服侍抢王是天大的荣幸,我怎么会想逃?”初闻他这么反问,赫连煖煖不自觉一楞,随即又曲意奉承着。她可以想象他正可恶地挑眉笑着。

“哦?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抢王到底做了什么伟业,足以让你倾心,让你这么心甘情愿地上山服侍他?”

她连抢王都不曾见过,又怎么会知道抢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拥有怎样的魔力蛊惑她的心?不过是为了取抢王一条命罢了,又何必搭上如此动人的借口掩饰欲犯的罪行?

“他……”遭他如此一问,她真是楞住了。

他应该是抢王手下的人,怎么会如此问她?

没人见过抢王的真面目,毕竟见过他的人全都找阎王报到去了,又有谁会知道他真正的模样?曾听过江湖上的传言,有人说他是个老者,矍铄硬朗;亦有人说他是个年轻小伙子,力拔山河,令人悚惧;不论他是何年纪,他是个山贼是不容抹灭的事实。奉着黑焰门教主的命令,在中原武林兴风作浪、奸淫掳掠,对于老弱妇孺皆无仁慈之心,凡见过他面貌的人,皆已身处黄泉。如此行径,令人发指,恨不得取下他的首级!

如此之人,她岂能放过?

“说不出来了?”男子放肆地笑着,随即又敛笑。“既然你说不出来的话,你就下山吧!抢王的身边有一堆抢来的女人,少你一个、多你一个都无所谓。”

“是因为抢王比较喜欢抢来的女人吗?”

她怎么能走?都已经上了天山,她岂能在这当头离开?倘若离开了,要她如何面对一刀门的众人?

“王不会见你的,你请回吧!”那人扯起缰绳,打算往山下走去。

“往下头走才是天险阙的所在地吗?”

赫连煖煖瞧他将马头掉往山下的方向,立即跟着小跑步到他的身边。即使他不愿为她带路,她也可以循着他走过的路找到天险阙。

怪的是,整座山头只有一条山道,她方才才从山下走上来,若天险阙是在山底下,她方才怎么会没看到?这该不会是他在耍什么诡计吧?

一想到此,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如果你找得到,你就来吧。”

那人见她停下,不禁又对她挑衅。

赫连煖煖楞楞地望了他一眼,随即又往上山的路跑;天险阙不可能是在山下,定是在山上,而眼前的人也不一定是抢王的手下,她不能奇+shu$网收集整理傻傻地跟着他走,毕竟她没有半点功夫,不能在这里出任何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