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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杨廷悠忍不住叹气。“沁涛当初之所以同意娶你过门,也是基于这考量,因为他不想处处受制于西州刺史,看他的脸色行事。”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竟会被她爹摆了一道,推给他一个除了会染布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夏染。

“这事我知道,他说过了。”听见杨延悠的话,夏染不免泄气。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还坚持留下来?”他实在搞不懂女生的想法,明知流水无情,却还硬跟着漂。

“‘因为……因为我不想回去被冬舞嘲笑。”她光想眼眶就红了,“因……因为我对他一见钟情,无法有制的喜欢他。”

“就因为沁涛那张脸?”杨廷悠很难想像竟有人只为了一张脸皮慷慨就义。

“嗯。”夏染红着脸点头,她本来就是个爱幻想的女孩。

“他的脾气很坏。”他索性卯起来细数莫沁涛的不是。

夏染点头。

“讲话又没口德。”

夏染的头点得更用力。

“而且还不识字。”

不识字?

杨延悠最后列举的这项罪状使夏染迅速抬头,嘴巴张得老大。

“他不识字?!”夏染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你不知道?”杨廷悠和她一样惊讶。“不只他不识字,整个军营里的人都不识字,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夏染摇摇头,实在无法相信那么俊美的男人竟然是个文盲。

“你识字,对吧!”端看夏染惊讶的表情,杨延悠便能猜测。

“是的,我识字。”在回话的同时,夏染想起昨夜当她不小心提到“不识字”这三个字时他暴残的神情,当时她以为他在发神经,原来是她不小心伤到他,只是她自个儿不知道罢了。

“果然。”杨廷悠无奈地微笑。“像你们这种能写又能读的人,是无法了解我们不识字的痛苦的。我和沁涛自幼从军,虽然咱们唐律规定,未满二十岁不必番上,可我和沁涛却是很早就在军队里打混。”

“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就从军?”夏染无法理解,既然军队生活这么苦,干么自虐。

“因为穷呀。”杨廷悠白了她一眼。“我家还好,虽穷,还不至于卖儿子换钱,可沁涛就不一样了。他自小死爹娘,舅舅又好贿,为了不想一辈子就葬送在他舅舅的手里,沁涛决定从军,我家刚好住他隔壁而且一样穷,所以就一起来啦。”想想也真感慨,同样出生为人,际遇却是大不同。

“原来如此。”夏染听了以后几乎感伤落泪,没想到他有如此可怜的身世,难怪他的眼里写满了寂寞。

夏染的眼睛因脑中的幻想而闪烁着母性的光辉,看得杨廷悠暗地里大喊不妙。

惨了,他干么多嘴说这些,他原先的目的只是要劝她回去,怎么东拉西扯扯出这些内幕来?

“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些事,千万别让沁涛知道。”要是让他知道,非得受军法审判不可。

“我懂。”夏染如间谍般地点头,保证道。

“唉,我真希望沁涛能做开心胸接受你,免得咱们老是被人讥笑为‘文盲营’,面子上挂不住。”沁涛虽然屡屡建功,可实际的调兵遣将还是掌握在京城的手里,而京城里那些官员们又等着看沁涛的笑话,故意和西州刺史联手派给他一些不识字的府兵,好拆他的台。

现在可好了,老天帮忙他娶了一个识字的妻子,只要他肯乖乖认栽一切就没问题。

夏染虽听不懂杨延悠话中的用意,可她早已经决定做莫沁涛的好帮手,好好闯出一番事业来。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帮他。”夏染张着亮如星子的双眼说道,眼中净是新生的决心。

他好像又说错话了?

看着她少女般梦幻的眼神,杨廷悠暗暗哀嚎。

第四章

所谓的少女战斗力,大概就是指夏染现下的状况。

自从两天前和杨廷悠打市集归来,夏染便呈现出超强的战斗意志,非但不肯听从杨廷悠的话离去,反而流露出无比的信心,强而有力的表现,使得整个军营的人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

此话怎讲呢?话说当日他们才一下马,弱不禁风的夏染居然不待人服侍,即一马当先冲到骆驼旁,将她和杨廷悠一道采买的布疋给卸下驼峰,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它们冲进营帐,然后又在大伙惊讶的眼神下,按照衣谱上的裁法,一块一块将布料裁下来,没多久就裁光三十件衣服的分量。

但这还不算什么,更精彩的还在后头。裁完了所有衣块的夏染,拿起针线竟有如神助一般,快得不得了。而她不输行家的手法,立刻引来所有士兵的叫好声,每个人都开始对她刮目相看,叫得夏染好不得意。

原来她也有制衣的天分嘛,只是过去没机会发掘罢了!

被人群包围的夏染相当得意,也很感动。以前她在羽梦馆动不动就挨骂,不是被冬舞骂白痴,就是惨遭秋绘无言的闭门羹,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有潜力的。

“谢谢你们。”抱着即将成形的胯袍,夏染忍不住流下泪来,看得大伙乱心酸的。

老实说,他们都很感动,因为她真的很努力,而其中最为感动的,不外是前来支援的伙头军,因为他们正是这次实验的对象,就怕她弄不好,大伙没新衣可穿。

“夏染姑娘大客气了,咱们往后的衣服可得靠你呢。”一阵安静之后,大伙儿又爆出此起彼落的赞美声,霎时夏染的营账好不热闹,笑声四溢。

在这一片欢笑声之中,只有两个人皱眉,一个是杨廷悠,另一个是莫沁涛。杨廷悠皱眉的原因,是害怕夏染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担心莫沁涛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而莫沁涛皱眉的理由则是,她不该顺利完成所有准备工作,甚至拐走他大半营的人。

像此刻,合该是伙头军上市集采买食物的时间,他们却一个一个的不见人影。

于是,莫沁涛跨大了脚步。直往夏染的营帐走去,像鬼魂一般闯入。

“吵什么吵?”莫沁涛咬紧了牙,拉下了脸色,一屋子的人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大将军,竟会亲自到夏染的营房来!

“你……你来啦?”第一个有反应的人是夏染,虽然她也和大家一样感到意外,却十分高兴见到他。

可莫沁涛一点都不高兴,事实上,他比较想宰了她。

无视于她脸上红润的光彩,懒得理会她晶灿的眼神,莫沁涛严肃的眼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口气阴寒至极。

“怎么,突然都变成哑巴了?方才大伙儿不是还吵吵闹闹、有说有笑的闹成一团?这会儿怎么啦,都不会说话了?!”他不悦地怒视众人,所有人在他严酷的眼光下瑟缩成一团,每个人都想开溜。

“伙头军!”

没用的家伙,居然没有人敢站出来认错。

“是,将军。”被点到名的厨房军团一个个站出来报到,挤来挤去挤得好不热闹。

“回答我,今天是什么日子?”莫沁涛走到他们面前来回巡视,几乎把他们吓出病来。

“启禀将军,今儿个是六月初七!”大伙齐声回话。

“很好,我很惊讶你们还记得日子。”他意有所指地斜瞄夏染一眼,暗指她是罪魁祸首,“亏你们还记得今天是六月初七,理当知知道今天该做什么。”怕就怕这群兔崽子只懂得玩乐,忘了正事。

“该上市采买食料,将军。”所幸大伙儿没忘,否则一定害死夏染。

“既然知道,还不快滚。”莫沁涛横了他们一眼,却没有人敢动。

“回将军,采买食料一向由杨副将带领咱们同往,杨将军不在,咱们没有人知道该如何购买。”

换句话说,他们只负责搬运,不负责动脑。大伙都不识字,需要采买的东西又林林总总一大堆,若没长颗好脑袋,谁记得起来?

正因为如此,所以上街采买记帐这事儿全由杨廷悠打理,因为他虽不识字,但对数字在行,可以一次记住百来笔价钱不成问题,然后回头再向书记官报帐。问题在于大伙都没有他的好头脑,自然也没人敢不自量力挑起这副重担。

“杨副将上哪儿去了?”莫沁涛当然也了解这情形,口气遂缓和了下来。

“驿馆,将军。”其中一个伙头军回答。“杨副将打昨儿就去驿馆了,说是想麻烦驿馆的守将帮咱们写封信,让州刺史尽快给咱们调派个书记侍官来。”说到底,这全是不识字惹的祸,偏偏军营里不是光打仗就行,其他需要动到笔的杂事也不少,搞得大伙都很心烦。

“混帐!”听见这消息莫沁涛激动地说咒。“州刺史那狗娘养的根本是存心找碴,真是去他※的!”

骂归骂,可莫沁涛心底很明白,杨廷悠这趟路是白跑了。西州刺史那王八蛋是不可能这么快派人过来的,他跟他有仇,岂容他好过?

“难道整个军营里就没有人能代替杨副将的位置吗?”他心烦意乱地踱步,被这恼人的状况烦死了。

“我可以!”

正当他烦躁得像头大熊,他身后的夏染突然自动举手发言,信心满满的自我推荐。

“你?”莫沁涛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染高举的双手,和她脸上兴奋的裘清。不相信她能够办到。

“嗯,我能做得到,我可以。”夏染拼命推销自己,虽然老实说她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些什么,可她知道他正在烦恼没人能代替杨廷悠的位置上街采买。

一个好妻子,自当该为丈夫分忧解劳,而且她正欠缺机会表现她的贤慧,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大好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