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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但若已进入驹岳山区,恐会遭到不测。因为那里有很多山贼出没,专偷别人的马匹,甚至别人的农作物,万一碰上这些无赖汉就惨了。"

火把迎着晚风飘忽不定。

一阵强风从巨大的山岳直吹山脚下,席卷草木,引起一阵巨响。风吹过之后又是风平浪静,武藏不禁屏气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然而四周寂静得可怕,惟有闪烁的星星高挂在天空。

"朋友!"

权之助手上拿着火把,等待后头的武藏。

"真不幸,问不到结果。从这儿到野妇池途中,就是那座丘陵的杂木林里,有一户以狩猎和耕种为生的人家,如果向他们打听也没结果的话,就无法可想了。"

"谢谢你热心的帮助。我们已经问了十几家,仍毫无线索,可能是我走错方向了。"

"也许吧!那些诱拐人口的恶棍非常狡猾,不太可能会往有人烟的方向逃走。"

这时已过半夜。他们两人整晚几乎走遍驹岳山脚的每个村落---野妇村、毋口村以及附近的山冈和树林,四处都走遍了。

武藏本以为至少可以打听到城太郎他们的消息,不料根本没有人看到。

而阿通姿色出众,如果有人见过,一定印象深刻。

但是,无论到那儿询问,那些农民都斜着头说:

"没看过吔!"

武藏因担心他们二人的安危而黯然神伤。与自己毫无交情的权之助竟如此卖力帮忙,令武藏更加过意不去。况且权之助明天还得下田工作呢!

"我给你增添太多麻烦了。再问一家,如果依然没有结果的话就别找了。""走几步路对我而言毫不费力气。但我很想知道那两位朋友是您的仆人还是手足呢?"

"他们是---"

武藏开不了口告诉对方那女子是自己的情人,少年则是自己的徒弟。所以便回答道:

"他们是我的知交。"

也许权之助同情武藏缺乏骨肉至亲而为他感到寂寞吧!只见他默不作声,径自走向通往野妇池的杂木林小路。

武藏虽然担心阿通与城太郎,但在他内心深处不由得感谢制造此机缘的命运---即使是个恶作剧。

要是阿通没碰到这个灾难,自己可能也无缘认识权之助了。当然更无缘一窥棒子功的秘籍。

在颠沛流离的日子里与阿通走散,假如她平安无恙,武藏认为这也是无可避免的灾难。但如果今生无缘亲见权之助的棒子功,在武藏的武艺生涯里将是一大遗憾。

是以武藏打从刚才就暗自盘算,一有机会定要问出权之助的家族姓氏,进而向他讨教棒子功。但是以武道规矩而言,不应随便询问别人,所以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只得默默跟随在后。

"朋友,请你在那里等一下---这里有一户人家,我去叫醒他们,打听此事。"权之助用手指着隐藏在树林中的一间茅草屋,并拨开杂草走近叫门。

过没多久,权之助回到武藏身旁,告知询问的详情。

住在那儿的是以狩猎营生的一对夫妻。他们的回答有如天马行空,不知所云。但那人妻子说她在傍晚外出购物的归途中,在街道上曾看见一件事,也许能提供一些蛛丝马迹。

根据那人妻子的描述,当时天色已暗,微露点点星斗。阵阵晚风吹着不见人影的街树,更衬托出道路的寂静。只见一个小男孩哇哇大哭,像只无头苍蝇般飞奔过来。

他的手脚、脸上都沾满了泥巴,腰际挂着一把木刀,正要跑向客栈的方向。那名妇人便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被这么一问哭得更厉害,问道:"可否告诉我村长住在哪里?"

那名妇人继续追问,找村长做什么?他回答:

"我的朋友被坏人抓走了,我想请村长帮忙找。"

那名妇人告诉他,这种事找村长无济于事。因为村长只有在权贵人士经过此地,或是有上级命令之时,才会慌慌张张清除道路上的马粪,甚至铺上容易行走的沙子。至于市井小民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更甭提帮忙搜寻了。尤其是像诱拐女子,或是被剥削得身无分文的这类小事,更是不足为奇。

因此那妇人告诉男孩,还是先到客栈再到奈良井比较妥当。奈良井街上有一个十字路口,很容易便可以找到住在那儿的大藏先生。他取百草制药,开了一间药铺。可以向那位大藏先生求救,说明事由,请他帮忙寻找。这个人不同于一般的官员,向来济弱扶贫,态度和善。只要是正当行径,他都乐于助人,即使花光身上的钱财也在所不惜。

权之助一五一十地转述那位妇人所说的话,又说:

"那名腰佩木刀的小男孩听完之后,便停止哭泣,头也不回地跑走了。说不定那个小男孩就是你要找的同伴城太郎。"

"噢,一定是他。"

武藏脑中浮现出城太郎的影子。

"这么说来,我根本就找错方向了。"

"没错,这里是驹岳的山脚,离往奈良井方向的道路还很远。"

"谢谢你的鼎力相助,我也赶紧去向奈良井的大藏先生探听。托你的福,这才能稍稍松一口气。"

    第6节:命运捉弄人

第6节:命运捉弄人

"反正你一定要折回原路,不如先到我家过一夜,明早吃过早饭再上路吧!""那就叨扰了。"

"如果渡过这野妇池,从池尾回家的话,可节省一半的路途。刚才我已经借到一艘小船,我们渡船回去吧!"

他们来到一个长满杨柳、洋溢上古风韵的大池子。大约六七百米方圆的湖面上,映着山岳以及满天星斗的倒影。

不知为何湖的四周长满了这一带不易见到的杨柳,权之助将火把交给武藏,自己则拿起船桨划向湖心。

船上的火把映在黑幽幽的水面上,明亮异常。那时候阿通也看见了这个在湖面上移动的火把。是命运捉弄人?还是阿通和武藏缘浅?两人相隔这么近却不知道。

3

夜深人静,往湖心移动的火把和映在水面上的倒影,从远处看来,宛如两只火鸳鸯在水面上游水般。

"啊?"

阿通发现火把。

"啊!有人来了。"

又八惊叫出声,抓紧绑住阿通的绳子。又八自己干了坏事,现在碰到突发状况,开始焦躁不安。

"怎么办?……对了,你过来,躲到这边来。"

湖边有一座四周长满了杨柳的祈雨堂。乡里的人也不太清楚这堂里祭祀的是什么神,只知道夏季旱灾的时候来此祈雨的话,就会有丰沛的雨量从后面的驹岳山上,宛如天降甘霖,落至野妇池。

"我不要。"

阿通不肯动。

又八把阿通抓到这儿之后,将阿通绑在祈雨堂后面,并斥责阿通的不是。

阿通双手被绑,动弹不得,要不然真想与又八一拼死活,但她毫无办法。阿通真希望自己能跳入眼前的湖水里,变成祈雨堂里的雕梁画栋上那条蟒,那条蜷在杨柳树干、嘴里即将吞噬一个被诅咒男子的蟒蛇,但是她无能为力。

"你不站起来吗?"

又八手上拿着树藤鞭打阿通的背。

阿通越是被打意志越是坚强,反倒希望又八最好能将自己打死。因此阿通默不吭声,瞪着又八,这让又八无法得逞。

"嘿,快点走。"

又八再度催促。

见阿通赖在地上不肯起身,又八用力抓住她的领子。

"过来。"

被又八拖着走的阿通,正要对湖心的火把大声求救时,又八立刻用手巾堵住她的嘴,然后扛在肩上把她抛入堂中。

又八靠在格子门上偷窥远处火影的动向。湖上的小船最后在离祈雨堂约两百米处转入一个河口,火把也渐渐消逝了。

"啊!太好了。"

又八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尚未平静。

阿通人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她的心仍未属于自己。又八从昨天傍晚开始,感到自己有如带着一个行尸走肉的人,倍觉辛苦。

若是强占阿通,她必会以死相向,也许会咬舌自尽也说不定。又八从小就了解阿通的个性。

(不能杀了她啊!)

又八盲目的冲动和情欲都大受挫折。

(阿通为何如此讨厌我,只爱慕武藏呢?以前在她心中,我和武藏刚好处在相反的地位啊!)

又八无法了解。他深信自己比武藏还受女人欢迎。事实上,在他与阿甲以及其他女子相处之后,他更加信心十足。

由此可见,一定是武藏诱惑了阿通之后,一次又一次地说自己的坏话,让阿通更加讨厌自己。

武藏如此中伤自己,却又在与自己见面时说两人友谊情深。

(我人太好才会上武藏的当,竟然会为了他虚伪的友情而掉眼泪……)

又八靠着格子门,想起了在膳所的青楼时---佐佐木小次郎对自己忠言逆耳的告诫。

他好像恍然大悟。佐佐木小次郎曾经耻笑自己个性太懦弱,并责骂武藏黑心肝。

"你连屁股上的毛都会被他拔去喔!"

如今他才顿悟到这个逆耳的忠言可真是一针见血。

同时又八对武藏也完全改观。以往,无论两人间有再大的巨变,都能恢复友谊。但是这回,又八是恨上加恨。

"武藏竟然如此对我……"

又八打从心底诅咒武藏,恨得咬牙切齿。

又八的个性虽然爱憎分明,好诅咒他人,却不怀恨别人。

然而发生这件事之后,对武藏憎恨至深,甚至恨起他的祖宗八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