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本人无人知悉。总之,当今世上,他的作风非常独特,住持早有耳闻。
这会儿住持急忙留住他,邀他欣赏庙里的宝物,但是大藏已经带着随从走出了大门。
他推辞道:
"我会在江户待一阵子,以后再来拜访吧!"
"那么我送您到山门吧!"
住持尾随其后。
"今夜您要在府中住宿吗?"
"不,我想赶到八王子。"
"那就不必急着赶路了。"
"八王子现在由谁管辖呢?"
"最近才改由大久保长安大人管辖。"
"啊!他是从奈良县府调来的。"
"听说佐渡的金山县府也是由他管辖。"
"那他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太阳仍然高挂在天际的时候,大藏等三人已下了山,来到热闹的八王子二十五宿街道。
"城太郎,你看住哪里比较好?"
城太郎像粘皮糖般一直跟在大藏身边。
他率直地回答:
"大伯,我可不想住在寺庙里啊!"
于是他们找到一家看起来似乎是城里最大的客栈。
"掌柜的,要偏劳你了。"
掌柜的看见大藏人品高雅,而且还带有仆人挑衣箱,所以丝毫不敢怠慢。
"客官,您到的可真早啊!"
掌柜安排他们住在隔着中庭、靠里面的比较安静的客房。
夕阳西下时,客人熙熙攘攘地进来了。客栈老板和掌柜的一起来到大藏房间,非常惶恐地拜托他们说:
"真是不情之请。由于突然有一大批旅客住进来,楼下恐怕比较吵杂,想请您移到二楼房间。"
"没关系。客栈生意兴隆,这是好事。"
大藏轻松地答应了。仆人带着行李换到二楼的房间。就在此时,与他们错肩而过、进到这房间的原来是角屋的妓女们。
"哎呀!跟这些人住在同一间客栈,这下子可惨了。"
大藏来到二楼自言自语着。他四处张望,寻找让自己感到舒适的地方。
一阵忙乱中,客栈的伙计怎么叫也不上来,也无人送饭菜。
好不容易等到饭菜送上来了,吃过以后,又无人来收拾。
楼上楼下不断传来啪嗒啪嗒忙碌的脚步声。大藏虽然有些不悦,但是看见那些伙计们忙得昏头转向,也颇同情,所以也不好对他们发脾气。
房间无人来收拾,奈良井大藏只好以手当枕躺下来,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呼叫仆人。
"助市!"
没听见回答,他坐起身又叫道:
"城太郎、城太郎!"
这个城太郎也不知跑到哪里了,不见踪影。大藏走出房间,正好看见二楼的旅客们围着走廊的栏杆,仿佛赏花似的争看楼下靠里面的房间。
大藏看到城太郎也混在人群当中,窥视楼下的动静。
"喂!"
大藏把城太郎抓回房间里。
"你在看什么?"
大藏流露出责备的眼神。城太郎将随身携带的木剑摆在榻榻米上并坐了下来。
"可是大家都在看啊!"
城太郎理直气壮地回答。
"大家,大家在看什么啊?"
大藏似乎也感到好奇。
"在看什么……嗯,大概是在看住在楼下里面房间的那群女人吧!"
"就这样吗?"
"对,就只有这样。"
"她们有什么好看的?"
"我不知道。"
城太郎摇摇头。
大藏不得安静的原因并非伙计的脚步声,也不是住在楼下的角屋妓女,而是二楼的旅客们群聚窥视造成的骚动。
"我到城里走走,你最好待在房间里。"
"可不可以带我到城里去呢?"
"不行,晚上不行。"
"为什么?"
"我平常不是说过了吗?我晚上外出并非为了游乐。"
"那是为什么呢?"
"为了增加信心。"
"你白天到处行善,不是建立了很多信心吗?神明和寺庙晚上不也在睡觉吗?"
"光是参拜神社是无法建立信心的,我还有别的心愿。"
大藏不理城太郎。
"我想拿衣箱里的布施袋,你能打开吗?"
"没办法。"
"钥匙在助市那儿,助市到哪里去了?"
"刚才他到楼下去了。"
"还在澡堂吗?"
"他在楼下偷窥妓女。"
"那家伙?"
大藏连呼啧啧。
"快叫他上来。"
大藏说完系紧腰带,整理衣衫。
一群四十多人,旅馆楼下的房间几乎被他们占满了。
男人们住在靠柜台的房间,女人们则住在面向中庭的里间。
总之,一阵热闹之后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我明天可能走不动了。"
有些妓女白玉般的脚被太阳晒伤,正涂着萝卜泥呢!
精神还不错的人借来破旧的三弦琴,就地弹唱起来。
而那些累得脸色发白的人,已经对着墙壁蒙头大睡了。
"好像很好吃,也给我一点吧!"
有女孩在抢食,有的则在灯光下挥笔写信给留在故乡的男友。
"明天是不是能抵达江户呢?"
"天晓得。我问过旅馆的人,听说还有十三里路呢!"
"晚上到处都点着灯,实在很浪费。"
"嘿!你可真会替老板设想。"
"可不是吗?哎哟!累死我了,头发好痒,发叉借一下。"
男人的眼睛很容易被这种景象吸引,尤其是京都来的女郎们。男仆助市洗完澡之后,也不怕着凉,站在中庭的花丛前看得出神。
突然有人从后面拉扯他的耳朵。
"你别看得那么久啊!"
"啊!好痛。"
回头一看。
"什么啊?原来是你城太郎。"
"阿助,有人在叫你!"
"谁?"
"你主人啊!"
"骗人。"
"我没骗你,你主人说他又要出去走走。那个老伯伯一整年都在到处走走啊!"
"啊!是吗?"
城太郎正想跟着助市后面跑回去,突然听到树阴下有人叫他。
"城太,真的是城太吗?"
第24节:嫉妒烈焰
第24节:嫉妒烈焰
城太郎大吃一惊,循声回头。虽然他这一路行来,似乎不在乎一切,只跟随命运的脚步走。然而,他内心深处还是牵挂着走失的武藏和阿通。
刚才年轻女子的叫声,说不定是阿通。他吓一跳,往树丛后面的阴影望去。"谁?"
城太郎慢慢走近那棵树。
"是我。"
树后露出一张白晰的脸庞,绕过树来到城太郎面前。
"原来是你啊?"
城太郎一副失望的口吻,令朱实咋舌。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的。"
朱实刚才自作多情,一下子失去立场,便恼羞成怒地敲了城太郎的头。
"我们不是很久没见面了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自己才奇怪怎么会在这里?"
"我啊!你知道吗?我已经跟艾草屋的养母分道扬镳,后来还吃了不少苦头呢!"
"那……你跟这群人是一伙的吗?"
"我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啊?"
"考虑要不要当妓女。"
朱实虽然认为跟这种小孩商量无济于事,又苦无他人可以听她心声。
"城太,武藏近况如何?"
朱实终于开口。打从一开始她想问的便是此事吧!
"我不知道啊!"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呢?"
"我跟阿通姐和师父在半路上就失散了。"
"你说阿通姐是谁?"
朱实突然对他的话感到好奇,又像想起什么似的。
"哦!对了,那个人还在到处寻找武藏吗?"
朱实自说自话。
在她心目中的武藏是一位行云流水、风餐露宿的武士。所以无论她再如何思念武藏,总觉得无法将这份情感寄托于他,尤其是想到自己坎坷的遭遇。
我的恋情是不可能实现的。
朱实经常陷于消极绝望的心境。
然而一想到在武藏的生活里,竟然还存在另一位女人的身影---朱实本来消极绝望的心境,突然像覆盖在余烬下的残火般,随时会复燃。
"城太,在这里谈话会引人侧目,要不要到外面去?"
"到城里去吗?"
城太郎正想出去,想得发慌。朱实这一邀,他当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两人走出旅馆庭院的侧门,来到夜晚热闹的街上。
人称八王子为二十五旅店,一到夜晚,灯火通明。秩父和甲州边境的群山环绕在城的西北边。灿烂的灯火下,到处弥漫着酒味,呼卢喝雉、纺织店的纺车声和拍卖场的吆喝声,还有路边卖艺者萧条的音乐声,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象。
"我从又八那儿听到阿通姑娘的点点滴滴,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呢?"朱实似乎非常在意。
武藏之事先摆一旁,朱实的内心对阿通萌生一股强烈的嫉妒烈焰。
"她是个好人。"
城太郎接着又说:
"她亲切、体贴、又漂亮,我最喜欢阿通姐了。"
朱实听完更加如芒刺在背,但女性绝不会把这种威胁表现在脸上,反而呵呵地笑着回答。
"喔!这么好的人啊!"
"是啊!而且她什么都会。不但歌唱得好,字也写得漂亮,还会吹笛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