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文学作品 > 剑与禅:宫本武藏 > 第177章

第177章



"女人会吹笛子有什么用处呢?"

"可是大和的柳生大殿先生,还有其他人都夸奖阿通姐呢……但是我认为她有一个缺点。"

"女人任谁都有很多缺点啊!不同的是,有些人像我一样诚实地将缺点表现出来,有些人则是把缺点巧妙地掩饰起来。就是这两种了吧!"

"没这回事,阿通姐只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呢?"

"她动不动就哭,她是个爱哭鬼。"

"爱哭?……哎呀!为什么那么爱哭呢?"

"她一想起武藏师父的事就会哭,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常为此而郁闷不乐,这是我最讨厌的了。"

若是城太郎注意到朱实的脸色,就会留意自己所说的话。可是城太郎口无遮拦,毫不避讳地说个不停,更燃起朱实内心的嫉妒之火,焚遍了她全身。

虽然朱实浑身上下充满嫉妒之火,却又想知道更多。

"那个阿通姑娘几岁了?"

城太郎看了一眼朱实。

"跟你差不多吧!"

"我?"

"可是阿通姐比你漂亮、年轻。"

话题若是至此打住就好了,可是朱实又问:

"武藏比一般人更有骨气,一定不喜欢这种爱哭虫。那个阿通故意用眼泪来博取男人的情感,就像角屋那些妓女一样。"

朱实似乎极力想让城太郎对阿通起反感,结果却适得其反。

"也没这回事,我师父外刚内柔,他是真心喜欢阿通姐。"

朱实甚至套出城太郎这句话。这时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心中妒火熊熊。假如路旁有条河,恐怕她会当城太郎面前跳河自尽呢!

假如城太郎不是个小孩,朱实希望他能透露更多,但是望着城太郎天真无邪的表情,只好作罢。

"城太郎你过来。"

朱实看见前面岔路挂着红色灯笼,便拉着他走。

"啊!那不是酒店吗?"

"是啊!"

"女人最好别喝酒。"

"我突然想喝嘛!一个人喝多无聊啊!"

"可是我也不能喝酒啊!"

"城太郎你只要吃喜欢吃的东西就行啦!"

两人窥视店内,幸好没别的客人,朱实并无决心,她盲目地走入店里,喊道:

"拿酒来。"

然后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城太郎心生害怕,想制止她时,已无计可施了。

"啰嗦,你这小孩在干吗?"

朱实用手臂挥开城太郎。

"再拿酒来,拿多一点。"

朱实像着火似地满脸通红,趴在桌上喘着气。

"不能再喝了。"

城太郎担心地站在她旁边。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喜欢阿通……我啊,最讨厌那种以泪水来博得男人同情的女人了。"

"我最讨厌女人喝酒了。"

"是我不好……可是,你这个小毛头根本不了解我内心的痛苦,我只好借酒浇愁啊!"

"你快点去结账啊!"

"你以为我有钱啊?"

"你没钱吗?"

"你去向住在旅馆的角屋老板要钱吧!反正我的身体已经卖给他了。"

"哎呀!你哭了。"

"不行吗?"

"可是,你说了好多阿通姐是爱哭虫的坏话,现在自己反倒哭起来了。"

"我的眼泪跟她的眼泪不一样。真讨厌,我死给你看好了。"

朱实突然跳起来,冲向黑暗的屋外。城太郎吓了一大跳,立刻跑去抱住她。酒店的人对这种女客人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只在一旁看笑话。然而,原本躺在酒馆角落的一个浪人,张开醉眼看着他们跑出去。

"朱实姑娘,朱实姑娘!你不能死啊!你不能寻死啊!"

    第25节:作恶的浪人

第25节:作恶的浪人

城太郎紧追在后。

朱实跑在前面。

他们的前方是一片漆黑。

朱实宛如一只无头苍蝇,无视于前面有多暗,或是有泥淖,一味往前奔去。不过她知道城太郎在后面边哭边叫着自己。

少女情怀已经在朱实内心萌芽滋长,可是这个嫩芽却被一个男人---吉冈清十郎所蹂躏---迫得她在住吉海边跳海自杀,当时她是真的存着必死的决心。然而现在的朱实即使口中嚷嚷,心底已失去那种一死殉情的纯真了。

"谁会去找死啊?"

朱实对自己说着。只觉得城太郎在后面追赶自己,非常有趣,更想捉弄他。"啊,危险!"

城太郎大叫。

因为他看到朱实的前方有个大水池。

城太郎奋力从后面抱住朱实。

"朱实姑娘,不要,不要。死了什么也做不成了。"

城太郎把她拉回来,可是朱实却更变本加厉。

"可是你和武藏都认为我是个坏女人。我要怀抱着武藏而死去……我才不会让那种女人独占武藏呢!"

"你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快点把我推到水池里……快点,城太。"

朱实双手掩面,号淘大哭起来。

城太郎见状感到莫名的恐惧,自己也快被吓哭了。

"回去好吗?"

城太郎安慰朱实。

"啊!我真想见武藏,城太郎你帮我找他来好吗?"

"不行,不行。你不能再过去了。"

"武藏。"

"我说你这样太危险了。"

当城太郎和朱实从酒馆跑出来的时候,一直尾随在后的浪人,突然出现在水池边,他慢慢地走过来。

"喂!小孩子,这女人我会送她回去,你先走吧!"

说完便用手抱住朱实的身体,把城太郎打发走。

这个男人年约三十四五岁,身材高大,深邃的眼睛、浓密的鬓发,颇具关东风格。越靠近江户越可看到与关西不同的穿着,短上衣和巨大的佩刀是他们的特色。

"咦?"

城太郎抬头一看,对方从下巴到右耳的方向有个刀疤,看起来像桃子的凹痕。

"这家伙好像很厉害。"

城太郎咽着口水。

"不必,不必你管。"

说完,正想带朱实回去。

"你看这女人才停止哭闹,在我手肘中睡着了,我带她回去。"

"不行啊!大叔。"

"回去!"

"……"

"你不回去吗?"

那浪人慢慢地伸手抓住城太郎的领子,城太郎用力踩住地面,就像罗生门的钢索,忍耐魔鬼的腕力一般。

"你,你要干什么?"

"你这小鬼想喝水沟的臭水才肯回去吗?"

"你说什么?"

此刻城太郎手握比身体还长的木剑,一扭腰,拔剑打在浪人腰上。但是他自己的身体也反弹了出去。幸好没掉到水沟里,却撞到附近的石头,哀叫一声,不能动了。

不只是城太郎如此,其他的小孩也经常会撞昏了头。他们不像大人会考虑再三,只要碰到事情一定勇往直前,率真的行为经常使自己徘徊在生死边缘。

"喂!小孩子。"

"姑娘!"

"小孩。"

城太郎恍惚中,似乎听到叫声。他慢慢苏醒过来,看到一群人围着自己。

"醒来了吗?"

经大家这么一问,城太郎有点不好意思,立刻捡起自己的木剑走了。

"喂,喂,跟你一起出去的姑娘怎么了?"

旅馆的人急忙抓住城太郎的手腕问道。

城太郎一听,方才知道这些人是住在旅馆后面的角屋的人和旅馆的伙计。他们是出来找朱实的。其中有个男子提着灯笼,这种灯笼不知谁发明的,在京城被当成宝物。看来已流传到关东,人群当中还有一名带着棍棒的年轻人,问道:

"有人来通报说,你和角屋的那名姑娘被一名浪人抓走了……你可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城太郎摇头。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别骗人,你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好像被那个人抱着跑到哪里去了?我只知道这些。"

城太郎不耐烦地回答,要是再跟对方扯下去,待会儿恐怕又要被奈良井大藏责骂了。另外就是,如果在大家面前承认自己被对方一丢就撞昏头,那就太失面子了。

"那浪人到底逃往何方?"

"那里。"

城太郎随手一指,大伙儿便赶紧追过去。没多久,跑在前面有人大喊"在这里,在这里"。

大家提着灯笼和棍棒一拥而上。一看,朱实被丢弃在一间茅草盖的农家前,惨不忍睹。看来好像被压在旁边的干草堆上,朱实听到脚步声,踉跄站了起来,头发和衣服上沾满干草。她的领巾敞开,腰带已经松散。

"哎呀!怎么回事?"

灯笼一照,众人见状立刻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哑口无言,也忘了要追赶作恶的浪人。

"……走吧!回去吧!"

朱实甩开扶她的手,靠在小屋的木墙上,哽咽地哭泣着。

"她好像喝醉了。"

"为什么又在外面喝酒呢?"

众人只能看着她哭泣。

城太郎从远处看着朱实,无法了解她的遭遇。却使他想起过去一段无缘的经验。

那时他住在大和柳生庄的旅馆,跟旅馆里名叫小茶的女孩在马粮小屋的干草堆中,互相抓来抓去、滚来滚去。又怕被人看到,又感到非常刺激---他联想起这个经验。


"走吧!"

城太郎觉得无趣便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