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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这些女孩子在二十岁的时候就为自己的人生,勾画好了体现着对丈夫、子女、社会责任的奉献图式,她们当然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些中国女人竟为了一份收入不高的工作,忙碌得必须把孩子送给别人全日托养。当然,中国人也不大理解为什么山口百惠一定要为三浦友和退出影视圈。

            在妇女解放和男女平等的召唤下,我们的女人们一刻不停地奔忙着。她们也曾有过萧红的那种感触,“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却是因为我是女人”,而“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除了要与男人作相同的社会工作,她们仍然要承担那份沉重的家务,这就是女性解放的现实。她们拖着跟男人一样疲惫的身体走回家,懒得说话,但仍须走进厨房。另外一些打算与男人一争高低的女强人,她们无法像撒切尔夫人那样,为了显示自己是女首相而精心打扮,她们只能极力掩饰女性的自我,穿一些不大显露性别的服装,用五大三粗来表达自己不亚于男性官僚,用男性化的举止维持自己的权威。

            另一方面,男性的魅力在锐减,。论是心理上,还是形体上,合乎规格的男人要比女人少得多,以致于七十年代末在各种青年报刊和妇女杂志上,出现了大量文章,要“寻找高仓健”。八十年代末,张艺谋在拍摄《红高粱》时,曾说要表达一种敢爱、敢恨、敢撒野、敢追求的“活法”,但我问很多男人是否知道这部电影的含义,除了读书人,其他人一概不知其所云。

            中国的父亲们从没有教会儿子去大胆追逐女孩子,没有在其成长的过程中谈及与性有关的经验,而完全使之受着和女孩子一样的教育,只是说小便的时候不用像她们那样蹲着。这种没有性别区分的“中性教育”,使女性越发任性,男人越发女性化。在中国,女人遇到困难时常想,我要是男人就好了。而男人却偏偏从小就没有放弃过作小女儿的心理,在现代文学史中,茅盾、周作人、刘半家、巴金、柳亚子、巴人、赵景深、孙席珍、郭沫若都曾用过各种各样嗲声嗲气的女性笔名,反倒是冰心曾用“男士”属名了她的文章。

            在出国大潮中,心思恍惚的女人要比男人多。说男人是有根的,不如说他们胆怯于突然见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女性却乐于这样作,嫁给一个蓝眼睛,去看曼哈顿的灯火。

            《青春的敌人》第四部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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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日期:2005年2月16日

            不良的预感

            二十六岁时心灵里有一种杞人忧天的情绪。

            我二十六岁时曾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个世界活不长。”你看,在那漫无边际的星宇中飘满千百万巨大的石头,当地球人可以掠过这些星体时,我们看到了它们的严寒和酷热。尽管毫无生息,但它们却有一番处女般的静谧。唯独地球沾满了独一无二的病菌,患着大病,那菌体就是人类。现在,他们仍在大量不停地繁殖,建筑窝巢,排泄废物,侵吞别的菌体。我曾想,有一天一种超自然的力量要洗洁这块肮脏刺痒的皮肤时,会天降百年大雨,结束一切生命。我坚信,天文家们关于“地球只有45.6亿年的青春年龄因而不会近期死亡”的论断是有欠缺的。许许多多死在壮年的人体,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无法抵制疾病。现在,科学为人类插上了翅膀,可上九天揽月,去破坏臭氧层,也可以伸触到含油层,掘取上百万吨的石油。是的,我们可以研究一些替代品,缓解对自然界的破坏,但这正如一个纵欲无度的人,不得不在青春暮期求助于各种补药以济未老先衰的机体,目的还是去纵欲。

            二十六岁还容易察觉到人欲横流。

            我们知道,性爱是一种无政府力量,如果放任自流,它就会不安于风俗或体力的限制。想一想那些花枝招展在电脑旁边的公司女秘书,望一望迪厅里没有工作却活得开心的坐台小姐,只要有几分傻大胆就完全可以与一个异性在见面的第三次走向床头。忠贞观,在我们全面知道了男人和女人的一切之后,就再也没有停止过打扰我们的神经,破坏生活。我们活在惨兮兮的自信和战战兢兢的狐疑之中,甚至怀疑自己的伴侣也一定作过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古的世道只能使人暂时开一下心,继而便坠入深深的郁闷情绪之中,并为这个世界强烈担忧。

            我们盼望能有一段时间使自己得以锻炼,充分补养,以便有一天醒来时我们的身体和精力都会好起来。可是,我们始终没有那样一段闲暇,没能恢复那种活力。我们的头脑一刻不停地处于疲惫困顿状态,以致于我们真的怀疑青春是不是人生的黄金岁月。我们不光要与精力衰竭斗争,还要克服来自遗传的生理不适和童年留下的疾病与隐痛。

            我们觉得,这个世界完了,自己也完了。

            实际上,我们知道这种不良的预感是怎么回事。我们总是把过去记忆得比实际好,把现在看得比什么都糟,而情愿把明天描绘成地狱。可是没办法,忧伤的情绪缠绕着我们。为此,我们谱写了许多令人心醉的流行歌曲,并为之陶醉。

            在个人生活时,纽约歌剧院女指挥西尔丝说:“我并不幸福,可我快乐。这有区别,一个幸福的女人是无忧无虑的,一个快乐的女人有烦恼,有忧虑,但她懂得如何去对付它们。”可是在中国,我们却很难清楚地区分开快乐和幸福,对快乐和幸福都有一种与自己无缘的感觉。

            多么小的空间呵

            一九八零年有一次著名的大讨论。那年五月,两个二十三岁的青年合名“潘晓”,向《中国青年》杂志投去了一篇困惑的书信。他们写道,自己刚刚走向生活时,“常隐隐感到一种痛苦,这就是,我眼睛所看到的事实总是和头脑里所接受的教育形成尖锐的矛盾……过去的教育赋予了我们一种奇怪的能力,这就是学会把眼睛闭上,学会说服自己,学会牢记语录,躲进自己高尚的心灵世界里”,然而,“对人生的看透,使我成了一个双重性格的人,一方面我谴责这个庸俗的现实;另一方面我又随波逐流”。于是,他们在信的结尾,发出了那个著名的感叹:

            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

            今天,也许肯定是比那时好,我们现在要到二十六岁才会有一种穷途末路的伤感袭上心头。这一年梦灭,与从前的自己判若两人。我们闭上眼,挣扎着想作些好梦,可是窗外太阳已高,我们无法再睡着。在那清晰的阳光下,人生的意义显得那样单薄乏味。每一天,我们要在睡意最香最浓的早晨,被一阵最不愿听到的闹钟叫醒,我们昏沉沉地洗漱,来不及安稳地多吃几口早餐,便急匆匆奔向办公室或车间,在八小时满负荷地磨洋工之后,换得一笔仅够生存的收入。我们在一年里仅有的几个可怜巴巴的假日里,望着成长的孩子,时常想,他们将来也要有这种无聊的情绪吗?这一切竟与我们童年向往的理想生活,相距得那么遥远,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们天天穿越狭窄的里弄,我们散步和驰骋的天地以及我们栖居的住房竟是那么窄小,令我们绝望。对于人本主义心理学家提出的“生理,安全,归宿,尊重,自我实现”的人生五种基本要求,我们现在这种状况究竟哪一点接近了它们!看着那些从缅甸飞到加拿大,从北京直往埃及的西方人,我们有时强烈地感到自己难以称之为“人”。由于没有一点把握能使自己的后代称为“人”,当然也由于我们这一代人没有长辈那样的责任心,我们许多人决定不给世界留下自己的孩子,免得在他们遇到同类痛苦时责备我们竟狠心地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

            我想起李书磊博士在攻读硕士学位时发出的一声长叹。那时,他每每学习晚归,回到四人一间的研究生宿舍,面对拥挤的床和灰暗的蚊帐,以及小屋的天花板,他感到压抑。后来,他写下了很短的一篇散文《我们的空间》,记录下了他坐在上下连铺的床头所领略到的心事——我们的空间,多么的小呵。

            这就是大多数二十六岁人所觉察到的一种自然的感情。

            二十六岁是反省的一年。这是因为人过二十五岁,从时间印象上看,有了一种走过一半路程的感觉。这时,二十六岁也就自然有了一个停顿,我们打算回首一下,再感知一下未来。

            二十六岁,比哪一年过得都快。

            《青春的敌人》第五部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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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日期:2005年2月16日

            第五部分

            新世界从未到来

            (27岁—28岁)

            在此一段时光之中,我们充满了早秋精神。这时,翠绿与金黄相混,悲伤与喜悦相杂,希望与回忆相间。在我们的生活里,有一段时光,这时青春的天真成了记忆,夏日茂盛的回音在空中还隐约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