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文学作品 > 民国黑社会 > 第44章

第44章



                                    心中不胜怅恨.后来,在一邻妇帮助下,逃到上海做女佣去了.一年之后,被舅氏找到,责令其回乡完婚.阿巧不从,再次逃出.时值午夜,无处安身,遂投宿一小客栈.天刚明,即匆匆而出,想找一个僻远之处暂且栖身.正行间,忽有一少年自后而来.衣履整洁,相貌楚楚,操苏州口音问道:"你昨天不是投宿在那小客栈的吗?我也是昨天从苏州来访友,时间晚了,也投宿在那个客栈.你现在要到何处去?"阿巧支吾不能应,少年道:"你我同乡,义当相助,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呢?"阿巧见其态度诚恳,又是同乡,乃将逃婚之事一一如实相告.少年道:"既如此,我的朋友处尽可安身.以姑娘的相貌,足可配一俊秀之人,何必去嫁一麻皮!"当下,阿巧随那少年前行,曲曲折折地走了里把路,来到一处住所,屋虽旧而宽敞,四周也没有多少住家.阿巧随少年进去,见有五六个男人正在聚赌,心知有异,欲返身出门,少年喝道:"既来此,还有你的自由吗?"举拳要打,阿巧哀求乃免.少年又恶狠狠地说:"你敢不听我的命令乱叫,立刻死在我的拳下!"阿巧不得已,俯首听命,随少年登楼入室,室中空无所有、少年将阿巧推进去,反锁大门而去.阿巧乃席地而位,悔之不及,泪枯心碎,倚壁而卧.忽听隔壁亦有啜泣之声,透过板缝,窥见一30余岁的妇人,旁边尚有四个小孩,手足都用细铁练锁着,嘴巴被棉絮塞住.心想,这个妇人与我一样命苦,她还带着四个孩子,孩子父亲怎么不来寻找呢"?正寻思间,门开了.一妇人端了一盆饭进来叫阿巧吃.阿巧不敢违抗,边哭边吃.那妇人又搜索阿巧的包裹,得四块银洋,大喜而去.

        到了晚上,那少年又骗得一个20余岁的丽人进来.丽人衣着入时,珠光宝气,入室见状,惊呼受骗.少年急用手掩住她的口鼻,道:"你再敢喊叫,立刻送你上西天!"丽人初尤反抗,经不住少年拳足交加,只得求饶.少年又命她将衣裙首饰全部脱下,交那送饭的妇人带走.少年又诫道:"这里规矩,待人甚宽,如不犯过,决不施刑.并将你们一一妥为安排,务使你们丰衣足食,超过从前的日子.但关于到这里来的事情,不得吐露只字,违者立死,决不宽容!"言毕,锁门而去.入夜,少年抱一毯一被来,搂着丽人与阿巧在楼板上睡觉,二人见时时有人在门外巡逻,拒之无益,只得任其糟蹋.天明,少年起身笑道:"这下你们二人如愿以偿了吧!"对丽人道:"你嫌你的男人老,我可谓年轻吗?"又对阿巧道:"你嫌弃你的麻皮男人,我的面貌可算俊俏吗?"少年言罢,狂笑而去.

        两个女人见室中无人,互相谈起被拐情由.阿巧如实告知对方,也得知丽人被拐原委.原来,她幼年曾被拐过,至今不知父母何在.后来稍稍懂事,便做了人家婢女.年十七,主人纳她为妾.但主人已是迟暮之人,须眉皆白,虽甚宠她,她心里却总想嫁得了个年轻的美男子.正在此时,便遇上这个拐子.二人相识月余,昨天约她出去看马戏,借机幽会.她信以为真,故辗转设法,盛妆而来,谁知落难至此!二人且泣且诉,无计可施.

        次日,少年又来.命丽人认作他的妻子,阿巧则为其妾,并各领隔壁的两个小儿,皆认之为子,隔壁的中年妇女,装饰为女仆.并命各人皆操苏州话,叫四个小孩分别认丽人、阿巧为母,认他为父,稍有不遵,则鞭抽拳打.如此三日,各人及小儿对自己的新角色均己习熟.少年便吩咐预备启行,盛饰以待.入夜,分乘两辆马车登上轮船.三日三夜,抵达一地,下船登岸,岸上已有车守候,把她们送到一个幽暗偏僻的住所,室中已有一些妇女小儿,也是拐来待售的.少年恫吓道:"今天将为你们谋好位置,人家问你来历,只可说家中贫苦,因而出卖,若涉它事,立死不赦!"说毕,拿出利刃架在各人颈子上,令一一发誓.至第三天,一个40余岁的妇人带了丽人等女子离去,叫她们蓬头垢面,装做穷苦的样子,步行里许,至一大宅,入门曲曲折折走了许久,来到客厅之上.主人及主妇端坐中间,向她们察看再三,又详细询问来历,各人都按预先教给她们的回答.主人与主妇相商许久,就把丽人买下了.其余的仍回密室.就这样,两天之中,卖了四个小儿,两个妇人.次日,那少年拐匪又带着阿巧及两小儿乘火车离去,一日一夜抵站下车,至一闹市,便有一妇人前来将阿巧带至一宅,粉红黛绿者十余辈争来探视,心知到了妓院.老鸨前来,教阿巧以接客之法,阿巧见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得俯首承教.应客半年,遇一客,听口音知是苏州人,异乡相逢,殷殷情重,阿巧便以前情相告,请求援助.那客人果念同乡之情,也有些神通,设法使妇孺救济会出面以重金赎回.方知此地乃沈阳日租界某街某妓院,前一站乃是天津.可惜阿巧无从说出拐匪巢穴的具体地址,无从追究.但她这番经历却得以在报端披露,社会哗然.

        边远内地,山峦起伏,交通闭塞,地瘠民贫,更是一些拐匪出没的场所.有个布商钱某,四川乡下人.常往来于川贵交界一带,见该地人易于诱惑,便舍其本业,而以引拐妇女、转卖妓院为务.此地风俗,凡男女过客,当寒冬季节则围炉共暖,男女交谈,不以为怪.钱某遂乘机对妇女大谈川中风俗人情如何好,待妇女如何忠爱,平时足不出户,坐享安乐,不像此地妇女终日劳苦不休.妇女中无知者受其欺骗被拐卖者,不下数十人.仁怀县先农镇有个农家女,年约二八,颇有姿色,已许配邻家之子.一日出外,适遇钱某,钱某一见顿生歹心,便假装成一杂货商,到女家卖货.该女是父母独生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凡有所求,父母总是尽量满足.当日见杂货商,便想买点装饰品为作嫁之用.钱某便以贱价售与,使女得点小便宜.过了两天,钱某又来,农家女以其价廉,买的东西更多.三番两次,便与钱某熟识了.钱某探知姑娘将作新娘,一日,持珠宝等物来到,对姑娘道:"我今天带来最好的货物."女闻言急忙去看,果见珠玉满箧,光彩夺目,注视许久,叹道:"可惜我无此福分,家中无钱,买不起这等宝物."钱某乘机进言:"姑娘不必忧虑.以姑娘才貌,嫁与一个乡下佬,真是鲜花插到牛粪上!我有一言奉告姑娘,现在民国成立,婚姻自由.如果姑娘所配不称心,尽可自己重新选择,而不必受父母束缚.我这次来实不相瞒,是受了重庆某少爷之托.少爷因妻貌丑,想重新择配.姑娘如中意,则一对玉人,既富且贵,享福不尽.姑娘如有此心,就把宝物留作聘礼."这番天花乱坠的胡吹,说得姑娘怦然心动,便道:"你说得也不错,但父母哪里许我离家?"钱某道:"你若先禀知父母,事情就麻烦了.不如同我先到重庆,看看那位少爷的家业人品.姑娘如当意,然后论婚,否则将宝珠退还.只是事不宜迟,明天就走,不能让人知道,珠宝就留在姑娘身边吧."姑娘闻言有理,约定五更密行,是夜竟夕不寐,鸡声三唱,即怀珠宝而出,钱某已在外等候.二人同赴先农镇,此后或轿或船,不三日已抵重庆,在一旅馆住下.钱某先到某妓院密议,以五百金将女卖与妓院.然后骗姑娘说:"昨天我已面见少爷,约定今日到他家见面."女含笑答应,当即雇车直至某妓院.鸨母迎入,女见院中陈设精美,与自己家相比,天壤之别,心中甚喜.鸨母问其姓名籍贯,一一答复.鸨母又引女至一室,精美异常.姑娘屡屡想见钱某,但不见踪影,心中甚疑,便问鸨母.鸨母怒道:"此处是妓院,钱老板已把你卖给我了,早晚你得听我的话,免得皮肉受苦."姑娘闻言大惊,方知受钱某之骗,然而悔已无及.就这样,一个乡间小家碧玉沦落为妓女了.

        引诱为娼.

        本为良家妇女,被坏人诱之以小利,动之以情欲,遂失足落水,自愿参加妓院为娼.旧社会有所谓"拉皮条"者,就是专门诱骗良家妇女卖淫的人.旧上海就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无锡有个少妇周某,貌美而工于女红,丈夫在上海一家烟纸铺当店员,月薪甚微,入不敷出,就把妻子带到上海做针线手工,多少可以挣几个钱,略资津贴,赁了一家阁楼住了下来.恰好,她的邻居王婆是一家"台基"的主人.

        "台基"是引诱良家妇女闭门卖淫的非正式妓院.熟识王婆的人,都称她为"皮条公司买办",她也不以为怪,久而久之,则以"皮条买办"自居.一日,王婆猛然一见邻家妇人的美貌,便自思道:如此美人,倘能被我拉来,一生吃、着不愁了.恰好,她的老主顾、某洋货店老板唐某,一日到王婆家来,一见周妇,惊为奇遇.便对王婆道:"我嫖的女人不少了,但从未见过这样美貌的,但看她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怎样才能弄到手呢?"王婆道:"我吃这碗饭数十年了,无论侯门贵眷,巨阀千金,一经老娘法力,无不俯首听命.区区一小家妇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且看老娘手段!"

        不久,上海腥红热盛行,死者成千上万,周妇之夫,亦遭此劫.她,既痛孤凤失偶之悲,复叹举目无亲之苦,呼天喊地,痛不欲生.然而,王婆心中暗喜道:老娘发财的机会到了!她自告奋勇去"雪中送炭",里外张罗,还设法弄来一口棺木,帮助周妇将丧事料理完毕.加之再三抚慰,使周妇之视王婆,如同恩人.于是,王婆开始施行她的诡计了.她每隔几天便送邻居一份礼物,或赠鲜鱼,或馈蜜桔,周妇愧无以报,心甚不安.王婆总是这样解释:"其实并不破费我什么钱,都是我侄儿唐某送给我的.他是某洋货店老板,每星期都来看我,来必带一大堆东西.我送你的,只是借花献佛罢了."周妇叹息道:"老太照顾我,无异于父母.只是目下房金日用,处处花钱,我虽省吃俭用,还是入不敷出,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