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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不太发”

        “什么叫不太发?”

        “就是那样37度38度37度38度的”

        “哼,吃什么药了?”

        “就普通的感冒药呗”

        “谁给诊断的?”

        “我自己”符锐不好意思的说。

        “呸,我看你家孩子不像感冒,倒像是肺炎,你抱来看看吧”

        符锐一听,半信半疑的转身去看典典,典典正拿斜眼瞅着他,嘴里狠狠的说:“泡呀,继续泡呀!”符锐看典典这个喜怒无常的样子也生气了,符锐说:“泡,泡,泡,泡什么?”典典不甘示弱的说:“泡妞呗!”符锐急了,大声说:“我要是泡妞,我是你儿子。”

        在符锐的出生地新疆,如果发誓说:我要是怎么怎么了,我就是你儿子。那么这就相当于发了一个毒誓,但是对于东北人来说可能就显得很好笑。

        尤其对于典典这样没有什么心眼的人更加觉得好笑,典典立即就哈哈大笑,笑得一点也不生气了。典典说:“符锐啊符锐,我要你这样的儿子干什么,领你这么大个儿子出门,我都丢死人了。”

        符锐想想也觉得好笑,也就不生气了。符锐说:“典典,说正经的,薛惠说茜茜可能是得肺炎了,说赶紧抱医院看看去。”

        典典说:“哪有这么容易就得肺炎了,我看是她想你了,想看看你”

        符锐说:“典典,随便你怎么说。咱们去还是不去呀?”

        典典说:“当然去了,送到嘴边的肉还能不吃呀!”

        符锐说:“快点吧,快把茜茜包好,赶紧去。”

        典典说:“快什么快,这么迫不及待啊?”

        符锐觉得不应该再这样开玩笑了,符锐走到典典面前,抱着典典的肩膀,对典典说:“典典,如果我对薛惠有一点想法,我不得好死。”典典一下眼中就含着泪了,典典说:“老公,我懂你,只不过我不愿意看到你和她那样亲热。”符锐愁眉苦脸的看着典典说:“典典,我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枉啊,别说了,我们走吧。”典典这才抱着茜茜和符锐一同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儿科,薛惠也不抬头看符锐,她观察了茜茜的呼吸情形、给茜茜量了体温、又听了茜茜的肺部,当薛惠把听诊器从耳朵上拿下来时,薛惠才看着符锐说:“茜茜是典型的小儿急性肺炎,办住院吧,这种病在医院好治疗,如果回家治疗是很危险的。你当父亲的怎么这么粗心,孩子都这样严重了才来呢?”

        符锐一方面懊悔不已一方面对薛惠又是感激又是佩服,符锐不断的点头不断的承认错误,一切都由薛惠安排好了。典典听说茜茜真的得肺炎了,哪还能想那么多无用的事情,也和符锐一样对薛惠的话言出即从。

        茜茜这个小病号第一次住院了。本来茜茜在大家的眼里还是好好的,但是一住上院茜茜立即就进入了状态,红红的脸,呼哧呼哧的喘气,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发着持续不退但也不高的烧,完全和薛惠说的小儿肺炎一模一样。看来茜茜最听薛大夫的话了。

        符锐和典典就成了专职护理人员,典典像抱着个金娃娃一样抱着茜茜一刻也不离手。

        符锐则心事重重,坐卧不安。单位里必须请假了,虽然这样的情况谁也不能不给假,但毕竟是占用了上班时间。尤其在这种改革的时期,正常上班别人都挑你毛病,更何况不去上班呢。

        符锐焦虑的还不仅仅是单位的工作,符锐还愁一家人的开支,这一家四口全指着符锐一个人300元的收入,简直是杯水车薪。符锐家月月都得动他家那一点老本,上回退的住房公积金在典典爸的丧事上用了一部分,家里又添了必须的家电,这几个月时时都在一点一点的取,碰到茜茜生个病,就不是一点两点的小数目了。

        让符锐更加发愁的是符锐一家的前途太渺茫了,符锐想不出现在有什么盼头,在单位里,国家制定的方针政策被基层行的这些领导们歪曲得离了谱,不知道改革什么时候才能走上正规;国家树立的威信也被这些基层行的领导们败坏得无影无踪,使普通的员工们灰心丧气;在家里,典典虽然才22周岁,但典典将来怎么办呢?典典妈既然已经接了过来,那么就应该履行赡养老人的责任了;茜茜现在这么小就这样的消费,以后用什么把茜茜养大啊?

        还有让符锐苦闷的一件事是符锐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符锐确信他来到这个世上是要做点什么事情的,难道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整天疲于奔命、去填饱自己和家人的那几张嘴?

        在这个阶段符锐很少和家人同学联系,符锐感到自己目前的境况是一种耻辱,符锐不愿意跟任何人交流,因为符锐没有一样可以说出口的东西。

        也许唯一能给符锐安慰的就是这个善良美丽的典典。

        典典又开始催促符锐了:“老公,你去问问薛惠呗,看看茜茜现在到了什么程度。你总不跟别人沟通,人家又不欠你的,凭什么主动来看你呀。”

        符锐说:“典典,你总叫我去,我去了你又要生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典典说:“老公你怎么总冤枉我啊,我啥时候生你和薛惠的气了,我是那样的小鸡肚肠吗?你怎么这样的小瞧人呢?”

        符锐说:“典典,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刚干过的事情你就不承认了,我们刚才在家里的时候,你还在跟我生气呢?”

        典典说:“在家的时候我能不生气吗?你看你跟人家那个黏糊劲,茜茜生病这么大的事情摆在面前,你还有功夫去泡妞。”

        符锐立刻严肃的说:“典典,你可不能乱说啊,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别人还不跟你打架呀!”

        典典也激动的说:“打架就打架呗,谁怕谁呀?”

        符锐生气的说:“典典,要不是你长的漂亮,我都忍不住要打你了。”

        典典嘿嘿一笑说:“来呀,来呀,来打呀,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叫,叫得所有人都听见,看你将来还怎么出去见人。”

        典典想了一下又说:“我就叫,让薛惠听见,让她看一看嫁给你符锐的下场。”

        符锐被典典弄的哭笑不得,符锐说:“典典啊典典,我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唉,算了,算我倒霉。好吧,我去问薛惠去。”

        符锐转过身往外走,典典在背后清清楚楚的说了句:“当婊子还立牌坊!”

        符锐听见了,符锐一边去找薛惠一边几乎都要哭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符锐来到医务室,小心的敲门。薛惠在里边说:“请进。”符锐打开门,探着头说:“我可以进来吗?”薛惠说:“进来吧,装绅士似的敲门,我一听就知道是你。”符锐进了医务室,薛惠坐在床上看电视。薛惠指指椅子让符锐坐。符锐听话的坐下了。

        符锐试探着问:“薛惠,你看看我女儿现在到了什么程度呀?”薛惠一听扑哧笑了一声:“什么‘到了什么程度’,听起来怪下人的。”符锐说:“这是我老婆叫我这么问的。”薛惠说:“你老婆叫你这么问你就这么问,你自己脑袋长哪去了?”符锐说:“对不起,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薛惠摇摇头又笑了:“唉,真是金花配银花,葫芦配南瓜。”符锐有些生气的说:“你说谁金花谁银花谁葫芦谁南瓜。”薛惠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什么样人找什么样人。”虽然薛惠这样讲依然有歧视的嫌疑,但符锐不想没完没了下去。符锐说:“薛惠,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呗,说说茜茜到底到什么程度了呀?”薛惠说:“符锐,你不要那么担心,像茜茜这样的病,我们这儿是司空见惯了。在样的病在家里很危险,但是在医院里是很安全的。大约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出院了。”符锐说:“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

        薛惠见符锐没有那么紧张了,就随便的说:“符锐,你家她挺漂亮,你挺有本事啊。”符锐现在的生活很困窘,如果衣食住行都无忧了,或许还会对薛惠的话感兴趣,但此时他可没有心思去听那样的话。符锐苦笑了一下,没有作声。薛惠看到符锐心情不好,就问他:“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有孩子,有老婆,还想要啥呀?”符锐本来就整天郁闷这些,今天薛惠一说,符锐就干脆说了出来:“缺啥,缺钱呗!”符锐说完了以后,感觉到自己有些伤了自尊,于是就自我解嘲的说:“每个人都会缺点什么,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我看你好像也缺什么。”

        符锐这段时间凭自己的感觉就觉得薛惠肯定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并且这个不如意100%是个人的感情问题,符锐一开始是不想把话说出来的,怕给自己惹麻烦,但刚才自己把自己自卑的事情说了出来,为了平衡自己就把别人的自卑也说了出来。符锐满以为自己这么一说,薛惠可能会很伤感的跟他说出自己感情上的种种不如意,没想到薛惠叹是叹了口气,也露出了愁容,但说出的话却绝不是符锐所预想的。

        薛惠说:“我不缺钱,也不缺人,我缺的是地位。”符锐心里惊了一下,听薛惠继续往下说。

        薛惠说:“我老公在国税局上班,收入不错,很有工作能力,现在是一个科长,但他不甘心,男人嘛,总有自己的事业和抱负。他整天为了自己的事业奔波,一个星期能回一次家就不错了,整天在外面陪这个陪那个喝酒,把身体都喝坏了,看了怪可怜的。我家有车,买企业的二手车,象征性的给点钱,他整天开着去哪也挺方便。他在单位关系混得可硬了,只是还要慢慢来,等到当了局长什么的,我就算熬出头了。”

        符锐听薛惠这样说完,呆呆的愣在那,心里好像是自卑、好像是羞愧、好像是失望、好像是愤怒。符锐本来以为薛惠处处跟自己套近乎,还以为薛惠在感情上有多少遗憾需要弥补,没想到薛惠跟他想像的完全是两种人,薛惠和她爱人是这个社会的主角是阳光下茁壮成长的那一类,而符锐和典典是社会阴暗角落里的两只蟋蟀,他俩只能蜷缩在自己那一片潮湿的小天地里饮寒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