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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余情未了



                                            吹面不寒杨柳风,院里的白梅吐蕊,一阵细雨过后,落花无数陷泥尘。只可惜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花不同。曾是弹唱高山流水的琴弦,也只剩下一分落寞,两分清愁。

        四阿哥再未出现在我的面前,原些的那一丝恨也化成了情丝,一缕没有归处的情丝,一杯不得不喝的苦酒。人闲没个去处,天天与喜薇玩牌。喜薇也不再是原先那个软弱的小女孩,已出落成一个身体丰盈的女子。两人还时不时互相吹捧,来暂缓心里的苦闷。

        “你又耍赖,来给你再贴上一张。”喜薇连连败阵,脸上挂满了纸条,耍起心机。趁我低头理牌,快速揪下一条,那逃得过我的火眼晶晶。喜薇苦着脸求饶道:“姐姐,饶我一次,就一次!”

        “不可能,我又不是男子,看在你秀色可餐的份上,怜香惜玉一回。老实点,过来!”喜薇无奈,只好伸长脖子,把脸凑了过来,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谁让她输地没了银子,当然要受罚,十三若见了她这副德行,定会笑破肚子。她不服气地撅起了嘴道:“我一定也要把你的脸变成门帘,再来!”

        宁儿走进门,在我耳边嘀咕道:“小姐,小福子找您。”

        喜薇抬头瞄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理自己的牌。小福子会有什么事?继续出牌淡淡地道:“他找我何事?”

        宁儿肯求地急催道:“您就出去见一面吧,或许有急事也说不准。”

        喜薇脸上也多了一丝关切,我斜了一眼宁儿,继续无所谓打着牌,这丫头急的直跺脚,上前来拉我。我停了下来,紧盯着她,她又一脸惊慌。实在想不出小福子来找我所为何事?心也郁闷地慌,淡淡地道:“让小福子进来回话。”

        宁儿欣喜地应了一声,快速地跑了出去。转念一想,宁儿是四阿哥派来的,这会儿如此着急,难道四阿哥出事了?想着事竟出错了牌,喜薇乐嚷着终于赢了我一次。喜薇笑着起身,知趣地道:“姐姐,我累了,不打了,先回房了。”小福子与宁儿快速地奔了进来,小福子一脸哀伤,带着哭腔道:“姐姐,四爷得了重病,不醒人世,您去看看吧!”

        手一颤抖,拈着的纸牌一下子全散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小福子,直到宁儿捡好牌,我才回过神来。觉着自己也太白痴了,慌什么劲,首先他不会死,其次那府岂是我想进就进的。恢复了神情,一边玩着牌一边淡淡地道:“小福子你回吧,第一我不是太医,不会看病,第二我也没个借口进府,你快回去照顾四爷吧。”

        小福子竟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地肯求道:“姐姐,爷前儿吹了一夜冷风,全身发烫,迷糊中还唤姐姐的名字呢?姐姐你就看在爷一片真心的份上,过去一趟,或许爷就好了。”

        宁儿也跟着跪地哽咽,或许以为他们的主子可能命不久矣,所以想让他瞑目吧。心似绞了得难受,但理智告诉自己,若是去了非但见不了他,反尔可能成为这件事的出气筒,四五个女人非把我撕成碎条不可。我狠狠心,咬咬牙,扶起小福子,安慰道:“四爷会没事的,你回吧,恕容月无能为力。”

        小福子擦擦泪,怨恨地夺门而去。宁儿大声的哭诉到:“小姐你真狠心。”

        也许吧,我是个狠心自私的女人,但她又怎知我的感受,爱也罢,恨也罢,那人的影子早已烙在我心头。我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爱又不想失了自我,恨又不能彻底忘情。想起前程往事,悲欢离合,酸甜苦辣,让人悲从心来。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天际泛白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摁了摁欲裂的脑袋,穿好外服,哈欠连连地下了床,精神萎靡,边开门边问道:“谁啊!”

        门开的瞬间,着实吓了我一跳,三四个人立在门口,打头的是那拉氏,第一个想法就是她来教训我的,快速地关上了门,用力地顶着门,心怦怦直跳。“妹妹,快开开门,爷都晕迷一天一夜了,梦呓不断,我听说当初你也有此境况,请你帮着太医一起想对策,求你了……”

        那拉氏的呜咽声让我心里一阵茫然,四王子的谪福晋,大清早的来求一个奴婢,有可能吗?做梦了吧?从门缝往外张望,果然是她,面色苍白,柳眉紧锁,悲悲切切。我刚一开门,那拉氏就急着把我往外拉,不给我询问的余地,真是跟老四蹬对,不是一家人不聚一家门,一样的急脾气。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觉着喉头被塞,舌头打结,坐在马车里低头不语。那拉氏拉起我的手,硬咽道:“从前都是我太自私,怕爷儿女情长,误了正事,才委屈了妹妹。如今才明白,只要爷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贝勒府里不能没有爷啊!”

        我闻言身体一阵颤抖,难道历史要改写了吗?今年不是才康熙四十二年吗?不是索额图还要挑唆太子篡位的吗?

        “福晋,没事的,奴婢都能挺过来,四爷定会好的。”

        马蹄扬起,颠簸的我脑袋嗡嗡作响。跟在那拉氏后面急步前行,来到了他的房间。挂着青色薄帐的木床上,他面色通红,嘴唇干裂,泛起硬皮,不停地喃喃自语:“不要走,不要走……”

        我刚想上前,听得冷冷的声音:“姐姐,你找这个死丫头干什么?还嫌她害得不够吗?”

        我鄂然回头,三个怒气冲冲的贵妇站在门口,李氏更是眼光怨毒,我忙给她们请安,那拉氏摆着脸,威严地斥道:“爷都这个样子,还有心争风吃醋,没事就回房去吧。”

        现如今那拉氏不仅是嫡福晋,而且只有她生有一子,其他人都不敢造次。李氏瞪了一眼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出了房。我无心顾及她们,走到床前,急声道:“给我拿冰块来,再拿点干净的棉花,拿根筷子来。”

        下人不解愣在原地,那拉氏怒喝道:“还不快去。”

        侍女奔出了房,我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于是问道:“太医开的药吃了吗?”

        那拉氏沮丧地回道:“爷人世不知,药大部分都流出口了。”

        不吃药怎么能好,我又不是神仙,输点真气给他,忙道:“福晋让人再端药来,无论如何也要让爷喝进去。”

        那拉氏忙道:“我亲自去熬,这里就交给妹妹了。”

        古人说得有理,糟糠之妻不下堂,也只有那拉氏亲力亲为,那些个小老婆,最多流把泪而已。下人拿来了冰块,把它包在布里,置于他的额头。再把棉花卷在筷子上,沾水湿润他的唇。旁边的丫头皆是好奇之色,我也嫌她们碍眼,朝她们道:“你们去歇会吧!”

        她们朝我施了个礼退了下去,为了降温,那顾得什么羞涩,反正我也没那么多讲究,电视里男模穿条裤叉不是也看吗?帮他擦拭好身体,大概是舒爽了许多,他的气息也平和了不少。房里门窗紧闭,一股混浊的味道,忙打开窗,外面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还带着淡淡地花香。

        “月……月……”又听见他的声音,忙跑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道:“胤禛我在这里!”

        他紧紧地反握我的手,安静了下来。侧身把碗放在床头,一遍又一遍地为他润唇,看着眉头紧锁,消瘦的脸,眼泪啪啪地滴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刮他的眉骨,他的表情也慢慢地松驰了下来。瓣开他的手,按摩着他的手臂,手指,真后悔当初没有学学长今,要是会针灸,或许就更有效了。

        那拉氏端着药进来,看着四阿哥似好些,也松了口气。“福晋你也去歇会儿吧,这里我会看着的。”

        那拉氏打了个哈欠,淡笑道:“那就烦劳妹妹了,我睡一个时辰再来。”

        那拉氏拖着疲惫的身子,在侍女的搀扶下出了门。这个高傲的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不惜屈尊上门求我,让我感动不已。我也困得要命,也饿的慌,试试药还太烫,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就往嘴里塞。一时又来个主意,于是让门口的奴婢拿些南方送来的橙子,再拿捣蒜的器具来。

        她们见我一边咬着苹果,一边说话的样子目瞪口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破规矩,一只苹果三两下只剩下了核。药凉的差不多了,微微抬起他的头,轻声道:“胤禛吃药了!”

        可是一汤匙的药,一半流出了口,忙拿布去擦。叫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再试了几次,还是如此,最后一不作二不休,屏住气喝了一口,人工喂药,只学过人工呼吸,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良药苦口,等到把药喂完,我却一阵泛胃,把刚才吃进的苹果都吐了出来。

        伺女惊惶失措地跑了进来,我摇摇头,小伺女还算有眼色,端来了一碗粥,我感激地朝她笑笑。橙子拿来了,皇家就是好,什么都不缺。不是说橙子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可以增加人体的免疫力,于是榨了满满一碗橙汁。喂好橙汁,检查好冰块已近中午,我也睡意绵绵,握着他的手竟靠在床沿上睡着了。

        房门的吱呀声把我惊醒,太医在那拉氏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我忙起身,可是手被紧紧拉住,脸羞得通红,慌忙用身体挡住,快速地挣脱。太医仔细地复诊一遍,毕恭毕敬地回道:“回福晋,四爷脉相稍稍稳定,已有好转迹象,还需细心护理。”

        那拉氏大松了口气,与我欣慰地一视,谢道:“烦劳太医了!”

        我知道除非历史改写,不然他命不该绝。拉那氏抛弃成见,对我好言相谢,倒让我有点过意不去,又怕她过河拆桥。忙施礼道:“福晋,既然四爷已无大碍,奴婢这就回去了!”

        留在这里着实尴尬,若是他醒来,如何面对?那拉氏急忙恳切地挽留道:“妹妹还是留下吧,爷能好转也有妹妹的功劳,妹妹做事细心,我也少操一份心,看在爷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留下吧!”

        我一时语塞,这个四阿哥身边有如此贤慧的福晋,还不懂珍惜,还要招惹我,看着那拉氏诚恳的面容,我只好点头答应。下午又喂了一次药,他的脸色有所恢复,趁他昏迷不醒,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压着嗓音,恶狠狠地道:“胤禛你这混球,你敢惹姑奶奶,你活该!你若再欺侮我,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