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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众人都呆住了,纤云最先反应过来,忙跑过去抱住她,哭道:“额娘……”

        鄂硕福晋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连脸颊的痛也感觉不到,只是回头愣愣地望着鄂硕,望着他脸上一触即燃的怒气和眼底深深的忧伤。

        “你还是忘不她,哪怕是个野种你也……”鄂硕福晋缓缓地开口,鄂硕见她仍这样说话,忍不住又要挥手打过去,雨凝忙起身拉住了他,企求地喊道:“阿玛……”

        “额娘,求您别再说了,您就非要惹阿玛生气,非要让姐姐难过吗?额娘……”纤云见状忙抱住鄂硕福晋恳求道。

        “你……”鄂硕痴痴地望着雨凝,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忽然沉沉叹了口气,将扬起的手放下来,扶着雨凝躺好,柔声道:“你好好歇着吧,我唤了你奶娘和小离来侍候你,有什么事儿,让他们找阿玛就是。”

        纤云忙道:“姐姐你好生歇着吧,我陪额娘去瞧瞧大夫来了没有,额娘,我们去瞧瞧……”

        她说着话硬拉着鄂硕福晋出去了,鄂硕长叹一声,也跟着出去了,雨凝隐隐听到窗外传来鄂硕恼怒的声音:“以后若是再从你嘴里说出一句侮辱珊瑚的话,你就给我滚出去。”

        房里留着的几个嬷嬷拿热水帮雨凝敷脚踝,雨凝看得出她们眼里的轻蔑和不屑,鄂硕福晋不停骂着的“野种”也言犹在耳,这都是为了什么,雨凝侧头望向墙上镶着的一面铜制刻花镜子,里面映出一张迷惘的俏脸,眉头微皱,却是毫无瑕疵地清丽。

        “把镜子给我拿过来。”雨凝忍不住吩咐道,几个嬷嬷对视一眼,无声地撇撇嘴,终究有一个过去拿来了,却是有意无意地向雨凝身上一丢,正打在雨凝腿的关节上,虽不是很疼痛,却让她心里一堵。

        镜子擦得极为清透,映出董鄂的容貌,白若凝脂的脂肤上淡淡罩着一层红晕,她生着似颦非颦的笼烟眉,呈着未施黛墨的棕黑色,眉毛下是一双似笑非笑的清灵眸子,水似地透亮,却又笼了烟似地柔和;她的鼻子不算顶高,嘴巴不是顶小,但配在一起,却美得让人惊叹。她不是倾国倾城,也不是侵略性的绝艳,而是清灵秀雅,人淡如菊,如诗如雨。

        第一部分  第10节:簪花解谁语  话起口舌之争(4)

        雨凝瞧得入了迷,她在现代也算是清秀佳人,但和这董鄂比起来,就不是一倍两倍地自叹不如了。

        那边几个嬷嬷见她自己照着镜子没够的样子,忍不住冷笑着低声道:“真真是汉蛮子,瞧那样子……”

        雨凝这才想到房里还有这么几个让人厌烦的家伙,她抬头正对上几个嬷嬷投过来轻视的目光,她的脾气本来就不算顶好,这时忍不住皱起眉头。

        “二格格,还有什么事吗?”一个嬷嬷冷哼着问道。

        二格格……

        雨凝忽然一愣,积到心头的火气也慢慢压了下去,现在自己不是莫雨凝,而是董鄂氏珊瑚,鄂硕家的二格格,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里,就应该做为董鄂活下去。

        历史上的董鄂氏……温柔敦厚,贤良淑德。

        雨凝想到这里,只是淡淡一笑,柔声道:“辛苦你们了,下去吧。”

        这时小离带了大夫进来,瞧了瞧也只说是扭了筋骨,不妨事的,待大夫走了,雨凝这才有时间旁敲侧击地打听着所发生的事儿。

        原来董鄂氏珊瑚嫁与敏郡王家三贝勒为妻,过门不到半年,三贝勒就暴病身亡,按规矩,董鄂氏应该为他守孝三年,但鄂硕实在心疼这个女儿,竟硬是将她从敏郡王府里要了回来。

        敏郡王不肯,鄂硕带了人去硬抢,敏郡王便拔剑守在门处不让董鄂氏离开,鄂硕便将自己的脖颈靠上去,厉声道:“今儿要不你杀了我,要不然就收了你的剑。”

        这事儿闹的是有点大了,敏郡王虽然没有杀他,但两家也算是闹翻了,敏郡王放出话来,一定要让董鄂氏为三贝勒陪葬。

        雨凝一天一点地打听着,总算凑齐了董鄂氏的身世,她知道了鄂硕对董鄂氏的生母念念不忘,鄂硕福晋则一口指骂董鄂氏并非鄂硕的亲生女儿,鄂硕则对自己珍爱无比,视若掌上明珠。

        那鄂硕福晋想必是被鄂硕警告过了,自那天后竟再没出现,纤云也没再来过,只鄂硕每天傍晚过来瞧瞧她的伤势,言语间极为爱护。

        雨凝借着这伤闭门不出,开始是极不习惯清朝的生活,终究没有淋浴,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整天躺在床上是无所事事,偶尔拿本书瞧瞧,也是晦涩的古文,不是历史典籍就是女则,竟是连本有趣些的戏折子也瞧不见。

        穿衣吃饭就不用说了,雨凝弄不清那错综复杂的衣带该怎么解怎么系,也弄不清为什么冬天就不能戴玉簪玉环。乳白色的雪花酪原来不是吃的,而是泡成水喝,有点像酸奶,但更膻一些。

        好在小离一片忠心,不但不怀疑,还说是因为姑爷故世,格格太过伤心所至,竟连借口都不用她自己找了。

        这些昏天黑地地过了些日子,雨凝总算是勉强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言语间不会有什么大的差池了,伤也好得差不多,有时候也趁了空悄悄到庭院里走走,瞧瞧这真正古色古香的老北京建筑。

        这天天不错,阳光难得的明媚,雨凝早早起来了,正自己学着往身上套衣裳,就见帘子一动,小离端着铜盆侧头进来,身上穿着大红撒花的褂子,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瞧过来。

        雨凝很喜欢这女孩儿,聪明伶俐不说,难得的是对自己掏心挖肺的好,听她说从前叫草儿,是“自己”以前帮她改的,所谓“离离原上草”,所以叫个小离。

        想到这里,雨凝就大大地懊恼自己现在这个名字,董鄂氏长得这么清灵,怎么就叫个这么俗的名字呢?

        珊瑚……珊瑚……还翡翠呢……

        珊瑚是蒙古很平常得见的名字,本来雨凝也想认了的,但偏偏自己的那个“妹妹”,怯生生楚楚可怜的那个小姑娘,明明她的额娘是正宗满人,怎么也起了个汉人的名字叫纤云。

        雨凝心里好奇,便悄悄问了小离,小离去问了旁人才打听到,听嬷嬷讲三格格出世时正流行起汉名,老爷本想找个汉人师爷来拟,当日的正福晋——董鄂的额娘,平日里都是怯生生地寡言少语,那日却站出来拦了,轻轻吐出两个字"纤云",鄂硕略通些几个字,当时就连连称好,立刻唤人去庙里寄了名符。

        第一部分  第11节:簪花解谁语  话起口舌之争(5)

        原来如此……

        雨凝一则释然,一则又疑惑,纤云这种名字多见于青楼,因为它源于秦观的《鹊桥仙》,讲的是牛郎织女相思难会。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在屋里闲的难受,雨凝忍不住乱七八糟地联想,董鄂的额娘听说是位江南才女,清丽无双,所以才让鄂硕一见倾心,硬是抵住重重压力立为正福晋。但鄂硕终究是个满人,不通汉文,他虽对人家美人一见倾心,想必那美人对他是很难倾下这心的。这名字是否就暗示了,董鄂的额娘心中另有他人?而两人是否正如这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不在朝朝暮暮。

        "格格,您又发什么呆呢?这些日子您真是古古怪怪的,您试试这水凉吗?"小离拧了手巾把子递到雨凝面前,清脆的京片子像是水滴铜钟,好听得紧。

        雨凝把手巾接过来向脸上一盖,闷闷地道:"我在想你的名字可真好听……比我的好听多了。"

        小离卟哧笑了,端起铜盆掀起帘子,正要泼水,却一愣,笑道:"小少爷怎么来了……太太知道,怕是要骂的。"

        门外响起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和小离一问一答地对话,那男孩讲的是汉话,带了些满语口音,雨凝在学校专门学了满文的,但这不满不汉的口音,一下子竟听不懂了。

        雨凝仔细回忆董鄂的资料,有印象的她的兄弟只抚远大将军费扬古一人,费扬古靠着这个好姐姐是一路青云,十四岁就袭封爵位,后来被封为抚远大将军,女儿嫁给雍正为后,可谓是荣宠之极,掐指算算年龄,费扬古这时也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格格,小少爷来了……”

        雨凝正想着,就见小离引了个小男孩儿走进来,那男孩子个头还没长成,四方脸上浓眉大眼地颇有豪气,身上只穿了件天青色的丝棉短衣,笑嘻嘻地朝着雨凝一抱拳道:“费扬古给姐姐请安。”

        小离笑道:“这又是哪儿来的礼节,别吓着人,”说着话又去拈他的衣角,啧道:“瞧这衣裳薄的,你房里的落墨是死人吗?只吃饭不管事的,冻着了怎么好?”

        费扬古一昂头,得意洋洋地道:“不到……方才和杨师父练了一套游龙拳,这会儿汗还往下淌呢。”

        雨凝见他双颊赤红,生气勃勃地甚是可爱,忍不住从袖里掏出手帕,微笑道:“这一头汗,过来,姐给你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