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正要想询,那林老板又问道:“乔先生看起来风尘仆仆,似有急事,恕林某冒昧,不知可相告否?”萧峰知道对方即要收容自己这么一个陌生人,问个清楚倒是理所当然。

        于是就按已准备好的一番话说:“乔某本是住在嵩山的农户,后来听说北地的人参貂皮等运到西夏颇能赚钱,于是离家去跟人走生意,这两年正赚得些许钱财,却接得家书,说道家母病危,于是即要赶回家去。”他想起亲母养母俱早已死去,再说家母病危倒也无妨,反不能说是家父,却不知父亲真个曾经病危。众人听得他是要赶回家中探母,都暗赞其有孝心。

        林老板拉起萧峰一手,说道:“乔先生孝心可敬,既是要回嵩山,与我等倒是同路,我等正要回汴京,不如与我等同行,也好有个照应。”萧峰知其担心自己一人独行有危险,心想这林老板倒是好人,不便拂逆其好意,于是忙称谢道:“如此便又叨扰了,乔某感激不尽。”此时那掌柜已着人将饭菜送上,林老板即招呼众人用餐,萧峰怕吃的太多会令人起疑,只得暗暗忍住,但亦吃了四五人分量,众人见他胃口这般大,都想:怪不得他要冒险去北地做生意,必是家中经不起他这样吃法。

        当晚萧峰与周侗同住一间客房,萧峰的尾巴早就缠在腰间,再用腰带在外包裹,此时既有旁人,不能松开,只好和衣而睡。翌日,林老板说道已包下一艘船,沿泯江而下,再转入长江,不出五六日,即可到达荆州,到时再转走陆路,可较走蜀道快得多。萧峰心想在舟船之中不会遇着什么江湖人物,实合己意,于是便再谢林老板一番,同上船而去。

        舟行江中,萧峰的马匹自有船底层一间房安置,萧峰也分到一单间,可以松开尾巴活动活动,自然轻松多了。一路无话,不两日间,已是将达重庆,到了重庆就转入长江。萧峰在船头看那江景,周侗却在教那小林冲读书,萧峰正在暗赞那周侗文武双全,忽听的一清脆声音传来:“前面的大船快停下来!”又见一条小舟急速从后追上来,周侗急着小林冲入船舱,又招呼萧峰,萧峰知其意思,正要走回船舱中,那小舟已赶到大船边上,一条人影跳将过来。

        周侗急守住舱门,萧峰亦停下步来,看那跳上船来之人,却是一个女子,身段苗条,双足皆赤,那着一根木杖,捧着一个小盒,身穿蛮苗服饰,却是颜色鲜艳,又与一般苗人有异,发僭、颈环、手足环亦于一般苗人不一样,金光闪闪,一双妙目极美,左看一下萧峰,右顾一下周侗,竟已生出无限风情,但明显带着怒意,又令人难生绮念,双目以下却又蒙着一块粉红纱布,虽看不清楚,但仍可推想是个妙龄少女。

        正不知其意欲何为,那女子却低头向手中所捧盒子说话:“灵蛊,将他找出来。”竟是温柔得很,和刚才发声要大船停下截然不同,萧峰也不禁心中赞叹:好美的一个苗女。忽然那苗女手中盒子几下“咯咯”响完,竟飞出一道黑影,直向萧峰扑来。萧峰不闪不避,任那黑影扑上自己左手,因虚竹曾说过,他身中冰蚕寒毒后被朱蛤热毒所解,现时已是万毒不侵,虽知苗人蛊毒厉害,却是不惧。果然那黑影一沾上萧峰左手,即有弹开,掉在甲板上,原来是条黑色蚕虫。

        那苗女见状先是“咦”的一声,然后马上有“啊”的一声,抢上两步,拾起那黑蚕虫,细看一下,竟已死了。那苗女状甚悲伤,忽一掌击向萧峰,萧峰仍是不闪不避,任她一掌打在自己胸口之上,“啪”的一下响亮,那苗女被萧峰反震开来,倒退三步。周侗见苗女动手,本欲出手,却见萧峰丝毫无损,反把苗女震退,当下即又暗暗留神,不动声色。

        萧峰在苗女击中他胸口的一刹那,已探出她的功力深浅,拿捏轻重,只将其震退三步。苗女见一掌之下,吃亏的竟是自己,知道遇上高手,于是不再进攻,只说道:“你武功好,为什么要帮恶人?”萧峰听的一头雾水,心想:莫非林老板是坏人?却又不象啊。正自疑惑间,那苗女又说:“看你不是坏人,快叫那个贼秃将神木交回来啦。”她见萧峰不作反击,不似有恶意,已换了语气,却是好听到极点。萧峰闻言已知苗女原来是在找那天遇到的和尚,但听得她说话,竟一时心跳加快,脸上微感热意。

        再看那周侗,竟是面红耳赤,萧峰即时心中一凛:莫不是此苗女使什么妖法?当即定下心来,反问那苗女:“你是找那位大师?他身上并无什么神木啊,再讲不就是一块木头吗?值得你们连日追杀一位出家人吗?”那苗女听萧峰所言,似是知道那和尚所在,急忙解释道:“我们也不是要杀他,只要将神木交回就是了。那神木也不是木头,是我们神山的主灵神树。”

        萧峰更是奇怪:“是整整的一棵树?那更是出奇,那位大师身上连一块木头都没有,更何况一棵树?若真个已将那树偷走,就算再找回来,也是死的,有什么用?”苗女急道:“那和尚会法术,将整棵神木变走了,我们是要他施法将神木变回原位啊。”萧峰见苗女极为紧张那神木,又问:“那神木有何要紧的?另选一棵不可以吗?”他想神木云云,只是苗民崇拜之物,未必真有什么神力,故有此言。

        那苗女有解释道:“那神木不是随便选的,而是神山主灵结成,如果半年内找不回来,到时候金沙江水就会失控,不但我们苗人遭殃,连下游的汉人也会受苦。”萧峰听她不是只为信仰,更有些慈悲心,不忍再责难她,又想那和尚本领高得出奇,说不准真会法术,于是说:“那位大师不在这里,姑娘要找他,可去钱塘江边试试。”那苗女一跺脚,似要哭出来般说:“你们汉人的地方,我怎么知道哪里是哪里?你要我怎么样去什么钱塘江?”

        萧峰听其楚楚可怜的说话,又觉心跳加快,暗叫奇怪,偏又说不出话来。那苗女忽似想起什么,上前拉着萧峰的手,急问:“你一定见过那和尚,在哪里见的,快告诉我吧。”萧峰只觉拉着自己的手温润软滑,苗女说话又带哀求之意,兼之靠得又近,闻得一阵幽香,心头大软,于是将几日前如何遇到那和尚之事说了出来。那苗女听完,显得十分高兴,说道:“我没有看错,你真是好人,谢谢你。”萧峰更是不知所措,却见那苗女转身跳回小舟,之觉姿态美不胜收。

        那小舟转过头,逆流而上,萧峰不知其意,但觉手上感觉尤在,又似如梦如幻。忽听得背后有人说话:“原来乔先生会武功的,当真失觉啊。”却是周侗,看其样子,竟是全神警戒,萧峰知道不能再隐瞒,幸好尚有后路,于是说:“嵩山之下,哪个不会武?”周侗闻言态度果然有点转变,问道:“阁下是少林派的?”萧峰受业恩师是少林高僧玄苦大师,说是少林弟子也是一点不假,于是点头道:“不错,我是少林的俗家弟子。”

        周侗仍是将信将疑,说:“你有何证据?”萧峰心想:如不显些手段,必不能服众。于是也不答话,只沉身立马,将一套少林拳使出来,他天资高绝,虽只是一套入门的罗汉拳,但由他使来,却又是另一回事。周侗见他在摇摆不定的船上,仍将一套拳法使得极为自如,每一拳,每一脚,都显出数十年苦练般的功架,法度森严至极,竟是连一丝一毫的破绽也没有,不由得不信萧峰是少林弟子。

        这一套少林罗汉拳使完,周侗已深信萧峰所言,忙拱手行礼:“原来是少林派的高手,在下刚才失礼,还望见谅。”他想萧峰既是少林派弟子,自不是坏人,且看萧峰刚才显出的功力,自己也是远远不及。萧峰知其疑虑,于是说:“非是我刻意隐瞒,只是我师傅有命,不能随便显露武功。”周侗心想既是师命,却也怪他不得,更是信任萧峰。那林老板卢老板等人见周侗手势,知道危机已过,又见萧峰武功高强,都走出舱来,那小林冲见萧峰使拳厉害,缠着要学。

        萧峰想周侗是其师傅,自己可不能不顾规矩,于是温言劝退小林冲,心中却暗暗有个想法。当晚,萧峰径自来到周侗房间,于其畅谈一番,问道周侗本领不弱,为何只做这护院。周侗说当初他也想到汴京创一番事业,但在相国寺遇一高人,为自己批命,说道如是自己去创,命途不合,只会落得一事无成,倒是如做人师傅,倒可教出几个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于是便听其言,各在林家和卢家收了徒弟,待两位老板出外行商,也兼作护院。

        萧峰听罢,心想以其文武双全,倒真是个好师傅,正好借其双手回报林老板和卢老板相助之义,于是提出想指教一下周侗武艺,周侗早对萧峰心悦诚服,闻言大喜,便要拜萧峰为师,萧峰以只是朋友见互相印证为由,坚不肯立此师徒之份。周侗在剩下几日,等萧峰尽心指点,武学见识境界大进。

        这一日来到荆州,萧峰心想不便再与众人同行,于是在银票中拿出五千,说是权作伙食,作别众人,一路望嵩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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