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萧峰见了浑身的不自在,但又无法让所有百姓情绪平息下来,便又问室里:“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百姓都这样?”

        室里解释道:“萧大王,半年前你说服皇上不再兴兵,那阵上十万士兵大多家眷都在南京城这里,他们不用冒险上前线,这里的百姓自然深感大王恩德啊!”

        萧峰想了一想,微一冷笑道:“嘿原来是因为我说服了皇上,那这些士兵必都得了不少犒赏吧?”

        他知道耶律洪基不欲自己被俘一事公开,必会有此一着,室里不知就里,还连连称是:“不就是嘛?皇上还说这是大王你向皇上请求的呢。”

        萧峰听了大笑数声:“哈哈哈皇上果然守诺!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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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南院大王府,因是耶律洪基亲自下了令,本来只准萧峰一人晋见,但萧峰要拉着赵灵珠一起进王府,卫兵们也无可阻碍,两人走进王府正厅,见耶律洪基正坐于厅中龙椅,身旁尚站着一人,年约二十开外,身材魁梧,面目与耶律洪基有六七分相似,萧峰认得正是辽太子耶律延禧。

        耶律洪基见到萧峰,立即长身而起,满面堆笑,走上前来伸手在萧峰肩膀上一拍,叫一声:“义弟!你终于回来了!做哥哥的真是很高兴啊!”

        耶律延禧却是冷眼旁观,不愠不笑,令人难以猜度其想法。

        萧峰在路上用传心话与赵灵珠商量过,赵灵珠本拟要在旁以传心术偷听耶律洪基的秘密意图,萧峰却认为自己本就没有打算与之多加纠缠,兼之这偷听之事若非必要,妄自施行只会适得其反,为自己带来烦恼,着妻子毋须如此,故而此时耶律父子所想如何,赵灵珠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但萧峰却是经验丰富,见耶律洪基父子二人态度反差如此之大,心中暗道:看来是要唱一台红脸黑脸的好戏了。

        但常言有道拳不打笑面,却也唯有先来个假戏真做,拉着妻子上前来,道:“大哥不生我的气,就真是太好了,来,灵珠,快见过大哥。”

        赵灵珠冲着耶律洪基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大哥好。”

        耶律洪基一边应着,上下打量了赵灵珠一番,说:“义弟啊,你好福气,娶得如此好娇妻,只是弟妹怎么蒙着面,是连大哥也不许一见吗?”

        赵灵珠一路上为防惹人注目,都以一条粉红纱巾蒙面,但耶律洪基生平阅人无数,单看赵灵珠双目,便已断定此弟妹必是有若天人之貌,如非是萧峰妻子,必已出言要赵灵珠进宫为妃,这时唯有以言语挤住,只望一睹芳容。

        赵灵珠听了神情黯然,叹气道:“大哥要看,灵珠自然不会推搪,只是怕会惊吓了大哥!”

        耶律洪基笑道:“对啊!大哥必定会惊为天人,弟妹只管露出真容,且看大哥惊到何等程度?”

        “既然是这样,我就让大哥看看吧。”赵灵珠一边说,一边解下纱巾,露出“真容”,耶律洪基本说要“惊”上一“惊”赵灵珠的容貌,哪想一看之下竟真个“惊”了,简直就是“惊骇欲绝”,连本来在后边装作毫不理会的耶律延禧,也是“惊”得面容扭曲。

        却原来赵灵珠暗施变身法,将原本纱巾遮挡的下半边脸的脸皮变成透明,耶律洪基父子所见,是一个上半边脸美若天仙,下半边脸却是形同骷髅的怪异至极的一个“人脸”,哪能不惊?

        眼见耶律洪基父子被吓得三魂寻不着七魄,赵灵珠心中得意至极,表面却不敢表露,连忙再用纱巾蒙住脸,一边还说:“唉都是我不好,把大哥吓坏了。”

        她将纱巾系好,耶律洪基父子才移得开眼,因为方才惊恐之下,竟连目光也无法移动半分,两父子歇了好一会儿的气,才回过神来,耶律洪基不敢再望向赵灵珠,只颤着声问萧峰:“义弟,弟妹她、她这是怎么”

        萧峰手臂一弯,将看起来快要哭的赵灵珠搂入怀中,赵灵珠全身抖动,萧峰手上轻拍几下,外人看着,还真道是夫妇恩爱无比,丈夫正在安慰伤心的妻子,但实际上是赵灵珠趁机偷笑,萧峰手势其实是要赵灵珠小心不要露出破绽。

        然后萧峰才说:“大哥,这事、这事不要再提了,不管灵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样爱她!”

        这一句乃萧峰真心所想,说得极为动情,赵灵珠听得当真是心甜如蜜,耶律洪基父子也皆动容之。

        耶律洪基竖起拇指,赞道:“义弟果然是情深义重,不若如此,义弟再掌我大辽南院大王一职,如此弟妹也可过上安定日子啊!”

        萧峰听了不禁心中暗叫:好个老奸巨滑,竟顺水推舟作这口头人情,反正不论我是否南院大王,兵权都在你手中,若非早知你绝非心怀好意,定然着了你道儿。心里虽如此想,萧峰还是对这“义兄”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大哥,我这次回来,只是想要见一见大哥,说几句话,至于南院大王什么的,就莫要再提也罢。”

        这时一直不作声的耶律延禧猛地暴喝一声:“呸!萧峰你休要不识好歹!父皇对你客气,还要将南院大王还你!你竟然还要左推右推,也不想想自己有几个脑袋!”

        “皇儿,休得对你叔父无礼!”耶律洪基待儿子说完,才不徐不疾地“教训”了一句,耶律延禧又说了一句:“哼!他若忠于大辽,忠于父皇,就是我叔父,否则哼哼”

        萧峰只看得暗暗好笑:耶律洪基啊耶律洪基,你未免将这红脸对黑脸的大戏做的太好了,还真当我是雏儿吗?但又想到还未将要说的话说过,且再与他父子周旋周旋罢。

        “太子殿下,萧峰一介莽夫,自然不敢高攀做太子殿下的叔父,至于南院大王一事,现下不正有太子殿下担任吗?萧峰往时并无甚政绩,自知之明还有那么一点,何敢与太子殿下相争呢?”

        耶律延禧也不是饭桶,哪里听不出萧峰话中讥讽之意?但当着耶律洪基的面,也不敢过于放肆,只恨恨地瞪视着萧峰,突然却见赵灵珠反瞪一眼,心头浮起刚才所见的恐怖景象,实在不敢再看,只好将目光移过一旁。

        耶律洪基听萧峰所说,连忙解释道:“皇儿担任南院大王一职,只是暂代,挂个名号而已,实则是要领兵围剿犯上作乱的女真族人;自上次女真人在城外射杀我军千余人后,近来更是到处作乱,实在是非教训不可!只要义弟一点头,这南院大王一职,马上就移交回你手上,皇儿他日终要承我之位,这南院大王一职实在不可久任。”

        萧峰一听,心想阿骨打的部族看来必是被辽军逼得急了,才会反抗,否则以众寡悬殊之势,断不敢妄动干戈,又想正好说到这里,大可顺势说清情况,于是便说:“大哥,我有一言相告,还望大哥记在心里!”

        耶律洪基这时仍是摆着一副好兄弟的表情,便说:“义弟有何话,为兄定会紧记。”

        萧峰于是一口气说了下去:“我要说的,是为大辽基业着想,大哥断不可与宋国交战,对北方众多部落,也不可再妄加屠戮镇压,否则我大辽必定元气大伤,离亡期也不远了!”

        耶律延禧一听即暴跳如雷,喝骂道:“萧峰你好大胆,居然说我大辽离亡不远?再说虽然父皇立誓不攻宋国,但难道宋人攻我大辽,也不加御抗吗?因为女真人起乱,我国已折损了几万兵马,难道可以不管吗?简直是胡说八道!”

        萧峰毫不理会耶律延禧,只看着耶律洪基,耶律洪基面上阴晴不定,好大一会儿才沉着脸说:“皇儿说的也不无道理,义弟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峰看耶律洪基的样子,知道红脸快要演不下去了,反正自己说明白了就走,便说:“大哥还不明白吗?我大辽立国之本,正是凭借百万雄师和北方众部落支持,令宋夏不敢妄动,现在与女真交恶,哼!折损几万兵马,我看太子殿下怕是连与女真族有些微关系的部落都牵扯入内,才会有如此损兵折将的事吧?”

        此话直说得耶律延禧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偏又发作不得,因为事实确是这样,萧峰继续说道:“宋人若真来攻我大辽,自然是要保家卫国,全力抵抗,但如辽宋两国不作交恶,友好往来,难道宋人就会如此无耻进攻我大辽吗?以现下我大辽兵力,虽说对宋国大可战而胜之,但亦必元气大伤,到时候如何抵御一旁窥视已久的夏国?与北方众部交恶,更是令情况雪上加霜!大哥不会连这些都想不到吧?”

        耶律洪基猛地转过身,走到厅中办公的横桌前,举起南院大王的大印,说:“为兄岂会想不到?但要我向宋人妥协,我耶律洪基万万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