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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不过,女皇还欠着自己一个人情,想来以她一国天子的身份,总不可能过河拆桥,一点面子都不给吧?“两不相帮”的底限应该没问题的。因此,她对谈判的结果倒也是颇有信心,相信回国只是早晚的问题。

            既然听了人家的汇报,一点表示也没有,当然说不过去,所以,宝珏待她二人说完,当即对两人褒奖了一番,肯定了方、周两人的努力,又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结尾么,当然还是吩咐她们要尽快把事情给办妥,否则后果不是随便哪个能承担得了的。

            宝珏在官场上虽然混的不久,可一些政治伎俩她倒是知道的,比方说某国长期以来一直奉行的“大棒”和“糖果”并行的政策,其实也就是脱胎于中国古代的“恩威并施”,虽然她以前从来没用过,但得益于电视和小说,她现在使出来,倒也象模象样,有那么点意思。

            方、周二人能被凤后委以重任,除了知识丰富,脑子自然也是灵活的很,对于公主在本次出使中扮演的角色,二人可谓心知肚明:说到底,也就是借公主这个名号罢了,具体的事情早就明白交代了是她们在承办,大方向须得秉承女皇和凤后旨意办理,小细节么,就可以自行商讨着决定。任务若是圆满完成,大家都有面子,今后平步青云、宦海风光;若是办砸了,公主自己顶多挨几句不痛不痒的责罚,她们的官场生涯却就此划上句号,没准儿连命都是保不住的了,想明白了这点,即使没有宝珏的吩咐,这两人也一定是竭尽全力地去做的。

            宝珏把官面上的文章做了个周全后,便端茶送客。方、周二人本想趁着机会好好奉承两句,顺便也窥测一下紫玉是否在公主身边多了嘴,但见公主要送客,两人不敢赖着不走,识趣地起身告辞。

            紫玉站在宝珏身边,看着告退的两人,撇了撇嘴,自己站着不动,眼睛朝橘红一溜,橘红会意,当先带头,送两位大人出去。

            这两人老于世故,见平日都是紫玉亲自相送,今天却换了这个毛头少年,当然明白其中的奥妙,不禁暗暗苦笑:看来昨天是把那个娇气的紫玉给彻底得罪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公主面前搬弄了是非……人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将来若想在官场上吃得开,公主这边自然是怠慢不得的……以后找机会还是得在紫玉身上多下些功夫,力求挽回些情份,免得被公主记恨。

            讪讪告退,两人还没来得及出门,居然看见了应该跟在花太医身边的宛秋,从公主的卧房里出来,而型容打扮,赫然竟是公主府邸小厮的模样!两人微觉诧异,心中狐疑:莫非公主旧病复发,又开始强抢美貌少年?还是那宛秋知道花太医靠不住,便索性另攀了高枝?满腹疑团,却都不敢多问,匆匆告辞了离开,回去自然又是忙着写秘信,向宫里传递消息——横竖勤汇报、勤请示,总是不会有错的。

            宛秋把团在手里的抹布一扔,又去抽了根鸡毛掸子出来,一个人卖力地在那里打扫——保护费当然是要收的,不过,小厮的月俸也可以赚嘛!反正现在清闲的很,一个人打两份工也不会有所冲突,再说,公主出手阔绰,如此大好的捞钱机会,错过岂不可惜?

            宝珏看宛秋拿着个鸡毛掸子在自己面前晃悠,越看越是好笑,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宛秋,你手里拿的可是鸡毛掸子,是扫灰尘用的,不是给你耍着玩儿的!”

            宛秋一回头,满脸正经:“我哪里有玩了?我可是按照紫玉教的在认真做耶!我做事这么用心,又这么勤快,你应该再加我一成工钱的!”这就是已经“病入膏肓”的宛秋,一个钻到了钱眼里头出不来的杀手,一个为了银子什么苦都能吃的“钱鼠”,一个抓紧一切机会开拓财路的“财迷”。

            宝珏暗暗好笑:这个少年果然厉害,竟然芝麻、西瓜一个都不肯放过,可见是个小“贪心鬼”了。可他偏偏又是以“用自己的劳动所得换取正当的报酬”为素日行事的信条——“财迷”原来也是有原则的!可以为了大笔的保护费去杀人,也可以为了区区的月俸来做杂役,宝珏以前从没见过对反差如此大的工作都能适应得这样良好、且迅速进入状态的人,因此觉得此人实在是有趣至极。

            紫玉听了宛秋的辩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我教你的?我几时教你拿着鸡毛掸子跳舞了?你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千万别把这功劳归到我的头上,我可没这本事,你别抬举我了……平白地害我丢脸!”终究顾着他是好人家出来的孩子,所以紫玉倒也没说出让他“干脆去花楼靠跳舞来赚钱”这样带些明显蔑视含义的话来。

            “乱讲!”宛秋满脸不悦,“我哪里在跳舞,我分明是在打扫!很认真地在打扫!你们的眼睛都有毛病了!哦~我知道了,你们自己偷懒不干活,看我这么用心,担心公主扣你们工钱是吧?哼,活该!这就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

            他在那里说得兴起,举着鸡毛掸子浑然不觉,反而挥得起劲,眼见得是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起来,紫玉摇头叹了口气,知道他一说起来就要没个完,所以赶紧朝站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的橘红努了努嘴:“你去,给他做个样子瞧瞧,也叫公主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有毛病!”

            橘红笑眯眯走过去,对着满脸不快地宛秋笑道:“宛秋哥哥,你想得太多了啦!你要多做事对我们是大大的有好处,可是对你自己却没什么合算,因为公主府里的小厮月俸不是按照干活多少给的,是按照伺候主子的高低定下来的,你就是做再多,月俸还是和我一样,不可能高过紫玉哥哥去的啦。”

            紫玉皱紧了眉头,暗自埋怨:是要你做示范去的,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好象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当即狠狠地白了橘红一眼。

            宛秋一听,立刻把手里的鸡毛掸子甩了出去,好似被烫到了手一样:“你干吗不早说?!”他抱怨地看着橘红,指控道,“我以为我们关系不错的,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还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哼!连你也骗我!”

            橘红心虚地看了看紫玉,又看了看他,也知道自己方才失言,支吾道:“那……你也没问呐……怎么能全怪我啦……”

            宛秋眼珠一转,想到橘红方才的话,赶紧又问:“那现在跟在公主身边的,紫玉的月钱是不是最多?比你们多多少?他要比你们多做些什么?他……”

            “咳咳!”紫玉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总算喝住了宛秋的打听。橘红看了看紫玉,又满怀歉意地看了看满眼期盼之色的宛秋,最后只是低下头,闷声不吭地拿着掸子开始干活——他可也是会瞧人脸色的小厮,还是趁早加紧尾巴做人比较好,省得被紫玉哥哥借题发挥,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宝珏在一旁早就笑得瘫坐在椅子里,现在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如果可以放声大笑的话,也许还没这么辛苦,可惜,她顾忌着别人的面子,只能自个儿捂着嘴偷乐,最后肚子都笑疼了,当然就只能坐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宛秋看着橘红伶俐的动作,半晌嘀嘀咕咕地说:“我就没看出来和我刚才有什么两样……不想发工钱就明说,还找什么借口……”

            宝珏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暗道:宛秋果然是个活宝贝!任何时候都想着赚钱,再怎么小的机会都不放过……偏他不开口的时候又是个清秀文气的小男生……反差忒大,都快赶上贫穷贵公子了!

            “宛秋,你真的不回花太医那里去了?”紫玉不想在自己的身份上多做纠缠,转移了话题——他和墨珠作为公主的近身侍从,之所以月钱比一般小厮要多,一半是为了他们侍奉的主子是所有人的主子,但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近身小厮偶尔必须侍寝,却又未必会有正当的名分,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补偿。自己虽然从来不曾用身体侍奉公主,可是外人却不知道,如今被宛秋冷不丁地揪了出来,他总有些忌讳——以前是不情愿,如今却是……其中的奥妙又岂是言传得了的?

            “那个江湖郎中!哼!”果然,他这么一说,宛秋的注意力立时便转移了开去,只见他仰高了下巴,从鼻子里出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道,“我算是看清他了!今后我要和他划清界线!我警告你们,别再把我和他扯在一起,否则可别怪我翻脸!”

            “宛秋哥哥!”橘红扔掉了手里的鸡毛掸子,小小的个头儿“噌”一下子就窜了过来,激动万分地握住宛秋的手,“你终于想通了!公主曾经说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看开了就好,看开了就好!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可是多得很的!你早晚会找到真心待你的人的!”

            “哈啊?”宛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劲儿。

            紫玉见这两人闹在了一起,先前心头的乌云顿时烟消云散,乐得在旁边看白戏,只是终究还是成了个掩嘴的葫芦——好歹这两人以后都是要一起朝夕相处的,总不能笑他们笑得太放肆不是?

            宝珏听了橘红的话,搔了搔面颊,眨了眨眼,很困惑地在想:我真的有说过这句话吗?什么时候说的呀?我怎么忘记了呢?……哎呀!怎么这么巧?花菲偏巧姓花,这话要是被他听见了,没准又弄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暗自决定:非得叮嘱橘红把这句话给吞进肚子里头烂掉不可,绝不能再拿出来卖弄!否则头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花菲那家伙,大概会让自己几天都下不了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