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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的念力真是进步了,就是有点小顽皮。

            寒烟却不答话,她突然双手一展,无数的水花扬起,呼啸着扑向我们。

            寒武缓缓地把手挥动起来,我们周围结起一层透明的红色护界。水花变成了无数的红色冰凌被护界弹射出去。

            我早就听说过溅花幻影的灵术,但听得最多的是溅花幻影咒的致命威力。它可以在顷刻间把人化成一团水雾。

            寒武和寒烟的游戏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亲人间爱的温度。我站在一旁用心轻轻地摩挲着溅花宫里每一点柔软的气息,阳光慢慢地移向我的头顶,让我感觉到了脸颊上冰冷的眼泪。

            寒烟轻轻地走过来说,泓,我们是你的朋友。

            晚上寒烟在城外的摩星岩上为我占星。她说要了解我的身世我就必须坐在她的身边。摩星岩上的风仿佛是从天的尽头吹来,寒烟黑色的长发飘飞起来,遮住了她半边的脸,那粒月光石从头发的缝隙中闪出明亮的光泽。她仰望着星空,把手掌对着西天的华彩星云,晶紫的眼瞳里储满了星光,烟蓝色的魔法袍拂动着我的脸。我看不懂这万千的星相,但我知道寒烟可以。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并肩坐着,很久很久,宛如亿万年两颗亘古不变的恒星。我忽然希望寒烟的占星过程再长一些,我愿意这样在她的身边坐着,静静地看着她,感受着她和宇宙的心灵交映。

            可是寒烟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浑身抖动起来,我看见她的嘴角渗出了青色的血迹,像是耗尽了体内的灵力。她缓缓地倒下去,我上去扶住她,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寒烟的眼瞳变得非常的暗淡,里面有着无法言尽的哀伤。

            泓,我占不破你的身世,可是……

            可是什么?

            你知道吗,只有两种人的身世是我的灵力所无法占破的:最伟大的王者和最伟大的魔法师。你的星相如同一个变幻莫测的深渊,我的元灵所及之处,都是冰冷的断裂。我差点出不来。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寒烟,用我的手指将灵力传给她,帮助她恢复元气。

            寒烟把手放在我的手心说,泓,离花镜也许可以给你一点启示,我能做的只是这些了。我感觉到手心有一种沁心的冰凉,低头看时,手里有一块纯净的冰片。

            寒烟的占星不会有错,寒武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灵术师。你应该是一个伟大的王者或者是最伟大的魔法师。

            我又想起那个重复过无数次的梦,那辉煌的宫殿和美丽的皇后;那冲天的火焰和刀剑的金鸣;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跟踪我、暗杀我的术士。

            寒烟的离花镜是她用灵力结成的幻境,当晚我轻易地走进了这个冰一样的境界中。四周没有一丝的声音,安静得可以听得见我自己血液的流动。

            我看见一个惊心动魄的场景,海涛卷向天空,仿佛打湿了太阳。冰与火的岸上没有一个人,只在海面上有一个人和一条赤焰通明的晟炎龙相互搏杀。我就站在他们战场的中间,晟炎龙的火焰把海面映成了灿烂的锦霞。那个人一身金衣法袍,他展开双手,嘴唇翕动着,镇定得像一尊万古不变的礁石,全然不顾晟炎龙强大的攻击。海涛在他的身边碎成满空的霰雪,我看见他嘴里正在说着什么,像是祈祷,又像是吟唱,但我什么也听不见,我只看见他悲哀的眼神。晟炎龙的尾鳞突然像雨一样飞射出去,在那个人的身上留下骇人的伤痕。血液溶进大海,锦霞般的海面被染成黑色。那人的金色法袍被晟炎龙的尾鳞撕开后,火光照亮了他赤裸的胸膛,上面赫然挂着一粒和我的胸前一模一样的七棱星。晟炎龙遁空而去。整个海天依然震动着。

            整个过程除了我心脏急剧跳动的声音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幻境在我眼前瞬间消失。只有寒武和寒烟静静地站在我的身旁。

            告诉我,这意味着什么?我问寒烟。

            不知道,泓。

            那个人是谁?是我吗?

            不知道,泓。

            ……

            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溅花宫里的大雪似乎飘得愈加缓慢,带来了更多忧郁的气息。我每天晚上都要去摩星岩,天若国里好像只有那块地方没有雪。我站在摩星岩顶,可以俯瞰月色下无垠的雪原。偶尔有一只银雕从摩星岩下掠过,渐渐地融进雪原中。

            寒烟每晚都站在我的身边,好几次她想继续为我占星,都被我阻止了,我怕她受到任何伤害。她总是安静地陪着我,和我一起看着晨光从天边泛起。

            有时候寒武会在离摩星岩不远的崆觉台上吹他的晞笛,这种乐器是他用天若国独有的晞光竹做的,乐声悠扬而隐含着锐气。月光下的寒武和他的乐声一起凝固成红色的雕塑,崆觉台上的风使他的法袍动起来,可以让我感觉到他悠远的思绪。

            这天我从梦中醒来,背上的伤口剧烈地疼痛着。离花镜里的幻境又一次弄得我心绪不宁。我意识到,如果说过去100年我是在下意识地躲避着一种生命中的危险,而没有任何机会去找到那个谜团的线索,那么现在这个谜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伤口又在疼吗?寒武站在我的身后问我。溅花宫里的雪光使他看上去像是凌空而立。

            是的。你也睡不着吗?

            寒武没有回答。他拿出他的晞笛悠悠地吹起来,曲调在溅花宫的上空盘桓着,昫晶花飞扬翩翩。寒武的晞笛让我的伤痛减轻了一点。

            你知道提坦门吗?曲调停止了。寒武问我。

            你是说璜神?据说他的灵术深不可测。

            是的,泓,也许你听说过,提坦门是所有灵术师的梦想,也是他们的禁地。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想见到璜神,得到他的灵术,但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够走近提坦门的截门,每个灵术师的尸体都是被猰兽驮回来的。

            寒武,请告诉我,璜神能帮助我吗?

            寒烟不能占破的星相,那么这个世界惟一有可能做到的,只能是璜神。

            昫晶花在溅花宫的夜色里显得异常幽淡,我从来没有见过昫晶花像今天这样落得纷纷扬扬,我说,我一定要见到璜神。

            泓,我不愿意看见猰兽驮回你的尸体。

            我一定要去。我重复着说。这个谜折磨了我太长的时间,如果璜神是惟一的希望,我就一定要抓住这个希望。

            寒武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我第一次看见寒武那么哀伤的背影。一如今晚幽暗的昫晶花。

            第二天,当我走出溅花宫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寒武和寒烟。寒烟的眼里泪光蒙蒙,我的心绞痛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寒烟的泪水那么让我心疼。

            寒武走上前来说,泓,我们是朋友。

            寒烟上前说,泓,我们会和你在一起。

        ~第二章  璜神~      

            随后他眼望着天,喃喃说道,没有飒赫的世界已经运行一百年了,这是一个多么荒凉的世界。星相是无穷的谶语,生死是永恒的轮回,人生万象是不可信的谎言。杀戮,杀戮……杀戮是永不停息的……

            我们依照寒烟的羊皮占星书上所指的方向来到提坦门。

            远远望去,提坦门是一座悬居的陡崖。苍烟晚照中的提坦门有如一个巨大的魔力法坛。落日在陡崖上镀上一层金红,几只银雕在悬崖的半腰上悬浮着。

            截门就在我们面前,它看上去并不是一个神秘莫测的险地,而只是一座非常高大而简洁的圆拱,我们抬头看时,云雾缓缓地从截门的拱顶游过,遮住了它顶上的魔法星结。截门后是一条走向城堡的路。这种情景很难让人想象那么多灵术师连截门还没有走近就送了命。

            可是我听见寒烟的声音在我的心里响起,她在用沉音幻传术跟我说话。

            她说,泓,小心。

            我看见寒武的红色护界已经结起,罩住了他和寒烟两人。我也驱动风护,并随时准备凌空结刃。

            我们都感到了空气中凌厉的气息。

            寒烟告诉我,眼前的截门只是一个幻境,里面有八种炼界可以相互挪动甚至互化,最后可以化成无数种浩劫域,能力不同的灵术师会遭遇到不同的浩劫域。有的被凝聚的太阳光熔成铁晶;有的被无数的霜剑刺穿身体;有的被冰海冻成齑粉……过去很多的灵术师或者幻术师就是贸然走进截门而死的。

            暮色下的截门显得异常的幽暗而深邃,顶上的魔法星结如同宇宙的星眼注视着我们。

            我问寒烟,我们该怎么办?

            等。寒烟垂下双眼,继续沉音幻传。她说,结起这样的幻境必须耗费大量的灵力,没有哪个魔法师或者幻术师能永远结起这样的幻境。凭我们共同的灵力,进去后也许可以化解这八种炼界化成的浩劫域,但我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还是等吧。

            寒武取出他的晞笛,神情悠然地吹起来。曲音的锐气突然陡增,空气中有淡淡的蓝色雾带贯进截门。